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被下了毒,而当初满心满眼都是我的萧承溪,却不分青红皂白。
将我贬后为奴,纵容贵妃对我的肆意凌虐。
冰天雪地,我顶着毒发身体摇摇欲坠。
可男人却觉得我善妒装病,居高临下地让我妥协道歉。
「贵妃不过入宫两月,你便本性暴露,你如今这般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不顾我的求饶,亲手将我送进了贵妃的别院。
后来,盼了三年的孩子没了,我也被喂了秘药,彻底变成了无情无欲的哑巴傀儡。
可萧承溪却疯了般地想让我变回原样。
1.
朝中上下都知道,我是个身世低微的皇后。
所以一朝失宠,萧承溪直接废除了我的后位,把我送给新入宫的洛知鸢做奴婢。
洛知鸢来自梁国,是梁国战败后进贡的公主。
她美貌无双,生得勾魂摄魄,只一舞,就让冷心冷情的萧承溪动了心。
不仅封她为贵妃,更是将我的椒房殿也给了她居住。
如今数九寒天,洛知鸢和萧承溪在点着炭的暖阁里翻云覆雨。
我穿着单衣,跪在台阶下用冰凉的水洗刷殿前的石狮。
寒意像刀一样往我骨子里钻,我一个哆嗦,打翻了凉水,一旁看管我的嬷嬷立刻扬起手,狠狠甩给我一巴掌。
「小贱婢,连这么简单的活都做不好!」
她是洛知鸢带来的梁国人,对我这个曾经的昭国皇后可没半点尊重。
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虞纤月。」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捂着脸,抬头看见萧承溪的身影出现。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我,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给贵妃下毒,你知错了没?」
我咬着唇,一如既往地摇头:「我没有。」
唇角牵扯到伤口,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萧承溪却对我的狼狈视若无睹。
他嘲讽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
「宫人已经从你的房间内搜出了毒药,不是你给贵妃下毒,那会是谁?」
我心里一阵悲凉,无力道:「我不知道。但绝不是我。」
「那些毒药不是我用来谋害贵妃的,是……是我……」
后面几个字,我想说却说不出口,磕磕绊绊,显得欲言又止。
萧承溪没了耐心,厌恶道:「虞纤月,你真让朕觉得恶心。」
「曾经你救了朕,朕以为你是个良善安分的女子,才立你为皇后。」
「可贵妃不过入宫两个月,你便藏不住恶毒的本性了。」
他语气冷漠,刺得我心如刀绞。
我忍不住颤抖,心想,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放过我吗?
曾经,因为爱他,我隐瞒了自己以身为他吸毒的事。
可现在,他却怀疑我给洛知鸢下毒。
将我贬作奴婢送与她欺凌。
如果他知道,我没有做这些,他会不会后悔?
鼓起勇气,我朝他道:「不是的,萧承溪。我宫中那些毒药,是我留给自己的。」
「三年前,你身中奇毒,无药可解,唯有人心甘情愿,将你所中之毒引入自己体内,才可解脱。」
「我便是在那时,用此法救了你。几年来,我毒入骨髓,唯有以毒攻毒,才能活着在你身边。」
「我没有毒害贵妃,你相信我……」
声音越来越低,几近恳求。
萧承溪仿佛有所动容,往前走了几步,又生生顿住:「证据呢?」
我愣住,听见他到现在还是怀疑,不禁苦笑:
「你可以让太医诊断,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我也想知道,他听见我命不久矣,会是什么表情。
2.
