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为关注苏联电影《第一骑兵军》,想找一份苏联电影在中国引进与译制的一览表,竟然一无所得,确实出乎意料。
想想网上阿尔巴尼亚电影、罗马尼亚电影、南斯拉夫电影、朝鲜电影等国家的电影,都能查到比较全面而自成体系的完整表单,而苏联电影竟然无一份全面而系统的列表,有一点与苏联电影的庞大体量以及对中国的深刻影响不相匹配吧。
因此,本人对搜集到的文革后的苏联电影在中国的播映情况作一个罗列,尽量搜全,不全面之处,欢迎补充。
苏联电影自从中苏关系恶化之后,在中国电影院里基本绝迹。
我们可以在杨远婴著的《季风吹拂》(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22年8月)中看到一个较全面的表述:
——在不断的批判声浪中,苏联影片在中国的放映数量快速下降,1963年至1976年间,除却《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战役》几部屈指可数的复映影片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苏联电影。——
文革结束后,苏联在中国电影里仍是一个北极熊的形象,1979年中国拍摄的《傲蕾一兰》表现的是历史上抗俄的一幕,现实指向,非常清楚。
1980年,中国拍摄的首部科幻片《珊瑚岛上的死光》中的黑恶势力,暗指苏联。
1981年中国引进的法国电影《蛇》,针对的是苏联特务。而片中苏联的现实场景,反而能够获得中国人的认同。
同年引进的法国电影《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拍于1960年,它在中国放映的现实意义,是因为拿破仑战胜的对手是俄、奥联军。
1982年11月10日,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去世,中苏关系迎来了微妙的改善的契机。之后,中国电影里,已不再将“苏修”这一特指的话语单位作为针对对象。
我们看到的第一部引进的苏联电视剧是1983年的《卡尔·马克思的青年时代》,但这部剧,是东德电视台赠送中国的,而东德作为一个辅助的拍摄方,仅仅是这部电视剧的参与方之一,真正的主导拍摄者是苏联。苏联影视,就以这种曲线的方式进入中国。
《卡尔·马克思的青年时代》剧照
下面,我们分四部分,看看苏联电影进入中国的情况(资料易查的,我们少介绍一些,或者直接略过,比较生僻的,我们尽量多放一些资料,便于感兴趣的朋友深耕查勘)。
一、文革后复映的苏联电影:文革结束后,复映潮汹涌,苏联电影也是其中的触目的一股。我们在《人民电影》1977年12期的封二、封三上,可以看到部分复映的苏联影片,分别是:《伟大的曙光》、《革命摇篮维堡区》、《难忘的一九一九年》、《伟大的公民》、《夏伯阳》、《保尔·柯察金》。
之后,苏联的复映电影断断续续释放出来 ,我们根据《人民电影》、《电影故事》中的相关信息作一个简单的列举:
《人民电影》1978年第8期介绍了《牛虻》的影讯:
《人民电影》1978年第12期专文介绍了高尔基三部曲的复映:
1984年4月,复映《复活》。《大众电影》1984年第6期发文介绍电影主人公。
1984年7月,《电影故事》影讯再次出现《牛虻》(二次复映)及《运虎记》、《红帆》。
1984年8月,《海底擒谍》。
1984年9月,《脖子上的安娜》。
1984年11月,《驯虎女郎》、《一仆二主》。
1984年12月,据《大众电影》的“本月银幕报道”,复映反特片《不速之客》。
1990年左右,部分电影院重映过1950年译制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为何放映,颇为奇怪。
《人民日报》1983年2月20日第三版上刊登了一则小报道,介绍了这部电视剧即将在中国播映,在制作单位排名上,把东德放在前面。
《卡尔·马克思的青年时代》电视连续剧将播映
据新华社北京2月19日电 电视连续剧《卡尔·马克思的青年时代》将在3月上旬由中央电视台向全国播映。这部7集电视连续剧是由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电视台和苏联电视台联合制作,由中央电视台译制的。
1983年3月1日,《人民日报》文艺版刊登了程代熙所写的评论“谈电视连续剧《卡尔·马克思青年时代》”,通篇没有提这部电视剧的制作单位是谁,但是在评论中,却肯定了电视剧站在了与“西方”不同的立场上,驳斥了两个马克思论者的种种谬误。也就是说,文中暗含的意思是中国与苏联在对信仰的认知上有着共同的立场。
1983年11月5日、6日(星期六、星期日晚),央视连续两个晚上,播放苏联电影《这里黎明静悄悄》。具体时间,我们可以从《张光年日记》中得到印证。
