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李大壮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6年的夏天，安徽省霍山县青山镇杨柳村迎来了难得的丰收。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三五成群的老人摇着蒲扇，说着今年的收成。我，李大壮，刚刚高中毕业，正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远处金黄的麦田发呆。

“大壮，发什么愣呢？”王小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哎呀，小芳，你走路都没声儿的。”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王小芳俏皮地眨了眨眼：“谁让你想得那么入神。对了，听说你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勉强考上了。你呢？”

“我啊，还在等通知书。”王小芳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看着王小芳略显失落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难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的成绩一直比我好。如果她没考上大学，那可真是。。。

“喂，发什么呆呢？”王小芳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我心跳突然加速：“有，当然有！”

“那就老地方见。”王小芳说完，转身跑开了，留下一阵淡淡的发香。

傍晚，我偷偷溜出家门，来到村后的杨柳河边。这是我和小芳经常约会的地方。河边的杨柳随风轻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

“大壮。”王小芳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转身，看到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小芳，你。。。你真好看。”我结结巴巴地说。

王小芳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别瞎说。”

我们并肩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星空。

“大壮，你真的要去省城读大学了吗？”王小芳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嗯，爸妈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

“那。。。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我转头看着王小芳，月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泪光。我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小芳，我答应你，每个假期我都会回来看你。等我毕业了，我就回来娶你。”

王小芳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李大壮说到做到。”我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大晚上的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和王小芳吓得立刻分开，转身一看，竟然是村长张根生。

张根生脸色阴沉，手里的烟斗指着我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成何体统？要是被人看到了，你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站起来，挡在王小芳前面：“村长，我们。。。我们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大晚上的，一男一女独处河边，像什么样子？”张根生厉声呵斥，“还不快回家去？明天我就去找你们家长！”

我和王小芳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跑回了各自家里。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开了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李大壮和王小芳昨晚被村长抓了个正着。”

“啧啧，这两个娃娃，年纪轻轻的就学坏了。”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知道检点。”

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爸妈得知消息后，脸色难看得很。

“大壮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妈妈心疼地说，“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可不能让人说三道四的。”

爸爸沉着脸，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晚上，爸妈把我叫到堂屋。

“大壮，我和你妈商量过了。”爸爸严肃地说，“你上大学的事就这么定了。而且，寒暑假也别回来了，就在学校找个实习。”

我惊呆了：“爸，为什么啊？”

妈妈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你好。现在村里都在传你的闲话，你回来干什么？再说了，你在城里多实习，对以后工作也有好处。”

我心里一阵绝望，但又不敢反驳父母的决定。

就这样，我提前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去省城。临走那天，我偷偷跑到王小芳家，想见她最后一面。

可王小芳的妈妈拦住了我：“大壮啊，小芳不在家。她。。。她被她舅舅接去邻村了，可能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我心如刀绞，但又无可奈何。就这样，我带着满腹的悲伤和遗憾，踏上了去往省城的路。

时光飞逝，转眼间20年过去了。

我在省城打拼，从一个懵懂的大学生成长为了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事业上的成功并没有填补内心的空虚，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个夏夜，想起王小芳的笑容，想起我们未兑现的诺言。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回过老家。父母过世后，我更是借口工作忙，连清明都是派人回去扫墓。对于家乡的消息，我只是偶尔从老同学那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直到2006年夏天，我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犹豫再三，我决定回去看看。

车子驶入杨柳村，我恍如隔世。二十年的岁月，让这个小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茅草屋变成了小洋楼，就连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也已经枯萎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年和王小芳约会的杨柳河边。河水依旧清澈，杨柳依旧随风摆动，只是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是大壮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仔细一瞧，竟然是张根生村长。

“张村长？”我有些惊讶。

张根生笑了笑：“早就不是村长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心里一阵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根生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大壮啊，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的事？”

我摇摇头：“不敢。”

张根生叹了口气：“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要不，去我家坐坐？”