怀着期待,我等着萧承溪的命令。
可他却冷冷地道:「够了,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以毒攻毒?亏你能想出这个理由。」
「若你真是为了救朕中毒,那为何以前从未提前,现在才说?」
我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之前不说,自然是因为我以为他心里是有我的,而我不想他伤心。
却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怀疑我的理由。
我的心好似被人剖成两半,血淋淋的,面上却麻木了。
萧承溪转身就走,我急忙上前想拦住他,可刚打翻水的地砖湿滑无比,我焦急之下一头磕倒,不省人事。
再醒来,我躺在床榻上,太医院陈太医,正在替我诊脉。
萧承溪站在不远处,眉目间仿佛掠过一丝担忧,语气却仍是冷冰冰的。
「她怎么样了?」
陈太医皱着眉,深深看了我两眼。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萧承溪不禁露出慌乱:「难道她真的……」
陈太医站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虞姑娘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受了风寒,开两副汤药便好了。」
萧承溪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他回头睨着我,握紧了拳头:「虞纤月,你还真是满口谎言!枉朕还真以为你中毒了!」
我不可置信,不明白陈太医为什么要撒谎。
但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求萧承溪:「他在骗你,陈太医故意隐瞒了我中的毒,你换一个太医,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
萧承溪眼神冷漠,甩袖离开,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我再度被扔出去,随便灌了两副汤药,回到洛知鸢身边当差。
椒房殿里,洛知鸢看着我凄惨的模样,捂嘴轻笑。
她美目流转,不以为意道:「来之前本宫就听说,昭国皇帝立了一名卑贱女子为皇后,本宫还以为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可你看看,本宫不过装作中了毒,他便把你废了。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实属一般。」
洛知鸢撇了撇嘴,一脸轻蔑。
使唤我道:「倒杯茶来。」
我起身,恭顺地为她倒茶。
她身边的嬷嬷紧紧盯着我,但凡我敢违抗她的命令,便不由分说拖出去杖打。
我受了几次,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会更差了,便学会了当一个听话的奴婢。
「贵妃娘娘。」
我恭敬地端上茶,洛知鸢勾唇一笑,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洒在我脸上。
「凉了,再倒一杯来。」
茶水划过脸颊,分明是温热的。
我眼睫颤了颤,知道这不过是洛知鸢的刁难。
「还不快去换新的!耽误了贵妃娘娘用茶你是想找死吗?」
我被嬷嬷拽着去重新烧了热水,泡了壶滚烫的茶。
贵妃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终于满意,慵懒地伸手,却故意打翻了茶盏。
「哎呀!」
她惊叫一声,嫩白的手背瞬间被烫红了。
萧承溪下朝归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下意识便认为是我做的。
「虞纤月!」
他饱含怒意地扫过我,握着贵妃的手蹙眉。
「快传太医!」
贵妃靠在他怀里,猫儿似的眼睛里裹着泪,委屈道:
「陛下,皇后娘娘您还是带走吧,臣妾可不敢惩罚她,一使性子,便往臣妾身上泼热茶,看臣妾的手,都烫红了……」
她颠倒黑白地哭述,我咬着牙反驳。
「不是的,我没有,是贵妃自己不小心——」
「够了。」
萧承溪望着她手背上的水泡,眼里仿佛结冰,打断了我的话。
「虞纤月,你总是说自己没有,可事实摆在眼前,你以为朕还会信你吗?」
「记住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奴婢,早就不是什么皇后了。」
他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戾气:「既然让你伺候贵妃你不听,那便去外面跪着吧。」
3.
萧承溪一声令下。
我被人拖出去,双膝死死跪在冰天雪地里。
渐渐地,我下半身都没有了知觉。
连什么时候流了一地鲜血都没有发现。
腹痛如绞,我痛苦地趴在地上,椒房殿里却隐隐有乐声和笑声,如隔云端地透进我的耳朵里。
「萧承溪……」
我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当注意到身下的血时,一阵惊慌涌上心头。
我忍不住提起声音,朝台阶爬去:「萧承溪……救我……」
椒房殿内,他正跟洛知鸢寻欢作乐,自然没有听到我的呼唤。
倒是看管我的嬷嬷出来,见我身下流血,脸色一变。
她露出冷笑,招手叫来两个宫女,把我拖走。
我使劲挣扎,却被她一记手刀砍在后颈,昏了过去。
再醒来,我身下的血已经止住了,衣服也换了。
椒房殿外被冻成冰碴的血渍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嬷嬷道:「皇上离开时,发现你没有跪在外面,大发雷霆,已经把你贬去了最低贱的浣衣房做事。醒了就走吧,别赖在这里。」
我捂着腹部,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会流血?」
我喃喃着,有些疑惑。
便是毒发,浑身痛不欲生,却也不像今天这样出血过。
是我很快就要死了吗?
