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元年(1796 年)五月,福康安因难以适应当地水土而染上瘴病,最终在前线病逝。这一消息传至宫中时,已身为太上皇的乾隆帝极度悲痛。他迅速下旨,追赠福康安为嘉勇郡王,让其配享太庙,还准许入祀昭忠祠与贤良祠。
宗室子弟这般行事倒也合理,可福康安只是外戚。当年他封贝子就已开创外戚入宗室的先例,如今又被封郡王。自三藩之乱平定后,他是清朝唯一获异姓王爵之人,足见乾隆对其宠爱。福康安也没辜负栽培,成乾隆后期军事魁首。
福康安乃大学士傅恒的第三个儿子,还是乾隆首任皇后富察皇后的侄子,出生于乾隆十九年(1754 年)。他获乾隆赏识,并非仅因皇后侄子的身份。彼时京城多数贵族子弟庸碌无为,敢上战场奋勇拼杀的几乎难觅踪影。
乾隆一心立志追赶爷爷康熙的功绩,自然得给八旗树立一个典型。早年,乾隆就有意重点培养遏必隆的孙子讷亲,企图让讷亲在乾隆朝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瞩目的领军人物。
雍正离世后,遗诏命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和张廷玉顾命辅政。乾隆为了对他们加以恩宠与笼络,先是给予允礼和允禄御前免跪、享受亲王双俸等优厚待遇,随后又把鄂尔泰的三等男爵晋为一等子爵。
但允礼、允禄仗着自己的辈分以及拥立之功,很快便变得散漫且嚣张跋扈。特别是允礼在堂子祭祀时称病未到,宗人府奏请乾隆革去他的王爵,乾隆未同意,仅收回其双俸与侍卫特恩。允礼注定难获乾隆重用,因乾隆欲扶持心腹讷亲上位。
雍正丧葬时,乾隆安排讷亲跟着允禄、鄂尔泰处理相关事宜,讷亲还先后涉足户部、刑部、兵部事务。随后乾隆裁撤总理事务职务,恢复军机处,把允禄排除在军机大臣之外。这时雍正留下的四位顾命大臣仅鄂尔泰、张廷玉留任军机,讷亲迅速升任排行第三的军机大臣。
讷亲的晋升速度极为迅猛,如同坐上火箭。乾隆刚登基没多久,便提拔讷亲担任镶黄旗满洲都统,随后又升任兵部尚书。成为军机大臣后,还让其掌管至关重要的吏部与户部。可见乾隆继位伊始就有意培养亲信,以打击并撤换雍正朝旧臣。
当时只剩鄂尔泰与张廷玉,可二人争斗不止。朝廷里满臣倾向鄂尔泰,汉臣则追随张廷玉,这让乾隆颇为不满。乾隆七年(1742 年)起,乾隆先把张廷玉的伯爵改为流爵,不准世袭,又借仲永檀和鄂容安之事,削去鄂尔泰所有加级纪录,还降三级留用。
乾隆初期,讷亲稳坐首席军机大臣之位。乾隆期望他能靠军功树立威望,便派其赴四川主持金川战事。可讷亲军事才能欠佳,战前竟求神拜佛,结果战败。乾隆无奈召回他,改派傅恒前往,讷亲最终被乾隆处死。
乾隆深谙分散用人之道,在着力培养讷亲的同时,也没忽视小舅子傅恒的栽培。傅恒的仕途如同坐上快车,升迁速度极快。说实在的,他和讷亲的履历存在诸多相似之处。
二人皆出身八旗名门,年少便已发迹。他们不仅在文职中执掌枢机要务,还于旗务与地方事务中积累经验。朝廷期望他们能出将入相、在军营建功,故而在爵位赏赐上十分大方,待遇远超同时期的阿桂、兆惠、海兰察等人。
乾隆万万没想到,傅恒于乾隆三十五年(1769 年)骤然病逝。这位他亲手栽培的心腹离去,让乾隆满是哀伤。出于继续培养心腹、补偿傅恒早逝,也因心腹重臣出现断层,乾隆遂开始着力栽培傅恒之子福康安。
十六岁时,福康安不过是三等侍卫、御前行走。转年,乾隆便任命十七岁的他为镶蓝旗蒙古副都统,让其担任正二品官职,足见乾隆对他颇为看重。同一年,福康安还兼任户部侍郎。到十八岁,他已在军机处任职。
福康安超乎常规的升迁速度,除乾隆有意助力外,更体现出乾隆对他格外的喜爱。福康安与讷亲、傅恒不同,他由乾隆亲自教养,早被乾隆当作子侄。乾隆在大臣前称其“甥侄”,面对他时则唤其小名“三福儿”。
乾隆三十六年(1771 年),大小金川复叛。初入军机处的福康安被调至金川,在阿桂麾下历练。乾隆给阿桂的谕旨里提到,“福康安正当幼年,藉此练习成人,于彼亦属甚好”,这分明是特意叮嘱阿桂着重栽培福康安。
乾隆朝时,金川叛乱持续二十余年,耗费数千万钱粮,此事已关乎乾隆颜面,为此还先后处决张广泗、纳亲等重臣,可局势一直毫无进展。而福康安瞅准这扬名契机,在金川堡垒攻坚战中展现非凡实力,大放光芒。
