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先,1950年出生,浙江省萧山义盛新庙前村人,家庭世代务农。
1968年3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部队历任班长、排长、连长等职。生前为12军36师107团七连连长。
1985年2月8日,他率连队在老山前线作反击前的训练准备时,突遭越军炮击,舍身保护战友而牺牲,年仅35岁。
他善于带兵、身先士卒,任排长时,所在的排荣立集体二等功,任连长后,所在连先后参加军、师、团的21次军事项目比赛,夺得6项总分第一,34个单项第一,成为全团先进连队。
中央军委、南京军区分别授予他“勇于献身的好连长”、“勇于自我牺牲的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有了献身的思想准备,上战场才能勇往直前”
1984年7月,傅永先奉命带领连队参加云南前线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1985年2月8日,他所在的七连接受作战主攻任务,正在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
下午4时20分,他们突遭越军炮击。瞬间,阵地上硝烟弥漫。傅永先指挥二排冒着大火抢救弹药后,命令大家进洞防炮。
当他发现六班战士江云发还在洞外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小江的后背朝防炮洞里猛地一推。
正在此时,敌人的一发炮弹呼啸而来。为了保护战友,傅永先迅速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洞口,弹片击中了他的左背部,鲜血顿时浸透了上衣。
江云发一看连长倒在血泊中,高喊着“连长!连长!”并赶忙撕开急救包给他包扎。
通信员闻讯赶来,同其他战士抬着连长就要往团救护所送。傅永先微睁双眼,吃力地说:“我不能走,这是我的指挥位置。”说完就昏了过去。
在救护所里,他一直昏迷不醒。6点多钟,从阵地上赶来的教导员蔡正明站在傅永先身边,连喊几声“老傅”,只见他嘴在蠕动。
通信员用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隐约听见他在问:“前——面——怎——么——样——指导员?”虽然医务人员全力抢救,傅永先终因伤势过重,于晚上7时35分光荣牺牲了。
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傅永先把生让给别人,把死留给自己,用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勇于自我牺牲的颂歌。
忘不掉战斗的深情,抹不去战友的身影。听到连长牺牲的噩耗,全连一片哭声。
100多名干部战士按了血手印请求上级给连长记一等功,74名战士争先恐后报名要求参加为连长报仇的尖刀班。
2月11日凌晨,就在傅永先牺牲后的第三天,七连干部战士把对连长的爱化为对越军的恨,勇猛冲击,只用三个小时就连续拿下了被越军侵占的4个高地,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
战后,上级给傅永先追记了一等功。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对生命,傅永先和其他人一样非常热爱,但他又随时准备慷慨地献出。
2月7日晚上,傅永先和指导员管建国躺在又湿又闷的坑道里,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是老搭档,在一起文唱武打当了4年主官,彼此信任,无话不谈。
傅永先说:“明天我们就要上冲击出发阵地了,并在不同的方向负责指挥,这一去也许难得再见面了。”
指导员说:“你想得太多了,我们一定能见面的。”傅永先挺认真地说:“对我们连打胜仗,我是很有把握的。但作为一个军人,在这严峻的时刻,思想上应该有献身的准备。有了这种准备,心里坦然,上战场才能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和敌人英勇拼杀。”
没想到,傅永先的这一席话,竟成了他的遗言。他只活了35个春秋,犹如流星在天上耀目地闪亮了一下,又急剧地坠落——他的生命太短暂了。
傅永先是在战场上为保护战友英勇牺牲的。可七连干部战士都说,连长做出的牺牲,不仅仅是在战场上,不仅仅是鲜血和生命,而是很多很多。
“计较个人职务高低,那还算啥党员?”