《大众电影》1984年第1期发文,介绍这部电影的拍摄背景:
《人民日报》1984年11月18日刊登李溪桥的评论“一部具有代表性的道德题材片——谈《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足见对这部电影在中国播放的重视。
这篇评论,肯定了电影里表现的处于中苏交恶时代一直被当时我们诟病的苏联现实生活,充满了溢美之词,其中的话语温暖,在过往时代里对苏联社会的抨击性主调下,值得细品。其中写道: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时代感较强。故事情节是从五十年代末展开,到七十年代中结束的。它把跨越了近二十年的两个时代横断面结合在一起,不仅反映了个人命运的变化,而且也反映了不同时期苏联社会生活方式的真实面貌。我们从影片中可以看到苏联五十年代典型的建筑群体,可以听到当时流行的歌曲,可以看到当时盛行的在马雅可夫斯基铜像前举行的街头诗人朗诵会,以及苏联首次举行法国电影周,观众向当年红极一时的苏联电影演员欢呼的情景。从人们的服饰打扮上,处处可以感到强烈的时代气息。——
1985年8月18日,《第二梯队开始行动》俄文名为:Дублер начинает действовать。
《世界电影》1985年第1期介绍了电影的故事。
俄文名:Время желаний,直译为《愿望的年代》,该名导演莱兹曼早在三十年代,他就被认为属于“室内性”学派,善于通过个人遭遇去反映时代,把自己的风格“敏感区"放在爱情、结婚、家庭、友谊等个人生活上,通过个人生活透视时代精神。 《最后一夜》 (1937)、 《玛申卡》 (1942)是他前期的成功之作。后来他一直坚持这条风格路线,数十年如一日,先后拍出《生活的一课》 (1956)、 《你的同时代人》 (1968),特别是《古怪的女人》 (1977)、 《个人问题》 (1981)反响较大。海报如下:
俄文名:Восхождение,拍摄于1976年。根据瓦西里·贝科夫中篇小说《索特尼科夫》改编,故事发生在1942年冬,被占领的白俄罗斯。游击队员——士兵雷巴克和军官索特尼科夫奉命为游击队寻找粮食。在与伪警察发生冲突后,他们躲藏在村庄里,但不久便被讨伐队捕获。审讯、酷刑、恐惧……对生路的寻求、妥协以及与良心的交易,最终导致影片中一位主人公走向背叛。
俄文名为:Отряд,拍于1984年,影片内容:立陶宛,1941年,战争初期。德国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涌入边境军事小镇。一支由七名士兵组成的红军小队发现自己在与主力部队隔绝的被占领土上。他们没有武器,也没有粮食。但士兵们向命运发起挑战,试图冲出包围圈。他们前往红军部队驻地,与数量上远超于己的敌军交战。最终只有小队中的一小部分人到达目的地。
邦达尔丘克导演的卫国战争影片。记得当时在电视上看过,小说写的不好,有头没尾,实在搞不明白,肖洛霍夫写《静静的顿河》的才气哪里去了,竟然一部小说都写不完。而电影也拍的兵败如山倒,毫无英雄气概。
1987年1月1日《两个人的车站 》(见电影类,应该是公映电影拿到电视台播放)
2月17日,《白俄罗斯火车站》1970年拍摄,俄文网站介绍如下:电影中的主人公们在1945年夏天于白俄罗斯火车站分别。四分之一世纪后的现在,他们在战友的葬礼上重逢:厂长兼前排长哈拉莫夫、前线侦察兵现为钳工的普里霍季科、会计杜宾斯基(前无线电报务员)、记者基留申(前工兵)……他们内心深处再次强烈地回想起曾经的经历。时间无法抹去他们的记忆:这些老兵们保持着对战友的忠诚、自我牺牲的精神以及对生活不灭的热爱。
5月4日,《我不能说再见》俄文名:Не могу сказать «прощай。1982年拍摄。情节如下:这是一个关于友谊、忠诚、背叛与无私爱情的故事。在舞会上相识的莉达与英俊的谢尔盖坠入爱河,然而她后来发现,自己对谢尔盖而言不过是场短暂艳遇。当谢尔盖迎娶他人时,莉达深受打击。
务实而美艳的玛尔塔重视物质保障,为此谢尔盖不得不在林业局拼命工作。他们回到谢尔盖的故乡定居,正当生活渐入佳境时,厄运突降——伐木事故让谢尔盖被巨树砸中,脊柱重伤导致终身瘫痪。面对突如其来的苦难,妻子玛尔塔选择离开了他。
得知噩耗的莉达毅然回到爱人身边,悉心照料瘫痪的谢尔盖,最终选择永远守护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