嬷嬷听到我的疑问,古怪道:「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什么?」
我心下一惊,睁大了眼睛。
洛知鸢走进来,身边跟着陈太医。
她瞥着我的肚子,笑得花枝乱颤:「虞纤月啊虞纤月,你真是可悲。」
「陈太医是我的人,你中毒和怀孕的事,萧承溪都不知道。」
「现在你又没了孩子,还怎么跟我斗?」
我的眼瞬间红了,咬牙切齿地质问:「我从来没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屡次陷害我?」
洛知鸢眼神奇异,撇了撇唇,嘲笑我的天真:
「这里是后宫,不争宠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虞纤月,你果然不愧是乡野出身,连这点都不懂。你挡了我的路,听明白了吗?」
「我堂堂梁国公主,怎么能输给你一个卑贱女子?让你做皇后,压在我头上呢?」
原来她想要的是后位,所以把我视为眼中钉。
我苍白着脸,毫无血色,问她道:「你不怕萧承溪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他不会知道的。毕竟,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洛知鸢得意地挑眉,意味深长地离开。
我失魂落魄,明知她说的是真的,却还是想再试一试。
不是为我,是为我悄无声息流掉的孩子。
若萧承溪还有一点人性,总不会对孩子也无动于衷吧?
我期待地跑到御书房,在洛知鸢的人发现我前,找到了萧承溪。
「陛下——」
我跪着恳求他:「奴婢有事要禀告陛下!」
生平第一次,我那么卑微而虔诚地磕头,希望他能为我驻足片刻。
可萧承溪只是冷漠地望了我一眼,便让人把我拦在了书房外。
我眼睁睁看着他关上门,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被他的无情磨灭。
原来成亲三年,我在他心里仍是毫无地位。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我这么没用,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不干脆死了?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我捂着唇,鲜血滴滴落下。
是毒发的征兆。
我真想让萧承溪看看,我没有骗他。
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什么都晚了。
从我以毒攻毒的烈性毒药被他收走时,我的生命便走向尽头。
我的孩子不会回来了。
我也快死了。付费节点
我恨他。
是他听信洛知鸢的话,罚我跪在雪地里,我才流掉了孩子。
「萧承溪,我恨你……」
忍着万蚁噬心的痛,我决绝地转身。
这一次,我不会再望着他的背影,等他回头了。
4.