他热爱部队,勤奋好学,工作踏实,先后8次立功受奖。他当班长时,班是先行班;当排长时,排荣立集体二等功;1976年2月他担任了五连副连长,论革命事业心、军事技术和组织指挥能力,傅永先在全团副连长中是拔尖的。
1981年2月,七连原连长确定转业,但人还没有离队。为了加强连队领导,组织上决定把傅永先从五连调到七连主持军事工作,但职务上还是副的。
团政委和营教导员问他有什么意见时,他没等领导说完就立即表态:请领导放心,只要有工作干就行。计较个人职务高低,那还算啥党员。领导把一个连队交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和重用。
有的战士和他开玩笑说:“连长,你姓傅,看来只能当‘副’的。”傅永先说:“管它副的正的,反正都是党的工作,我这人是一百瓦灯泡,只能发一百瓦光,本事就这么大,能把副的干好就很不错了。”
职务上不去,工作要上去,傅永先用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已。他在支委会和班长骨干会上多次表明:既然领导叫我来干,我就要负起责任,和大家一起把连队建设搞好。
他的话语不多,但说了就做。当时七连有些松散,干部的思想也不大稳定。傅永先就从抓干部人手,严格管理,加强思想建设。
一天,他看到通信员手里拿着一张发票找司务长报销,就问买的是什么东西。通信员说,老连长要转业了,买了两个旅行皮包。傅永先问多少钱一只,通信员说25块多钱一只。
傅永先想,个人买皮包怎么能让公家给报销呢。他找到老连长,情真意切地讲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老连长觉得他说得在理,将一只皮包留给连队公用,另一只自己付了款。这件事看起来不大起眼,可在连队里却引起了很大反响。
有的战士说:“别看他是个副连长,做出来的事倒挺有分量。”还有的战士说:“有这样的人当家,连队要兴旺了,我们也有劲头了。”
傅永先坚持原则,敢抓敢管,使连队各项工作有了生机。这一年,七连进步很大,取得了许多新成绩,年终被团评为先进连队。
傅永先担任连长后,工作标准更高,抓得更紧了。
1984年春节,是傅永先妻子女儿随军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年三十晚上,妻子女儿盼他回家吃团圆饭,可傅永先想到战士远离亲人,过春节时连长应该陪他们过年。
他手端酒杯到每个桌上给战士祝酒,会餐后又主持文娱晚会,和大家同乐。等他忙完回到家里时,已深夜12点多。两个孩子早睡了,只有妻子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等他。
傅永先爱连队、爱战士胜过爱自己、爱亲人。经过他的忘我工作和全连同志努力,七连成为全团首屈一指的先进连队。
全连先后参加军、师、团21次军事项目比赛,夺得6项总分第一名,34个单项第一。
他带头搞军民共建,出席了省和军区的先进代表大会。傅永先不图名利,只求贡献,赢得了全团干部战士的敬重,被团评为优秀党员和先进干部。
“哪家没有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1984年12月的一天下午,在老山前线阵地上,傅永先收到了一封家信。他打开一看,是9岁女儿傅俊写来的。
信中说:“好爸爸,妈妈的身体现在又不好了,生病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但请爸爸放心,家中的一切事情由我承担,我把妈妈照顾好,并带好妹妹。我和妈妈都盼您多打胜仗,早点回来,我和妈妈做好多好多菜给您吃。家里母鸡下了110个蛋,妈妈不让我们吃,说等您回来一起吃。”
傅永先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多么懂事,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指导员管建国得知这个情况后说,是否给领导反映一下。傅永先摇摇头说:“哪家没有困难,我当兵十七年,这种事经历多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千万不要给组织上添麻烦。”
他说完,走出帐篷,召集排长们围着沙盘研究作战方案去了。
傅永先入伍后家中接连遭到天灾人祸。先是一把火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几乎烧个精光;接着父亲患严肺重气肿病,长期卧床不起;他结婚后没有房子住,妻子一直借住在他弟弟的半间草房子里;妻子高芝芬辛苦劳作,得了坐骨神经痛和风湿性关节炎等多种疾病,一到阴雨天和冬天就起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
他每月工资要养活四五口人,到牺牲时,还欠别人950多元账。尽管家庭困难多,经济负担重,但傅永先没有向组织提过半点要求,也没有因此影响连队工作。相反,他还时时处处做到他人第一,工作第一。
1983年上半年,组织上决定给傅永先救济50元钱,他却悄悄地把钱送给了生肝炎病正在住院治疗的二排长董仁云。
1984年4月,七连接到去师教导队修建靶场的任务,团里指定由副连长带队,而副连长的爱人当时正来队探亲。
傅永先二话没说,主动承担了带队任务。可他的妻子正患病躺在床上,连下床解手都要人扶着。
1984年部队受领作战任务后,傅永先废寝忘食地带领全连同志进行各项准备。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妻子特意炒了6个菜,买了一瓶酒,要为他饯行。可是左等右等,一直到十一点多,仍不见丈夫回来。
她带着两个女儿来到连队,只见傅永先正忙着到各班做最后检查。大女儿傅俊不等妈妈开口就说:“爸爸,妈妈把菜热了好几次了,快回家吃饭吧。”
傅永先摸着小俊俊的头说:“乖孩子,听话,跟妈妈先回去,我过一会就来。”然后又低声对妻子说:“今晚我不回去了,连队还有好多事要做,在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住在家里!”
