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攻克苏州后,得知水军已经大获全胜,沿海被方腊占据的县道已经全部收复,忍不住大喜,就在苏州修整,等待水军将领归队集结。
数日后,水军头领都回到苏州,他们汇报胜利成果的同时,也告知宋先锋,有两位将领,金眼彪施恩和独火星孔亮先后在常熟和昆山阵亡。
他们不是两军对阵被敌人杀死的,而是交战之时“不识水性,俱被淹死”。
咦,这俩人不识水性,怎么跑到水军去了?
他们原本是宋江这一路的,不久前为了进攻苏州,宋江派李俊去太湖探路,想到李俊没有帮手,便派李应带同孔明、孔亮、施恩和杜兴四个人去换回童威童猛。结果别人都没事,施恩和孔亮却落水而亡,尸骨无存。
施恩是我们的熟人,他在武松的故事中出场,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武松的命运,然后他自己的命运又被武松彻底改变——他从一个爱占小便宜、强横霸道的小衙内变成了一个小土匪。
施恩本不是江湖人,他的父亲是孟州牢营一手遮天的管营,带挈着他成为“小管营”。他们一家是体制内的受益者,日子过得挺好的,完全不需要去违法犯罪,也能过上喝酒吃肉的好生活。
他也不像晁盖、宋江等人,长了一颗不安分的心,不爱过安分守己的日子,就想做一番事业。他是个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恶霸,他的理想就是多挣钱、独霸一方,进而当个依傍官府、勾结官府的,黑社会的老大……
于是他利用父亲的资源(好勇斗狠的囚犯们)开了一个快活林酒店,并霸占了这里酒店和赌坊的酒肉买卖权,过着无本万利的恣意生活。
无奈当恶霸也是一个挺卷的行业,有个张团练的亲戚蒋门神也看中了这地方,便将施恩暴打一顿,抢走了快活林。
施恩并不觉得自己是恶霸,他巧取豪夺的银子是不义之财。他认为,是蒋门神不讲理,是他夺走了自己辛苦经营的地盘。他是无辜的,是委屈的,所以他无比憋气郁闷,便处心积虑地想以暴制暴,再给抢回来。
这时候,敢作敢当的武松被发配到孟州牢城来了。
在父亲施管营的支持下,他用三天的好酒好饭和崇拜敬重搞定了武松。武松为他打败蒋门神,夺回了快活林。
然后,为了弥补被蒋门神霸占这些天的损失,施恩一边酒店涨价一边加重了对市场的盘剥——两个恶霸对比,施恩还不如蒋门神呢。
当然,他也没在快活林盘踞多久,很快武松便被张督监设计陷害,蒋门神再一次杀了回来,施恩又被打得鼻青脸肿,低头认输。
施恩还算够朋友,他和父亲营救武松失败,只能通过花钱买通了衙门办事的人,将之再次充军发配。武松临行前,他给武松送来棉衣和鞋子,以及一只热气腾腾的大肥鹅。他看出来两个押送公差不怀好意,却也无力帮助他的朋友,只能悄悄提醒叮嘱两句,然后哭着离开了——武松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没想到,武松是如此的勇武强大,他反杀了两个公差后又在鸳鸯楼犯下惊天血案后逃走。官府追不到武松,便盯住了施家。没办法,施管营只能带着全家弃官逃亡。
一向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施管营夫妇哪里受到了亡命江湖的辛苦惊恐,不久就相继死去,施恩走投无路,听说武松在二龙山上,便前来投奔,做了个“小头领”,后来跟着上了梁山,排名地煞中间靠后,再也没有啥表现故事了。
在风餐露宿的江湖奔波岁月里,在人微言轻的梁山上,在并不稀罕的酒醇肉香中,不知道施恩会不会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曾经的少年孟浪?
如果不是他主动招惹武松,他父亲一定还在孟州继续当管营,他也继续当自己的“小管营”。当然,也许快活林一直被蒋门神霸占着,但他可以开个别的什么酒店啊,赌坊啊,靠着父亲的囚犯们,他也能过得挺滋润的,吃喝必然比在二龙山和梁山更加精致讲究。或者也许,因为某种机缘利益,他和蒋门神握手言欢,一起在快活林当舒服的恶霸了呢……
可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利用武松,也不是什么一念之差,他就是占便宜占惯了的人,然后形成一种错觉,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必须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施恩算计利用了武松,然后被武松牵连,不久失去了快活林,更家破人亡。绕了一圈,他最终算计了自己。
施恩岂能不图报?刻意施恩的人,死得一笔带过,轻于鸿毛……
没有卖后悔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