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问：“‘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 此言如何？”先生曰：“恐亦未尽。此理岂容分析？又何须凑合得？圣人说精一，自是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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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此言如何？”就是说往小里分析，越分析越精细，但是不乱，往大里综合，尽其大，大到没有剩余，如庄子就提倡至大无外至小无内，这是做逻辑分析的路数。

王阳明的评语是“未尽”，就是不究竟，也不全错，但是没有横到边竖到底，不是那种周延的对。

王阳明的理由是“此理岂容分析”？就不是个逻辑分析的事情。“析之”，就是把它分析开来，然后再把它“合之”，合起来。分兵以发动群众，合兵以进攻敌人，这在用兵上是可以的，但要是在修炼心性上，这就又犯了支离的错误。

为什么呢？天理只是一个，包括道心、人心。理是不容分析的，不是不容易，是不允许分析的。你既不允许分析又怎么再容你凑合？不是做文章，做文章就是总、分、总，展开论证，但德性之知，这种义理是不容分析的，尤其不容牵合。

所以“圣人说精一，自是尽”，在做这种修炼的时候，不要去想仁当什么讲，义当什么讲，仁之一二三，义之一二三，然后仁义合起来七八九，这种讲法往好里说叫“解”，解证，其实解了半天还是嘴上的，就是说食不饱，还是在心外，你没有把它纳到心里头来。

精一的功夫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纳入心中，用心做心体的功夫，这样你才能够受益。要去做分析、做综合，那就自己把自己弄乱了。

用禅宗的话叫作“心里葛藤太多”，人活得太纠结，不透亮。所以我在有的场合讲朱熹最后一句话是“此生艰苦”，就是说朱熹一生做的功课，做的贡献，都是在解证，所以“此生艰苦”。

王阳明说的最后一句话叫作“此心光明”，因为王阳明做的是精一的功夫，精一的功夫就是“自是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