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明朝时的归有光写了一篇很有名的《项脊轩志》,其中最让人感怀的一句是: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如果归有光后来再娶妻子,你说,他的后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没错,就是砍掉那棵枇杷树。
历史总是这般有趣,循环往复着曾经的曾经。
1962年,距离林徽因去世已经过去了7年。
在这一年,61岁的梁思成突然提出要“续弦”。
他想娶的,是林徽因的学生,只有34岁的林洙。
消息一出,子女反对,就连好朋友都写信来,只有一句狠话:
“你要是和她结婚,我们就跟你绝交。”
彼时的梁思成,像是铁了心,一定要娶,只是没想到,两人结婚后,他竟然冷落了对方10年,只在自己去世前留下8个字,字字戳心。
01
曾经,电视台采访了清华大学第一批建筑系的学生,他们是林徽因的学生。
在谈起对林徽因的印象时,已经满头白发的学生依旧眼里闪过光彩。
他觉得,如果真的见过林徽因,就会发现,如今影视剧塑造的那个林徽因,是多么可笑。
如今提起林徽因,很多人想起的,是她“混乱的感情”——与徐志摩夹杂不清,金岳霖为她终身不娶,还搞了一个让人咋舌的“太太的客厅”。
其实,这都是对林徽因的误解。
首先,在文章里“内涵”林徽因感情混乱的,是钱钟书。
当年钱钟书和林徽因是邻居,两家都喜欢养猫。
有时候两只猫打架,护短的钱钟书竟然因为担心自己家的猫被欺负,他手握竹竿暗中帮忙去打林家的猫。
林徽因也不肯见自己家的猫被打,于是,钱钟书和林徽因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至于在文章中调侃,这只是钱钟书的行文风格,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后来,林徽因的好闺蜜冰心发表文章《太太的客厅》,明眼人都能看出里面有一些含沙射影。
林徽因读过之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像是打翻的陈年醋坛子。
后来,有人看了林徽因和冰心的照片,调侃说:冰心“抹黑”林徽因的原因找到了。
毕竟,红颜相妒,何况,冰心的容貌,跟林徽因站在一起,的确有些暗淡。
最后,关于屡屡提及金岳霖与林徽因感情不错,甚至不惜终身不娶的,是梁思成后来的妻子林洙。
她为何要这么说,或许原因就跟“枇杷树”有些相似了。
02
1955年,51岁的林徽因重病去世。
从此之后,梁思成变得沉默寡言,他经常把自己锁在画室里,整天描摹着林徽因的画像。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那种孤独和忧郁或许只能通过思念来弥补。
这时候,一个女人走进了梁家。
她就是林洙。
细说起来,林洙还算是林徽因的学生。
因此她经常以“学生”的身份前往梁家照顾梁思成。
她陪梁思成聊天解闷,帮他整理建筑资料,给他做些拿手小菜,还顺带照顾林徽因的母亲。
日久生情。
林洙的温柔体贴给梁思成的生活带来了久违的温暖,终于在很久之后,61岁的梁思成鼓起勇气给34岁的林洙写了一封表白信:
眉: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光临......给了我莫大的幸福......我已经完全被你“俘虏”了......
——心神不定的成
“眉”是福建地区的一种叫法,表示亲昵,由此可见两人的感情已经很深。
听了梁思成的表白,林洙含羞带怯地点头答应了。
只是,这段感情却遭了梁思成家人以及好友的纷纷反对。
女儿梁再冰听闻父亲要娶母亲昔日的学生,非常生气,她给家族里的叔伯姑母写信,请求他们劝阻父亲。
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挚友张奚若直接写信来,只有一句话:“你要是和她结婚,我就跟你绝交。”
还有梁思成的好友刘敦桢寄来一封没有抬头和落款的信,他的意思很明确:“多此一举。”
众人纷纷反对,除了林洙曾是林徽因的学生,还因为,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03
林洙的前夫,是梁思成以前的助理程应铨。
当年,林洙的父亲看中了程应铨的才华,就极力撮合他和自家女儿的婚事。
林老爷子本打算,程应铨已经考入清华大学,而且做了梁思成的助理,只要女儿也考到清华,两人从此自然夫唱妇随。
遗憾的是,林洙没有考上清华。
林父只好给老乡林徽因写信,希望林徽因能帮女儿补课。
因此,林洙和林徽因有了师生的缘分。
当时的林徽因已经被肺病困扰,她甚至说话都很吃力,但为了帮助自己的老乡,她还是全力指导林洙。
后来,因为程应铨的关系,梁思成破格录取没有上大学的林洙,让她任清华建筑系秘书。
林洙和程应铨结婚时,梁思成还是主婚人,当时两人生活困窘,是林徽因自己拿钱补贴他们。
只是,感情的事,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林洙并不爱程应铨,她曾说,自己和程应铨结婚,只有2件事让她感觉很好:
一是,身为建筑学家的妻子,相当有面子;
二是,程应铨翻译了很多好书,赚了不少稿费。
夫妻情深,如此话语,略显凉薄。
后来两人离婚,而二婚的林洙最终答应了梁思成的表白。
梁思成同样也是罕见地,不顾劝阻,“虽千万人吾往矣”,他最终将林洙娶进门。
04
让人奇怪的是,曾经那么坚定要娶妻的梁思成,在结婚之后,对于林洙却很冷淡。
甚至有人说,两人是10年的无爱婚姻。
当时梁思成每个月有400块的工资,但他只交给林洙80块作为家用,其他的钱,梁思成都交给了林徽因的母亲保管。
而且,有时候林洙的儿子来看望母亲,梁思成坚决不允他在家里留宿,后来同意,留宿也只能和林洙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梁思成经常对着家里墙上的林徽因画像观看,甚至会默默流泪,林洙看到后,心中大怒,因此她私自将林徽因的画像撤下。
这事让梁再冰知道了,她赶回家里,对着林洙就是一个耳光。
而梁思成从房间里走出来,只是说了一句:“何必呢。”
转身走开。
由此可见,林洙在梁家实在没有什么地位。
05
直到1966年,在那个历史时期,梁思成过得也很不如意,他被停发工资,每天会被拉去遭受折辱。
这时候,梁思成也曾劝林洙自己早些离开。
可是,林洙没有离开,她依旧全身心照顾梁思成,甚至仅靠着自己每个月62块的工资,养活了家里8口人——梁思成及其岳母、两个孩子,她的母亲和2个孩子,还有她自己。
患难见真情。
1972年,梁思成临终前,留下了8个字:“这些年,多亏了林洙!”
听到这句话,林洙嚎啕大哭。
或许,她是因为自己所有的付出,终于被看见了。
人活一世,有时候需要的,或许仅仅是“被看见”。
梁思成去世后,林洙还继续照顾林徽因的母亲,直到老太太90多岁去世。
从这里看,林洙是一个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人。
可是,她后来的举动又让人非常不理解,甚至是,让人非常气恼。
她拍卖梁思成的画稿、林徽因的藏品和嫁妆。
本来要拍卖梁思成的学位证书,被清华拦下来了。
梁启超送给林徽因的古籍《营造法式》,被林洙以218.5万的价格拍卖了。
此外,她还到处抹黑林徽因,说林徽因不是个好太太,把她描述成一个“绿茶”形象。
或许,人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并不能用简单的好或是坏来评价。
浮世一程,但求无愧于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