妻子默默地望了老傅一会,走到指导员身边,用颤抖的手拽着他的衣角,哽咽着说:“指导员,老傅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这次去打仗,我把老傅托给你了,望你们多打胜仗,早点回来。”
说完,她一手抱着熟睡的小女儿,一手拉着大女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连队。谁能料到,此次分别竟成了傅永先和妻子女儿的诀别。
是我们的军人没有感情、不懂得爱吗?不是。军人眼睛中也有孩子甜蜜的笑脸,天真的举动;军人耳朵里也有父母的呼唤,情人的心跳。
然而,军人更懂得“诸事相比,国事最大”。因此,当祖国需要时,就会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已的一切——儿女情,天伦乐,父母爱,直至生命。
“走留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自己操什么心”
傅永先的妻子高芝芬1983年从农村随军后,一些好心人对她说,你们的根本大事已经解决了,还呆在部队干啥。你家老傅年龄大,文化低,又没进过院校,干部“四化”他差“三化”,在部队再拼命干也没有什么奔头了,还不趁早转到地方去干。
高芝芬动了心。她想到自己有个姨夫在县委机关做领导工作,就瞒着傅永先,给她哥哥写了一封信,叫他赶快去找姨夫,求他帮忙给老傅找个好工作,为转业做准备。
这件事后来被傅永先知道了,他很理解妻子的心,但是,他对这种做法提出了批评。他责备妻子说:“你怎么去干这种事!个人走留,那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我相信党的政策,不管到什么时候转业,总会有工作干的。
一个个都为个人着想,找门路,向后转,部队建设还要不要了!”高芝芬心里虽然感到有些委屈,但丈夫对部队、对党的事业的一片忠诚之心,她是了解的。
当年和傅永先谈恋爱,他家穷得丁当响,不就是爱他的人品吗!她深情地对傅永先说:“那,你就安心在连队干吧,领导叫你干多久,我都支持。 家里的事你别管,再大的困难我也能顶住。”
一个人最可贵的是要有不怕困难、脚踏实地的革命精神。傅永先不愧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他,连队苦,不嫌;职务低,不怨,以心甘情愿地战斗在基层的实际行动影响和带动别人。
军委座谈会精神在连队传达后,团政委侯多宽来到七连阵地上找傅永先谈话,问他对个人走留有什么想法。
傅永先说:“论年龄、文化,我该走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等打完仗再说。我在部队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越是这样,我越要抓紧时间干,发挥一个老兵的作用,把仗打好。”
在搞临战训练时,一次傅永先帮助战士排除班用机枪故障,左眼被飞出的弹壳击伤,血流满面。到医院一检查,左眼视力下降到0.4。
医生叫他住院治疗,他不肯,只好给他开点药,叫他回去好好休息。可他受伤的左眼还包着纱布,就到训练场跟班了。
连队干部不让他去,他就恳切地说:“我虽然一只眼睛受了伤,但还有一只眼睛看得见。我是一连之长,在家里怎能坐得住。”
傅永先在眼睛受伤的一个多月里,不仅坚持跟班,还和到连队实习的三个“学生官”一起,针对班攻防训练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总结出了200个“怎么办”。
这些“怎么办”具体实在,在后来的战斗中起了很好的作用。连队搞武装越野穿插适应性训练,别的连队搞五公里,傅永先提出搞十公里。
他和战士一样身背背包、水壶、武器一起跑。刚跑了七、八里路,他的胃病就犯了,恶心呕吐,脸色苍白,头上冒冷汗。
两个班长停下来劝他不要跑了,他说不要紧;战士要帮他背东西,他不让,硬是咬着牙坚持。一到终点,他就昏倒了。