我跟着张根生来到他家。他的房子还是老样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张根生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慢慢说道：“大壮啊，其实当年的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张根生深吸一口气：“那年夏天，村里有个地痞无赖看上了小芳，扬言要强娶她。我怕你们吃亏，所以才故意制造了那个‘撞见’的场景。”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和小芳是真心相爱的，但那时候你们还小，经不起风浪。我想着，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等你有出息了再回来找小芳。”

我的眼睛湿润了：“那。。。那后来呢？”

张根生继续说：“我建议你父母送你去读大学，也是为了保护你。至于小芳，我让她舅舅把她接到县城去读书，免得留在村里遭人欺负。”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心里既感动又愧疚：“张村长，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这么多年。”

张根生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就是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那。。。小芳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根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小芳啊，她一直没结婚。在县城当了老师，教书育人，很受学生爱戴。”

我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她。。。她在哪个学校？”

张根生告诉了我地址，我立刻起身告辞。

驱车来到县城，我忐忑不安地站在学校门口。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涌出校门。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突然，我看到了她。

二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王小芳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那么美，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小芳！”我情不自禁地喊出声。

王小芳愣住了，转过头来。我们四目相对，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大壮。。。真的是你吗？”王小芳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点点头，泪水不住地流下来：“小芳，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小芳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二十年的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咖啡馆，倾诉着这些年的经历。原来，王小芳一直在等我，她相信我们之间的约定。

“大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王小芳轻声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事业是成功了，但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小芳，你呢？”

王小芳低下头：“我很好。虽然一直单身，但教书育人让我很充实。”

我们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

“小芳，如果。。。如果可以重来，你愿意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王小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大壮，我们都不年轻了。你在城里有自己的事业，我在这里也有我的责任。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握住王小芳的手：“小芳，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王小芳轻轻抽回手：“让我再想想吧。这些年，我们都变了很多。”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走出咖啡馆，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我和王小芳并肩而行，却感觉之间隔着看不见的距离。

“大壮，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王小芳轻声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谢上天让我们再次相遇。”

我看着王小芳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是啊，二十年了，我们都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少女了。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人生，有了责任和牵绊。

“小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我真诚地说，“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等。”

王小芳笑了笑：“大壮，你还是那么好。”

我们在校门口道别，约定保持联系。看着王小芳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宾馆，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想着如果当年我们没有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们会在村里盖一座小洋楼，种着果园，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也许，我们会一起去省城打拼，共同经历生活的酸甜苦辣。

也许。。。

但现实是，我们错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们都经历了太多，改变了太多。我们还能重拾当年那份纯真无瑕的感情吗？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再去学校找王小芳。可当我到达学校时，却被告知王小芳请了病假。我忐忑不安地给她发了条短信，却迟迟没有回复。

就这样，我在县城徘徊了三天。每天都会去学校门口守着，却始终没能见到王小芳。第四天早上，我终于收到了她的短信：

“大壮，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我们都不年轻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和责任。也许，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祝你幸福。”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我感到一阵心痛。我知道，这是王小芳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选择了放手，选择了成全。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二十年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我该愤怒吗？该怨恨吗？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壮，你还在这里啊。”

我转身，看到了张根生。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我身边。

“张叔，您怎么来了？”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张根生叹了口气：“我听说你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就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可能我和小芳真的回不去了。”

张根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壮啊，人生就是这样。有些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是，你不要后悔。”

我愣住了：“不后悔？可是。。。”

“你想啊，”张根生慢慢说道，“如果当年你们在一起了，你可能就不会去省城读大学，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小芳也可能就一直在村里，没机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

我沉默了。张根生说得对，如果当年我们固守在村里，可能就没有了各自的成长和成就。

“大壮，你们之间的感情很珍贵。”张根生继续说，“但更珍贵的是，你们都成为了更好的人。这二十年，不是虚度，而是成长。”

我感觉眼睛有些湿润：“张叔，谢谢您。”

