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我们都是处于同一个评价、价值体系中。
对中国人而言,男人就应该做“大事”,去做事业,否则就是没有志气,没有出息。但什么算是大事呢?
要么是发大财,要么是扬大名,要么是当大官。
哪怕是从来没有发财、成名和当官的人,如果看到你没有做到一个“大”字,那也会嘲笑你、笑话你。而且如果你不认同他们的的价值体系,甚至是“不一样”,那你就成了让人讶异的异类。凡与自己所想不一致就是可笑,这就像鲁迅笔下所说:
加以进了几回城,阿Q自然更自负,然而他又很鄙薄城里人,譬如用三尺三寸宽的木板做成的凳子,未庄人叫“长凳”,他也叫“长凳”,城里人却叫“条凳”,他想:这是错的,可笑!油煎大头鱼,未庄都加上半寸长的葱叶,城里却加上切细的葱丝,他想:这也是错的,可笑!然而未庄人真是不见世面的可笑的乡下人呵,他们没有见过城里的煎鱼!
中国人眼中的成功是什么?三点:有面子,做人上人,光宗耀祖!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呐!对中国人来说,面子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活在人群之中,我们都以自我为中心,就难免要顾及别人的看法和议论。
谁不想让别人夸自己一个“好”?但如何能“好”呢?首先要聪明,接着是要能赚钱,要有很多东西,外面有很多人给面子,这样才是有出息。
现实中我们看很多人天天忙着喝酒应酬,以“交友广阔”为荣耀,因为这代表了某种能力、力量和“成功”。否则到了红白喜事的时候,如果来得人少,那是要惹人笑话的。
所以人们要四处交朋友,既是为了利益和机会,也是为了以后面子上好看,证明了自己在外面有关系有人情有人脉。
面子说到底就是一个证明嘛,向周围的人证明自己有面子。
每个人都有优于别人的冲动!其实不只是中国人好面子,我们看莫泊桑的《项链》,里面的玛蒂尔特迷恋、向往上流社会,她为了一夜光鲜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以面子问题可以说是世界性的问题。
而面子的本质是证明自己优于别人,否则怎么算是优秀和成功呢?一定要让别人说自己好,让别人羡慕自己才算心里舒服。
但是,成为“人上人”就是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吗?真正的高贵不是优于别人,而是优于过去的自己。
除了面子和成为“人上人”的妄想外,人们还有光宗耀祖的执念。“扬名显亲,孝之至也”,一个人如果取得了成功,那不光活着的家人有脸面,就是死去的家人也有面子。
因此,不管是票子、车子、房子还是名利权情等等外在的一切,都是围绕“有面子,做人上人和光宗耀祖”三个点展开的。
活在别人的眼中和世俗的评价里,人就会被物化!我们以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为例,为啥很多孩子在到了某个阶段后跟父母的关系不好?主要就是父母看重的是孩子的“功能”而不是孩子的感受。
让孩子上补习班是为了成绩,学习音乐、舞蹈等才艺是为了提高身心素质,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有用。而归根结底还是“有面子,做人上人和光宗耀祖”这一套。
父母和孩子缺乏共情,彼此看不见各自的感受,父母通过身份、付出和情感来绑架孩子,对孩子的一切进行指点和批示,什么都要要上纲上线,好像生命本身的欲望和情感是不理性、不必要的,因为“没有用”。
等孩子长大后,又重复一样的价值体系和轮回。所以人一直是在被物化,而对被物化的人来说,他们有一条自圆其说的逻辑和标准。
“我们总是东张西望,唯独 遗落了很重要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至今难以如愿以偿。”世俗永远是功利的,人们关注的是“有用”之“它”,而不是人本身。
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和工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生命,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我看见你了”是当地人打招呼的问候语,这其实才是把人当人看。“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王阳明所言就是缘起缘灭。
伯特·海灵格说,“当你只注意一个人的行为,你没有看见他;当你关注一个人行为背后的意图,你开始看他;当你关心一个人意图后面的需要和感受,你看见他了。”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理解才是爱的底色。
人生在世,不是成为别人眼中那个“对的人”,而是做自己,成为“对的自己”,这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去掉标签,克服偏见,消除“没用了怎么办”的恐惧,去看见、认识、理解和接纳自己。
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价值观的不同是人与人的根本不同。如果什么都从有用的角度去看,这个不能赚钱,那个不能当饭吃,人也只能停留在吃饭、赚钱和感官欲望的层次上了。“大事”经常被当成“志气”,“做大事”就意味着成功,但众生平等,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什么王侯将相,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滚滚红尘,梦里不知身是客。人世难逢开口笑,云在青天水在瓶。
因为面子,人们互相鄙视;因为看见,人们才能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