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槐树妻

长岳和文化 2025-02-07 19:26:37

元末明初,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大地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百姓们为了躲避战乱的屠戮,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奔逃,流离失所。在一处偏远得仿若被尘世遗忘的山脚下,隐匿着一个名叫桃源村的小村落。村子不大,稀稀落落地住着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靠着几亩薄田与山上的果树,在这乱世中艰难求存,日子虽过得清苦,却也有着质朴的宁静。

村中有个年轻后生,名叫虎娃,父母早亡的他,早早便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生活。然生活的苦难并未磨灭他的憨厚善良,他心地纯良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常帮着邻里乡亲,哪家需要挑水砍柴,哪家老人需要照顾,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虽说家徒四壁,可这一腔热忱,倒也让他在村子里落得个好人缘,乡亲们提起虎娃,无不竖起大拇指,赞上几句。

一日,晨曦微露,薄雾还未完全散去,虎娃如往常一样,身背竹篓,手持砍柴斧,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山砍柴。行至山林深处,忽而听闻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仿若细丝般,在这静谧得有些阴森的山林中悠悠飘荡。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何来哭声?虎娃心下一惊,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蹿起,可那善良的本性又驱使他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在一棵古老而粗壮的槐树旁,一位身着绿萝裙裳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掩面哭泣。那女子身姿婀娜,如风中摇曳的柳枝,青丝如瀑般垂落,哭声哀婉动人,仿若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抚。

虎娃本性善良,见不得人落泪,上前轻声询问:“姑娘,你为何在此哭泣?可是遇到难处了?”女子听闻声音,娇躯一颤,仿若受惊的小鹿,缓缓抬起头来。一张面容美得惊心动魄,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眼含愁,恰似春日里被雨打湿的娇花,我见犹怜。她见是虎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欲言又止,只是哭得愈发伤心,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地上的落叶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虎娃见状,更是焦急,连声道:“姑娘莫哭,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定帮你讨回公道!”女子抽泣着,终是开了口:“公子,实不相瞒,我本是山中修炼的精灵,在此地已数百年,近日却不知为何,修为受损,难以维持人形,又恐遭山中其他精怪欺凌……”说着,泪又簌簌而下,仿若断了线的珠子。虎娃听后,心中大为震动,虽听闻山间有精灵鬼怪之说,却不想今日竟真遇上,又见女子楚楚可怜,当下便起了侠义之心,拍着胸脯保证:“姑娘莫怕,你既无处可去,若不嫌弃,可随我下山,我家中虽贫寒,但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女子闻言,面露惊喜与感激,那眼中仿若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微微点头应下。

就这样,女子跟着虎娃下了山,回到家中。虎娃将仅有的一间屋子收拾干净,把那张有些破旧却整洁的床铺整理好,让女子住下,自己则在屋外搭了个简易草棚。虽说草棚四处透风,夜里还有些凉意,可虎娃心里却满是热忱,想着不能让姑娘受一点委屈。邻里乡亲听闻虎娃带了个天仙似的女子回来,纷纷前来探望,皆啧啧称奇。女子自称绿芜,温柔婉约,对众人礼数有加,轻言细语,笑起来仿若春日暖阳,一来二去,村里众人也都接纳了她。

起初,虎娃与绿芜相处,还带着几分拘谨,虎娃总是红着脸,不敢直视绿芜的眼睛,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绿芜亦是娇羞,低头浅笑间,透着丝丝女儿家的温婉。可绿芜总是笑语盈盈,体贴入微,时常帮虎娃缝补衣物,那纤细的手指在针线间穿梭,动作娴熟而优雅。操持家务时,也是井井有条,把原本简陋的屋子收拾得温馨舒适。日子久了,两人心中渐渐生出别样情愫,虎娃看着绿芜的眼神愈发炽热,仿若燃烧的炭火,绿芜望向虎娃的目光也满是柔情,恰似一湾柔水。

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院子里,仿若铺上了一层银纱。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静谧而美好。虎娃和绿芜坐在院子里,相对无言,却又仿若有千言万语在眼眸间流转。良久,虎娃鼓起勇气,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绿芜,自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就像住进了一只小鹿,噗通噗通直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我是真的欢喜你,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你……你可愿意?”说着,他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绿芜,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绿芜听着,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仿若天边的晚霞,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微微低下头,手指轻轻绕着衣角,声若蚊蝇:“相公,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从你毫不犹豫地带我下山,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愿意,与你共度此生。”说完,她偷偷抬眼,看向虎娃,眼中波光粼粼,满是羞怯与甜蜜。

虎娃一听,心中仿若炸开了烟花,兴奋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手足无措了一阵,又赶忙坐下,握住绿芜的手,那双手宽厚而温暖:“绿芜,太好了!我虎娃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青睐。”绿芜的手被握住,身子微微一颤,脸上的红晕更甚,却并未抽回手,任由虎娃紧紧握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此后,两人便商量着成婚之事。虽说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华丽的服饰,没有丰盛的宴席,可邻里乡亲们得知后,纷纷前来帮忙。女人们帮着绿芜用家中最好的布料,裁剪出一身简单却喜庆的嫁衣,那红色的布料,在阳光下仿若燃烧的火焰;男人们则帮着虎娃打扫院子,在院子里支起几张桌子,摆上自家带来的些许吃食。成亲那日,阳光格外明媚,洒在众人身上,暖烘烘的。绿芜身着嫁衣,头戴红盖头,莲步轻移,身姿婀娜,虎娃满心欢喜,身着干净的粗布衣衫,迎接着他的新娘。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与祝福声中,两人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入洞房时,虎娃轻轻挑起绿芜的盖头,看着眼前娇羞动人的妻子,心中满是爱意,忍不住轻轻拥她入怀,绿芜靠在虎娃怀里,脸颊滚烫,心跳如雷。