「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听话点,还做着陛下爱你的春秋大梦呐?」
嬷嬷讽刺地说着,把我关进了浣衣房。
我神情麻木,做着最低贱的活,每到半夜,疼得痛不欲生之际,都安慰自己,快了。
一天一天,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有一日,我虚弱到连浸满水的衣服也提不起来了。
嬷嬷揪着我的耳朵大骂,我端着木盆摇摇晃晃,一下子摔到地上。
她不解气地踢了几脚,还想泼我凉水时,萧承溪忽然出现。
「住手!」
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萧承溪一脚把那嬷嬷踢开。
那嬷嬷见是他,顾不得疼,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我恍恍惚惚,抬头看见萧承溪的脸,一股恨意陡然升起。
在他俯身抱我时,我猛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他愣住了,周围人噤若寒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虞纤月!朕好心来看你,你竟敢打朕?」
萧承溪眉目阴郁,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显示着我刚才有多大胆。
我被他吼得一怔,神智回笼时,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滚。」
我不需要他可怜我。
我之所以沦落到这地步,都是拜他和洛知鸢所赐,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
「你居然叫朕滚?朕以为你在浣衣房这段时日已经吃够了教训,可没想到你更加胆大妄为了!」
萧承溪怒气冲冲地甩手,扳起我的下巴。
我满是冷漠地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任何感情。
萧承溪僵住,皱紧眉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怪朕吗?」
我冷冷一笑,恭顺道:「奴婢岂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萧承溪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语气有些复杂。
「虞纤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错呢?」
「你明知朕惩罚你,只是为了让你改,只要你承认错误,以后不再使些肮脏手段,朕也不是不可以把你接出来。」
他说的仿佛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我嘲讽地弯起唇,眼里满是恨意:「不需要了。」
「萧承溪,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求你。」
看见我眼里的恨意,萧承溪愣住,情不自禁松开了手。
我用尽力气,把他推开。
这样简单的动作,就气喘吁吁。
萧承溪并没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只是被我露出的恨意激怒了。
他厉声道:「朕给你台阶你不下,那就别怪朕无情!」
我无所谓地扬唇。
反正我都要死了,无论他有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怕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再度把我交给洛知鸢调教。
只因洛知鸢告诉他:「皇上,臣妾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姐姐以后都听您的话。」
就因为这句话,我被绑上四肢,送到洛知鸢面前。
洛知鸢看着我凄惨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语气充满了不甘:
「陛下还是放不下你,都把你贬到浣衣房了,竟还想着你。」
「看来,我不能再留你了。」
洛知鸢勾唇,身后走出一位陌生的宫女。
那宫女扳开我的下巴,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塞进我嘴里。
我被迫吞下,听见洛知鸢道:
「这是我梁国的秘药,喂服后,可以将人炼制成生死不知的傀儡。」
「你本就没多少日可活,说不定也是解脱呢?」
我抱着头,因为药效,疼得满地打滚。
洛知鸢说,傀儡完全炼制成功的时候,我再也不能说话,也再不能像常人那样感知到痛苦和快乐。
也许,这的确是一种解脱。
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疼了。
也记不清重见天日那天,到底是哪一天。
我只记得萧承溪又出现在我面前,他问我,认不认错?
我迷茫地跪在他脚边,无比顺从地写道:「陛下,我错了。」
5.
萧承溪见我不说话,转头问洛知鸢:「怎么回事?」
洛知鸢连忙道:「陛下,姐姐一直不配合,所以调教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伤到了嗓子。」
「不过臣妾向陛下保证,她现在很听话,无论陛下说什么,她都会照做的。」
「是吗?」
萧承溪半信半疑,命令我道:「向贵妃道歉。」
我听话地转身,对洛知鸢磕头。
萧承溪皱了皱眉,莫名有些不舒服:「朕没让你磕头道歉,起来吧。」
我乖顺地起身。
萧承溪道:「你还恨朕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有些茫然。
恨?那是什么?
被炼成傀儡那一刻,七情六欲就从我的身上消失了。
与之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我的生命。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
我摇头,在萧承溪手心写道:
「不恨。」
萧承溪注视着我没有丝毫怨恨的眼眸,一时有些痴了。
手指拂过我的眼睛,他竟微微笑了起来。
「很好。」萧承溪说,「只要你听话,朕便赦免你的罪,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今后,你就不是浣衣房的奴婢了。」
他握着我的手,似乎很开心。
洛知鸢趁机道:「陛下,臣妾为您调教好了姐姐,您对臣妾就没什么奖赏吗?」
萧承溪愉悦道:「爱妃想要什么?」
洛知鸢跪在他脚边:「臣妾虽然住在椒房殿,替陛下管理后宫,却终究只是贵妃。臣妾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她这话的意思萧承溪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萧承溪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鸢儿,朕知你为朕费尽苦心,可皇后之位却不能给你。」
「为什么?」洛知鸢脸色难看,脱口而出。
萧承溪淡淡道:「因为你是梁国的公主。虽然战事已了,但百姓和朝臣,都不会同意让朕立你为皇后。」
洛知鸢愣住,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艰难挤出一丝笑容,不肯放弃道:
「可臣妾已经是陛下的人,回不去梁国了。当初虞姐姐只是个乡官小吏的女儿,陛下都能力排众议立她为皇后,臣妾贵为公主,为什么不行?」
是啊,为什么洛知鸢不可以?