营里领导来看他时说:“老傅,你怎么能跟十八、九岁小伙子比呢,这样搞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傅永先说:“我是想平时训练严一点,在战斗中连队就会少流血,多打几个胜仗。”话语朴实平和,却句句感人肺腑。
“你是我的上级,我应该真诚地尊重你”
傅永先在全团连长中资格最老,但他从不倚老卖老,摆架子。
在连队,他和比他入伍晚的指导员亲密团结,互相配合,相处得像两棵枝叶相交并排而立的白杨树。
对待领先的同辈、特别是后来居上的同志,傅永先更是真诚尊重,热情支持,表现出很高的风格。
1984年7月,部队接受参战任务时,上级给傅永先所在的三营派来了一位营长叫庞士勇。
庞营长1973年入伍,年轻有才华,还随领导出国工作过两年。但开始他对能否挑起营长这副担子心中没底,尤其是得知比他入伍早5年的傅永先还是他手下的一个连长时,心里的小鼓更是打个不停。
七连是先进连队,全营的拳头,和七连打交道将最多,这么老的连长我怎么指挥?在工作中要是给我出难题该怎么办?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上任后到的第一个连队是七连,当时傅永先带领部队正在忙着做战前准备、累得满头大汗。
他看到新任营长来到连队,忙迎上前去敬礼、并简明扼要地把连队战前准备工作向营长作了汇报,最后请营长作指示。
庞营长有什么好说的呢?面对着这个身高1米84、质朴憨厚的老连长,他顿觉自己好似矮小了许多。他紧紧握着博永先的手说:“我们以后要好好合作,你要多给我帮助。
傅永先和庞营长在一起仅仅过了6个月的战地生活。在这期间,每次到营里开会或见到营长,傅永先都主动敬礼报告。
营长叫他不要这样,随便点,他却正儿八经地说:“你是我的上级,我应该真诚地尊重你。对我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要象对其他连长一样,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
傅永先为人诚实,说到做到。一次营里赋予七连“加强步兵连山岳丛林地防御作战”演练示范课目,傅永先认真准备,并冒着大雨进行组织指挥。
庞营长在检查验收时,发现演练中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兵力安排太密集,不符合战术原则;二是个别情况出得不够合理。
他当即给博永先提了出来,傅永先虚心接受。当天晚上,他召开了班、排长会议,传达营长的指示,并发动大家出主意,研究改进的办法。
第二天,傅永先把演练搞得形象逼真,有声有色。全营班以上干部观摩后一致给予好评。
傅永先牺牲5个月后,庞营长升任了副团长。在谈到傅永先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时,他感触很深地说:“傅永先的职务虽然比我低,但是他的胸怀比我宽,党性比我强,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假如我得到一枚军功章,将把它挂在你的胸前”
傅永先的爱人高芝芬是个朴实善良的农村妇女。她1975年和傅永先结婚以来,分享了军人的光荣和自豪,但更多的则是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和牺牲。
她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部队探亲,可丈夫带着连队到农场抢收抢种去了,在营房住了半个月连丈夫的影子都未见。
丈夫欠别人的账没钱还,她就把娘家陪送的手表卖掉还上;她和两个孩子都生病住了卫生队,给丈夫去信时却告诉他全家平安,不要挂念。
傅永先非常感激妻子对他的支持。1984年10月,他在前线给高芝芬去信说:“我能在前线安心工作,你给了我巨大的精神力量。在这次战斗中,假如我能得到一枚军功章,回去后将把它挂在你的胸前。”
确实,作为好军人的好妻子高芝芬,挂上一枚军功章是完全应该的,是当之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