金川大战中,敌军依托山区险要地势,大肆修筑碉堡坚守。清军进攻只能强攻,可强攻易致死伤惨重,继而面临被围困的风险,陷入耗费钱粮的困局。然而来自京城的福康安却表现神勇,多次攻克坚垒,还主动支援友军,雨夜破敌堡、攀岩从顶部偷袭,立下奇功。
在金川二次战役全程里,福康安接连攻克数不清的敌军堡垒。虽说有阿桂从旁协助,可年仅二十岁的他,表现着实令人惊叹。乾隆眼见自己悉心栽培的福康安立下这般大功,满心欢喜,还给予其最高规格的赏赐。
乾隆四十一年(1775 年),福康安得胜回朝。乾隆赏赐他三等嘉勇男爵位,还有双眼花翎、御用鞍辔马等殊荣。随后又封其为正白旗满洲都统、吉林将军。在清朝,都统是从一品的顶级官位,而当时福康安才二十三岁,堪称出道就达巅峰。
有人猜测福康安是乾隆私生子,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仅靠私生子身份就能获此殊荣,实在难以说得通。关键在于福康安解决了乾隆多年的面子难题与心病,还给其他八旗子弟树立了榜样,况且他是乾隆多年培养的亲信。
此后,福康安多次奉诏出征。凭借赫赫战功,其爵位一路攀升至一等嘉勇公。这已是非宗室人员所能获公爵爵位的顶峰,真正达到位极人臣之境。再往上的封赏,通常只有宗室可享,不过对乾隆而言,这些都好解决。
乾隆五十五年(1791 年),福康安入藏成功驱逐廓尔喀。因在官职上难以再行赏赐,乾隆当即解下腰间佩囊赐予他。要知道,能获御用物品赏赐是人臣极大的荣耀,即便府库里的刀剑,得赏也是无比荣光。
然而,赏赐随身携带的佩囊意义大不相同,即便普通皇子也难获此等殊荣。实际上,若皇子能得到皇帝的随身物件,大臣们便有理由推测,这位皇子极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乾隆给福康安佩囊,这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他借此暗示福康安乃自己的至亲之人。尽管无法将江山赐予福康安,但凡是能赏赐的,乾隆都愿意慷慨给予。
乾隆五十九年即1795年,福康安接到命令去镇压由贵州石柳邓、湖南石三保以及吴半生等人领导的起义。乾隆打破常规习惯,封福康安为贝子。
贝子、贝勒属于宗室爵位,通常只有努尔哈赤及其兄弟的子孙后代才有资格获得,即便其他八旗子弟功劳卓著也无缘。然而乾隆却打破祖制,将贝子爵位赐予最宠爱的福康安,还规定可承袭三世,之后降等承袭,直至不入八分公世袭,这无疑给福康安家族带来了极大的富贵。
乾隆与雍正不同,雍正或许还有温度,乾隆则显得冷冰冰。然而对待福康安,乾隆格外暖心。乾隆六十年春节,满朝同庆时,乾隆唯独记挂远在云南的福康安,特发谕旨告知自己新春欣喜,还赏其葫芦大荷包一对、小荷包四个。
这事搁在雍正那儿再正常不过,可乾隆说出这般温情话语就很罕见了。纵观乾隆一朝,也就只有福康安一人能让乾隆有此表现,足见其在乾隆心中的特别之处。
二月份,乾隆在参加文庙典礼并和大臣们作诗庆贺之际,又念起福康安。他提及福康安虽文墨欠佳,可自己作的诗就想寄给他,还打算捎些京师的糕点与奶饼。这般爱护,死后赐其郡王爵位也就不难理解。
乾隆对福康安的喜爱,实则是其政治考量与亲情交织的产物。乾隆一生好大喜功,极力想在子孙与史书中留下丰功伟绩的形象,不过他也珍视那些自己真正投入情感的人。
1795年乾隆六十年,在准备退位之际,乾隆把自己当宝亲王时住的重华宫打造成一座小型纪念宫殿,留给后世子孙瞻仰。那么,他究竟是怎样对这座宫殿进行装饰布置的呢?
重华宫全面复原了他和富察氏生活时的模样,连她嫁妆里的一对大柜子都搬了过来,四周摆满其未登基时的各类小物件。东边屋里满是祖父康熙所赠礼物,西边屋里是父母雍正和崇庆太后的赏赐。卸下帝王身份,乾隆把重华宫的时光停留在青春美好之际。
福康安是乾隆在其风华正茂时培养提拔的人物,此人能助力乾隆治平天下。乾隆给予福康安特别恩典,既是对其功勋的奖赏,也蕴含着乾隆对他们四十年相处经历的深深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