我看向萧承溪,却见他也望着我。
触及我的眼神,萧承溪竟避开了。
他道:「那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他没说,只是一味地拒绝洛知鸢。
洛知鸢不甘的眼神一闪即逝,但萧承溪出乎意料地坚决。
在赏赐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给洛知鸢后,萧承溪将我带到了御花园。
冬日园里只剩寒梅盛开,他命随侍太监抬来焦尾,让我为他抚琴。
我听话地拨弄琴弦,曲子一首接一首,萧承溪惬意地靠在案台,喃喃道:
「纤月,你已经很久没为我抚琴了。」
我回想一下,似乎的确隔了有两年。
自从他酒醉后宠幸了一名弹琴的婢女,我的宫里,便再没有放过琴。
那曾是我的一道心结,但在萧承溪看来,却不是什么大事。
他是皇帝,整个后宫,自然是宠幸谁都可以的。
我心里无波无澜,专注地弹着琴。
萧承溪闭上眼,在和缓的琴声中渐渐睡着了。
他没喊停,我的身体便无法停下。
直到一个时辰后,萧承溪睁开眼,我的手指已经因为接连不断地弹奏而破皮流血。
他瞥见琴弦上的斑斑血迹,一下子变了脸色,抓住我的手:「停下!」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停止了动作。
萧承溪摊开我的手,皱了皱眉,抱怨道:「连自己的手流血了都没发现吗?怎么不停下来?」
我眨了眨眼,一脸呆滞。
萧承溪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我开口,这才想起我已经说不了话了,无奈地叹:
「以后朕睡着了,你不用在旁边弹琴。手伤成这样,是故意让朕心疼呢?」
我抿了抿嘴,想说不是的。
傀儡没有命令,就是无法停下呀。
但萧承溪听不到我的心声,以为我是故意的,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亲自为我上好了药。
「行了。纤月,你今日的表现令朕很满意,朕封你为淑妃,以后就住在梨香殿。」
萧承溪嘴角含笑,他一贯冷清的眉目,被笑意染上了色彩。
曾经,我多想他对我好一点,能再对我多笑一点。
现如今得到,却早已忘记当时的心境。
傀儡无悲无喜,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眸子,听那个男人温声细语,等着他下一个命令。
6.
萧承溪让我回了宫殿。
晚上,侍候我的宫女端来饭菜,但傀儡是不需要吃饭的,所以我没有动筷子。
萧承溪知道后,不悦地皱眉:「纤月,你怎么又耍起性子了,听话,吃一点。」
闻言,我才拿起筷子,每样咽下去一些。
萧承溪勾唇,仿佛极享受我对他的唯命是从。
他不再频繁进入椒房殿,而是待在我的梨香殿。
洛知鸢对此发了不少火,但她不敢闹到萧承溪面前,就暗暗拿我出气。
我每次去给她请安,她都让我先跪半个时辰。
跪完后,命令我伺候她,给她端茶倒水,扇自己耳光。
我啪啪啪用力抽了自己十几下,脸都肿了,洛知鸢还是不尽兴,把手镯扔到池塘里,要我下水去捞。
虽然天气已经转春,但春寒料峭,池子里的水依然冰冷刺骨。
我去池里游了几转,若非身体已被炼成傀儡,恐怕早就倒下了。
当我浑身湿漉漉地捧着镯子递到洛知鸢面前时,洛知鸢嫌弃地一挥手:「脏了!」
那个我好不容易捞起的手镯又坠入泥塘。
洛知鸢恶劣地一指:「去,反正你是傀儡,冻不死你。」
我重新下水,正在寻找间,忽然有人跳下来,阻止了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萧承溪带着怒意出现,洛知鸢大惊失色:「陛、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萧承溪阴沉道:「朕不来,还不知你把朕的淑妃留下,就是这样欺辱她。」
刚才一幕幕,他都看见了。
洛知鸢脸色惨白,瞪了周围的婢女一眼,怪她们不提醒自己。
却不知道,正是萧承溪让她们闭嘴的。
众人心惊胆战,我一身泥泞,被人从池里拉了上来。
