琳琳说史
在被达尔文称为“最上乘的自然历史期刊”中,19世纪博物学家托马斯·贝尔特的描述日后成为了亚马孙热带雨林的经典形象:一片巨大而多产的区域,从生物学角度而言极具多样性,但在其余层面并无特别之处。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一轮又一轮永无休止的生命律动,将热带地区的森林景致织成了一块单调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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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贝尔特的时代至今,诸如“亚马孙河流域”以及“亚马孙盆地”等名词大行其道,仿佛它们所指的是某个单一的实体一样。这种惯例没完没了地折磨着职业地理学家。
严格说来,“亚马孙盆地”指的是亚马孙河的河道及其支流。相比之下,“亚马孙河流域”指的是一片更为广阔的地域,其西部被安第斯地区包围,北部被圭亚那地盾包围,南部被巴西地盾包围。
两个名词也都无法等同于所谓“亚马孙热带雨林”。
首先,“亚马孙热带雨林”并不都是雨林,其中一部分地区的年均降水量只比纽约市的降水量稍多一点。不仅如此,亚马孙河流域有四分之一的面积根本不是森林,而是大草原;玻利维亚的贝尼地区是其中最大的一块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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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孙河及其支流的冲积平原也占据了盆地内5%~10%的面积。亚马孙河流域只有大约一半是高山林地,即外界人士在提及“亚马孙”时,通常所指的范畴:在头顶上乱作一团的藤蔓,活像醉汉们赶制出来的帆船;多层的树枝;像蝴蝶一样大的甲虫和像鸟类一样大的甲虫。对生物学家来说,高山林地所谓的肥沃并不存在。保罗·理查兹在1952年的经典著作《热带雨林》里明确地阐述了这一论点。
理查兹写道,诚然,亚马孙森林有着独一无二的美景与多样性。但它巨型的天篷像面具一样,遮蔽住了一贫如洗的根基。这片根基就是该地区贫瘠的土壤。
无论其初始条件如何,密集的降水与森林的热浪都会侵蚀地表,将矿物质冲刷出来,继而把重要的有机化合物分解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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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亚马孙河流域的很大部分红土都深受风化影响,酸性极强,而且几乎丧失了全部营养成分(这也正是生态学家将这片热带森林视为“湿润的沙漠”的原因之一)。与此相应的是,热带森林中的绝大多数养分都不像温带地区那样贮存在土壤里,而是储藏在土壤上面的植被中。树叶或树枝掉落的时候,碎片中的碳和氮会迅速被热带植物极为高效的根系重新吸收。一旦樵夫或农夫清理植被,也就同时移除了它们的养分来源。
通常情况下,森林能够很快填充空地(譬如大树倒塌以后形成的空地),从而将损害维持在最低限度。但如果空白面积太大,或者土地被闲置太久,阳光和雨水就会把残留的有机物全部分解掉,并将土壤表面烘烤成某种在颜色和抗渗透性上与砖头颇为相似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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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短的时间内,这片土地就变得几乎无法维系生命了。因此,热带森林虽然活力惊人,却时刻处于微妙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