6月1日,《小幻想家》俄文名:Фантазеры,拍摄于1965年。这是一部根据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诺索夫的《幻想家》、《卡拉西克》和《黄瓜》等故事改编的苏联喜剧片。影片围绕四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斯塔西克、米舒特卡、亚沙和谢列日的冒险故事展开。他们热爱编造有趣的奇谈怪论和非凡故事,并且自己也深信不疑,因为这样生活就变得更加有趣。亚沙总是不断遇到各种状况,比如,他在家吃掉了一整罐果酱,却把责任推给了小妹妹。但朋友们得知这一“壮举”后,不愿再与他为伍,将他逐出了他们所谓的小团体。
10月3日,《柴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俄语:Чайковский)是1970年由伊戈尔·塔拉金执导的一部苏联传记片。该片由因诺肯季·斯莫克图诺夫斯基饰演俄罗斯作曲家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该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以及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和改编奖的提名。
10月25日—11月1日,《战争与和平》俄文名:34-й скорый,1981年拍摄,灾难片。
俄文名:Штрихи к портрету В. И. Ленина,1967——1970年拍摄,共分四部。
第一部电影:《按名单表决》。影片讲述了1918年3月举行的第四届全俄非常代表大会,会上批准了《布列斯特和约》,以及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在大会上的发言。
第二部电影:《在列宁办公室里的一个半小时》。影片再现了年轻苏维埃共和国历史上最戏剧性的时期之一,当时由于社会革命党人发动的武装叛乱,国家急需的组织经济建设的喘息时机差点被摧毁。
1988年3月27日《机组乘务员》(见1986年电影类,应该是公映影片电视播放)。
5月3日,《无权转让的钥匙》俄文名:Ключ без права передачи,1976年拍摄,被称为最好的苏联学校电影之一,真实,同时充满浪漫。
6月14日,《红莓》莫斯科电影制片厂1973年摄,1974年在全苏电影节上获大奖。俄文名:Калина красная。
11月7日,《红钟》俄文名:Красные колокола,表现十月革命题材。
另据《电影故事》1985年11期刊载的信息,上译厂正在翻译《红钟》,但后来电影院里并没有看到《红钟》公映。只是到了1989年,中央电视台才播放了这部电影。
《电影故事》1985年11期
12月29日,《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俄文名:Несколько интервью по личным вопросам,1978年拍摄。
1月31日,《有生活,有眼泪,也有爱情》俄文名:И жизнь, и слезы, и любовь,莫斯科电影制片厂1983年摄,疗养院老人题材影片。
2月7日,《命运的捉弄》俄文名:Ирония судьбы, или С лёгким паром!,1975年拍摄,喜剧片。
3月21日,《幼儿园》俄文名:Детский сад,1984年摄。这部电影是苏联诗人叶甫盖尼·叶甫图申科对军旅童年的回忆,讲述了他抵达西伯利亚的温特站与等待他的祖母团聚的经历。旅途异常漫长、寒冷、饥饿且令人愤怒。
5月16日,《柳芭·亚罗娃娅》俄文名:Любовь Яровая,1970年摄。根据康斯坦丁·特列涅夫戏剧改编,表现十月革命之后,女主人公发现丈夫是白军间谍,大义灭亲,揭发了丈夫。
8月19日,《个人生活》俄文名:Частная жизнь,1982年摄,表现一位退休人员重新在现实中找回自己的价值。曾获得奥斯卡金像奖外语长片类提名。
10月3日,《财宝》(未知其详)11月7日—20日,《破坏俄罗斯国家电气化阴谋破产》(1—3集,不详)11月25日,《锈船岛的奇遇》俄文名:Остров ржавого генерала,1988年摄,剧情如下:21世纪的莫斯科女学生阿丽萨·谢列兹尼奥娃在参演童话电影期间,意外卷入了一系列非凡冒险。与此同时,考古发掘中出土的旧型号战斗机器人被运往熔炼厂处理,却在海运途中神秘失踪。原来这些机械并未完全丧失战斗机能,它们成功逃脱后登陆无人岛,暗中筹划着对人类文明的征服行动。某日阿丽萨暂离拍摄现场时,竟不幸落入了这些机器人的囚禁之中……
三、1987年,苏联电影回顾展引进的部分:这是整个文革结束后到苏联解体前唯一举办的苏联电影周,值得专门说一下,影片达20部之多,虽然没有全国公映,但有部分影片进行了译制,全国发行,有的影片在电视台播出。
刘宇清著的《中国电影的历史审思与当下观察》(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中,曾对此有一个综述:
——1987年3月2日至5月10日,根据广播电影电视部与苏联国家电影委员会签订的合作项目,中国电影资料馆在北京、上海、长春、广州、成都和西安6大城市举办苏联电影回顾展,展映苏联60—80年代的故事片20部。中苏关系正常化后,苏联电影再次以正常的姿态走进中国观众的视野,中苏电影交流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流金岁月”。可是随着苏联的解体,苏联电影也就跟着没落了。在美国好莱坞梦工厂的产品席卷全球的今天,我们对苏联电影的回顾往往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怀旧情绪。当年的苏联电影对中国民众的启蒙是全面的、立体的。无论是文学、音乐、绘画、建筑,还是思想、观念,甚至包括历史,都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被时间刻进光与影的记忆中,成为一代甚至几代中国人文化DNA的元素和成分之一,既震撼人心也铸就灵魂。——
20部影片,我们按年代排列如下:
60年代(6部):《假如这是爱情》中国电影院直到1986年,才正式放映苏联新引进的影片。
《中国电影年鉴1986》(中国电影出版社,1988年版)里曾收录《电影信息报1985年第11期》的一则报道,介绍了中苏电影交流全面启动,正式进入到电影院环节:
中断二十余年的中苏电影交流恢复
应苏联影片输出输入公司的邀请,由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副经理王遐、苏联电影研究人员王琢组成的中国电影选片代表团不久前到莫斯科进行了为期两周的访问。这次出访是对今年一月苏联电影代表团来华选片的回访,也是中苏两国在电影交流中断二十多年后第一次互访活动。
中国电影选片代表团在苏联期间,共看了四十部左右的苏联最新故事片。从中选定了三部故事影片作为执行文化协定节目在中国发行。它们是《战地浪漫曲》、《瓦萨》,《机组乘务员》。《战地浪漫曲》写的是发生在卫国战争时期的爱情故事。年轻的士兵萨沙爱上了卫生连战士柳芭,而柳芭却爱着营长。战后,萨沙与柳芭重逢,此时,营长已牺牲,柳芭成了卖小吃的售货员,还带着一个女孩,萨沙对地寄于无限同情,而柳芭为了不致破坏萨沙已经建立的家庭,悄悄离开,与别人结了婚……影片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友情。该片曾荣获1984年全苏电影节大奖和获得1985年度美国奥斯卡金像奖的提名。《瓦萨》根据高尔基的名剧《瓦萨·热烈兹诺娃》改编,描写的是十月革命前,一个资产阶级家庭的没落。这是苏联继五十年代曾在我国上映的《没落之家》之后,对高尔基这部作品的第二次改编。《机组乘务员》取材于苏联现代生活,描写四名生活经历各异的机组人员,在执行一次飞行任务中表现出来友谊与负责精神。这三部影片题材、风格样式各异,在苏联上映时,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欢迎。
除上述影片外,代表团还初选厂十余部故事片。其中有革命历史片《迷人之星》、《人质》、《命运》,儿童片《我不愿意长大》,现实生活片《男子汉们》、《民警——库卡拉查》,喜剧片《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悲喜剧影片《两个人的车站》等。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将根据情况,选择若干部在我国发行。
据悉,苏联电影代表团在今年一月选中的我国影片《大桥下面》、《小街》、《骆驼样子》将于近期在苏联与广大观众见面。
这样,1986年,是苏联电影正式进入中国电影院的首个年份。
下面,我们逐一看一下1986年进入中国影院的苏联电影:
1986年1986年5月,《战地浪漫曲》。莫斯科电影制片厂1981年摄,1982年获西柏林电影节鼓励奖;加拿大电影节特别奖;1983年获俄罗斯联邦国家奖。
5月《 莫斯科保卫战》(此片似乎未作为院线电影放映,存疑。)
莫斯科电影制片厂1979年摄,获1980年全苏电影节主奖,二十七届西班牙电影节大桨,第五届国际喜剧片电影节主奖。
《山鲁佐德的又一夜》影片由《第一骑兵军》的编剧创作,可以说影片是该编剧的代表作品。
末期的苏联电影已经疲软无味,随着苏联的解体,苏联电影也随风而逝,但它的盛世时的云烟与曾经的似锦的繁华,依然不曾丧失它们的应有的美丽与厚重,值得我们追寻与回味,并从中吟味我们前行的经验与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