“去吧，”张根生笑着说，“回去继续你的生活。也许以后你会遇到新的缘分，但永远不要忘记，曾经有个叫王小芳的姑娘，教会了你如何去爱。”

我向张根生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我又回头问道：“张叔，您当年为什么要帮我们？”

张根生笑了：“因为我年轻时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是我没有你们的勇气。看到你们，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我希望你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我点点头，心中充满感激。

离开县城的那天，我给王小芳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爱。愿你幸福。”

回到省城，我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生活还在继续，我开始学着放下过去，向前看。

一年后的夏天，我又收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来到老家，我主动去拜访了张根生。

老人家的身体差了很多，但精神还不错。看到我，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大壮，你看起来不错啊。”

我笑着点点头：“张叔，我想通了。生活总要向前看的。”

张根生欣慰地说：“好啊，好啊。对了，你知道吗，小芳要结婚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平静下来：“是吗？那太好了。”

“你不难过吗？”张根生问道。

我摇摇头：“不难过。张叔，我明白了，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她。看到她幸福，我就满足了。”

张根生欣慰地笑了：“大壮，你长大了。”

离开张根生家，我漫步在村里的小路上。秋天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身上格外舒服。我来到了杨柳河边，坐在当年和王小芳约会的大石头上。

河水依旧清澈，杨柳依旧随风摆动。我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夜。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感到遗憾和痛苦，而是充满了感恩和祝福。

我掏出手机，给王小芳发了一条短信：“听说你要结婚了，祝福你。谢谢你，曾经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一看，是王小芳的回复：“谢谢你的祝福。大壮，我也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祝你幸福。”

看着这条短信，我笑了。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都懂得了爱情的真谛。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省城后，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我意识到，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用工作来逃避内心的空虚。我决定改变，开始学习新的东西，结识新的朋友，尝试新的生活方式。

半年后，在一次公益活动中，我认识了李梅，一位同样经历过婚姻挫折的女性。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和价值观，慢慢地发展出了感情。

我们的感情很平淡，没有轰轰烈烈的激情，但有相互理解和支持。李梅知道我和王小芳的往事，她并不介意。她说，正是因为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才造就了今天的我。

两年后，我和李梅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让我意外的是，王小芳和她的丈夫也来了。

看到王小芳挽着丈夫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婚礼结束后，王小芳悄悄地拉住我：“大壮，祝你幸福。”

我笑着点点头：“你也是，小芳。”

就在这时，张根生的孙子跑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大壮叔叔，这是我爷爷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他年纪大了，来不了你的婚礼，让我代他来祝福你。”

我接过信封，心里一阵感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贺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张根生，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姑娘，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贺卡上写着：“大壮，祝你新婚快乐。记住，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你们的故事，让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我很高兴，你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看着这张照片和贺卡，我突然明白了张根生为什么要帮助我和王小芳。原来，他也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没能走到最后。

我把照片和贺卡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我和李梅互相扶持，共同经营着我们的小家庭。我们还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帮助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失学的孩子。每当看到这些孩子重返校园时，我就会想起王小芳，想起她为教育事业付出的努力。

五年后，我和李梅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给她取名叫“圆圆”，寓意圆满。

女儿满月那天，我们回了老家。张根生已经去世了，但他的孙子带着全家来祝贺我们。我抱着女儿，站在村口的那棵新种的槐树下，感慨万千。

二十多年前，我和王小芳在这里许下誓言。虽然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但那份感情却成为了我们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它教会了我们如何去爱，如何去成长，如何去成全。

夜深人静，我站在窗前，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和女儿。月光柔和地洒在她们的脸上，我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感激。

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吧。它不完美，但很美好。它给我们遗憾，也给我们惊喜。最重要的是，它教会我们如何成长，如何爱，如何原谅，如何放下。

回望过去，我不再有遗憾。因为我知道，每一步都是必经之路，每一种经历都塑造了今天的我。

而未来，我会继续珍惜眼前的幸福，同时也祝福曾经给过我美好回忆的人。因为我明白，爱过，就永远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