此后,家中虽依旧清苦,但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清晨,绿芜会早起为虎娃准备简单的早餐,看着他大口吃完,脸上满是满足;白日里,虎娃上山劳作,绿芜就在家中织布缝补,偶尔抬头望向山林,眼中满是牵挂;夜晚,两人坐在院子里,伴着月光,分享着白日里的趣事,笑声回荡在小院。

然而,好景不长。一日,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那道士身着破旧道袍,上面补丁摞补丁,手持拂尘,眼神却透着几分凌厉,仿若能看穿一切虚妄。道士一进村,便径直朝着虎娃家走去,在门口站定,目光紧紧锁住屋内的绿芜,口中念念有词,仿若在念着神秘的咒语。绿芜见道士到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若冬日的霜雪,躲在虎娃身后,娇躯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拽着虎娃的衣角。

道士冷哼一声:“好你个树妖,竟敢魅惑凡人,扰乱尘世!”虎娃一听,心中大惊,连忙护住绿芜,辩解道:“道长,您是不是误会了?绿芜她是好人,怎会是妖?”道士怒目圆睁:“哼,你这后生被她迷了心智!她本是山中槐树精,吸食日月精华修炼,如今与你成婚,必是想借凡人阳气增进修为,若不除她,后患无穷!”虎娃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望向绿芜的眼神满是惊疑与挣扎,心中仿若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着绿芜的温柔善良,一个提醒着道士的警告。

绿芜泪如雨下,哭着说:“相公,我虽为树妖,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我与你朝夕相处,一片真心,你难道不知?”虎娃心中乱作一团,一方面是与绿芜的夫妻情深,那过往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另一方面是道士所言的“妖邪”之患,他不知该信谁。道士见状,不依不饶,抽出桃木剑,便要向绿芜刺去。绿芜惊恐万分,却并未反抗,只是闭上双眼,静待厄运降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桃木剑即将刺中绿芜之际,虎娃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道士的手腕,大声道:“道长,且慢!就算她是妖,她也从未害过我,害过乡亲,求您给她一个机会!”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糊涂小子,今日放过她,日后必成大患!”但见虎娃态度坚决,又恐强行除妖伤到凡人,只得恨恨作罢,甩下狠话:“哼,你若执迷不悟,日后有难,莫怪我未曾提醒!”说罢,拂袖而去。

经此一遭,虎娃与绿芜之间有了一丝隔阂,虎娃心中虽仍眷恋绿芜,却难免有些疑虑,看着绿芜时,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迷茫;绿芜则整日忧心忡忡,害怕哪天又有变故,常常在夜里暗自落泪,那柔弱的身躯在黑暗中微微颤抖。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两人都试图找回往昔的亲密,绿芜会更加用心地照顾虎娃,做他最爱吃的饭菜;虎娃也会在劳作之余,采些山间野花送给绿芜,可那笑容背后,却总有一抹淡淡的愁绪。

数月后,村里突然疫病横行,仿若恶魔降临。许多人卧床不起,高热不退,药石无灵,痛苦的呻吟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虎娃心急如焚,四处奔波寻药,可在这乱世,药材稀缺得如同凤毛麟角,根本无法救治众人。他看着乡亲们受苦,眼眶泛红,心中满是自责与无力。绿芜看着丈夫日渐憔悴,那原本挺拔的身形都有些佝偻,看着乡亲们受苦,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一日深夜,万籁俱寂,整个村子仿若陷入了沉睡。绿芜趁虎娃熟睡,悄悄起身,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来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月光洒在她身上,仿若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边。她周身泛起柔和的绿光,双手舞动,仿若在跳着神秘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轻柔却坚定,竟是以自身数百年修为化为药引,洒向全村。随着绿光飘散,患病的村民们竟奇迹般地逐渐退热,病情好转,原本死寂的村子渐渐有了生机。而绿芜却在光芒消散后,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仿若风中残烛。

虎娃清晨醒来,不见绿芜,心中涌起不祥预感,仿若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他出门寻找,却见绿芜虚弱地倒在地上。他飞奔过去,将绿芜抱在怀中,焦急地呼喊:“绿芜,你怎么了?”绿芜气息奄奄,微笑着看着他:“相公,我用修为救了乡亲们,我不想让你为难,也舍不得大家受苦……”虎娃泪如雨下,懊悔不已:“绿芜,是我错怪你,你怎能如此傻……”他紧紧抱着绿芜,仿若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逐渐冰冷的身躯。

绿芜的身体越来越冰冷,气息愈发微弱,虎娃紧紧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的生命。就在虎娃绝望之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绿芜身上。原来是绿芜的善举感动了天地,上天赐下恩泽,护住了绿芜的一缕元神。

此后,绿芜陷入沉睡,虎娃日夜守在床边,悉心照料。他眼神疲惫却坚定,每天为绿芜擦拭身子,轻声在她耳边诉说着村子里的变化,希望能唤醒她。不知过了多久,绿芜终于悠悠醒来,虽失去了大部分修为,却重新回到虎娃身边。经此一劫,两人感情愈发深厚,虎娃也深知绿芜真心,再无半分猜忌,看着绿芜的眼神满是宠溺与疼惜。

后来,战乱平息,桃源村在虎娃和绿芜的带领下,慢慢恢复生机。他们开垦新田,栽种果树,汗水湿透衣衫,却满脸笑容。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曾经破败的村子又有了欢声笑语。而虎娃与绿芜的故事,也在村子里代代相传,成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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