「皇兄,淑妃本就身子弱,还是先让淑妃去换一身衣服吧。」
拉住我的人声音温和,一张熟悉的脸从记忆中浮现。
楚王,萧云晏。
他三年前去往边疆,直到今天才回朝。
刚才就是他跳下水阻止了我。
萧承溪眼神阴鸷,冷冷地扫过洛知鸢,将我带回梨香殿。
我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洛知鸢已跪在殿外。
萧承溪和萧云晏一同望向我,萧承溪率先道:
「纤月,你可有哪里不适?」
我摇了摇头,哪怕被洛知鸢每日磋磨,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萧云晏道:「皇兄,别问了,还是让臣弟带回的神医给淑妃瞧瞧吧。她中毒已久,又下水着了凉,怎么会没事?」
听到这话,萧承溪一愣。
他反驳道:「你胡说什么?纤月何时中过毒?」
萧云晏同样也是一愣,眼神扫过我,疑惑道:「淑妃娘娘没跟皇兄说过吗?三年前,皇兄身中奇毒,唯有人心甘情愿将毒引入自己体内,才救得了皇兄。」
「淑妃从那时起,便身中剧毒。臣弟以为皇兄知道,所以当时皇兄登基后,才让臣弟一路护送,把她送到京城,不是吗?」
7.
萧云晏的话不啻晴天霹雳,一下子劈得萧承溪血色全无。
他惊慌地看向我,抓着我的手臂质问:「这是真的?你真的中了毒?」
我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萧承溪愣住,面容苍白一片,眼里浮现深深的恐惧:「不,不可能,之前陈太医为你把过脉,他分明说你没有中毒……」
像是不愿意相信,萧承溪叫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他们在梨香殿外排成一条长队,挨个进来问诊,每个人在为我把过脉后,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萧承溪紧张道:「纤月她……到底如何了?」
太医院院使犹豫道:「陛下,淑妃娘娘的脉象奇异,臣等从未见过。这……分明是毒入骨髓,救无可救之相,淑妃娘娘却……却……」
萧承溪不耐烦道:「却什么?」
「却还……活着。」
太医院院使躬身,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
萧承溪一怔,猛地砸了手边的茶盏。
「你们是什么意思?是说纤月治不好吗?」
「要是她有什么事,朕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皇兄少安毋躁。」
萧云晏见他失去理智,连忙劝道:「李神医就在京城,不如召他来和太医们一起商议。」
「只要淑妃娘娘还活着,相信总有解毒之法的。」
他们并不知我被炼成傀儡,还想着解我身上的毒。
萧承溪捂着脸,问:「再找一个人,让她把毒素排出,是不是就能救她?」
萧云晏摇头:「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而且万分惊险,如果被牺牲那个人不是百分百心甘情愿,是不会成功的。」
萧承溪浑身一震,指缝间隐约有泪。
他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当初没有相信,如果我早一点知道……」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放下手,通红的眼扫过在场所有人。
「陈太医呢?」
萧承溪厉声质问,这才发现当时给我看诊的陈守义不在。
太医院院使回道:「陈太医前几日便告老还乡了。」
萧承溪咬牙切齿:「来人,把他给朕抓回来!要不是他,朕怎么会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他浑然忘了,当初是他不相信我。
萧承溪眼眶红红的,流露出少见的脆弱,朝我发誓:「纤月,朕一定让你好起来。」
我麻木地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