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关于杨芳全与郭淑芬的订婚仪式,杨芳全原于岳父郭年友已商量好了,是只请两家的主要亲戚在一块坐坐,吃餐饭就可以了,可没想到是这天来的客人远远超出了他们所预计的人数。
有的人一进门就搭份子钱,特别是一帮小包工头们,有的200,,有的300地给,郭年友一看,只好让人搬一张桌子,请一个识文断字当了多年民办教师的先生,手执毛笑,将搭份子钱的人名以及搭了多少份子钱,都一一记录在一张大红纸上,张某搭了多钱,李某搭了多钱,然后将红纸贴在墙上。
郭年友装出很遗憾的样子,将女婿杨芳全叫到一边,自豪而骄傲地小声对女婿杨芳全说:“你说麻烦不麻烦,这些人伯都没有人请啊,可他们听到风声,就都赶来了,来了也好,来了都是咱的客,咱总不能不招待人家吧……”
杨芳全笑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杨芳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杨芳全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奔着他岳父郭年友而来的。
随后,郭年友让人喊来自己的亲侄子郭社利,当郭顺利站在他面前石,郭年友便从他背的黑皮包里拿出一厚叠10元面额的钞票和一厚叠全国通用粮票递到侄子郭社利的手里说:
“社利呀,你听二大给你说,今天来的客人有点多。准备的菜和肉以及馒头都不够吃,你现在开上你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到公社街上,给咱买一些莲藕,粉条豆腐等蔬菜和20斤猪肉10斤羊肉,然后再到粮店买2袋精面粉给咱拉回来,要快……”
郭社利点点头,将钱和粮票朝裤兜里一装,就转身离开了。
当时,在羊群娃村,各生产队都掏3600多元买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各队的手扶拖拉机皆由一个精明能干的男青年社员负责驾驶,夏收时负责拉麦子碾麦子,将麦子晒干后,又负责拉麦粒到公社粮站交公够粮任务。到了耕地播种时节,又会将手扶拖拉机的后厢卸掉,挂上铁犁负责耕地。
郭社利就是他们第五生产队手扶拖拉机的驾驶员。自从各队有了手扶拖拉机后,原由人和牛出力的重活计,就由手扶拖拉机代替了。
郭年友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包工头朋友们皆很热情,他站在大门口,和每一个不请自来的包工头朋友握手问好,招待他们的不再是“恒大”牌香烟,而是比“恒大”牌香烟价格还要贵一半的带咀红“牡丹”牌香烟,然后再领他们到二楼雅坐入坐。
喝的酒也不再是“西凤酒”,而是价格更贵的“五粮液”了。
郭淑芬在她母亲闵玉梅以及七大姑八大姨的陪伴下,由吝春娟领着,在11点多才来到杨芳全的家里,郭淑芬这天打扮的很漂亮,她盘在头顶的长发是县里一家大理发店一个高级美发师的作品。画了眉,施了淡粉,涂了口红,一双古井不波的水汪汪大眼显得有点害羞。
郭淑芬的衣着打扮,更是新潮而前卫。内衣是一件枣红色的加厚圆领钻筒纯羊毛衫,外套是一件深蓝色资质考究的烤花呢大衣,脖子上搭一条洁白的丝质围巾,还佩戴了一条金光闪烁的金项链,两个耳朵,垂挂着明晃晃的白金耳环。下身是一条黑色而笔挺的毛料裤子,脚上穿了一双黑光瓦亮的高筒靴子,走到门口,看见了在院大门口迎接他们一行人的杨芳全,郭淑芬就有点害羞地对杨芳全嫣然一笑,就垂下了头。
而杨芳全感觉郭淑芬的衣着打扮都没有问题,他看到了郭淑芬的指甲,心里就不由“咯噔”了一下,郭淑芳的指甲染的血红,且有点偏长。
不知何故,杨芳全不大愿意走近染指甲且指甲偏长的女孩子,他喜欢的是那种将指甲剪得短短,手儿洗得干干净净,能清晰看到手指甲下面白色月芽的女孩子,至于杨芳全的审美观何故是这样的,连杨芳全自己也说不清。
杨芳全看到郭淑芬染了红指甲,心里虽有点不舒服,但他当时不会说出口的,他脸上不爽的表情,也是在瞬间之逝。
临时搭的媒人吝春娟,按事先说好的,将郭淑芬和她母亲闵玉梅一行人领到一楼靠东边的那间房子里,其实,郭淑芬对这栋楼的每一间房的角角落落,以及一桌一椅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没想在正式举办订婚仪式的这天,自己却成了这栋楼的陌生人,而让人感到好笑的是第一次踏进这栋楼的吝春娟却担当起了向导的角色。
房内早已摆有一张铺了干净白布的四方桌子,桌子上摆了六个大白瓷盘的精美点心。
之所以摆了六盘点心,是指女方来了就留下的意思。
两个蜂窝煤炉子燃烧的正旺,从炉口腾起的幽蓝火苗,让房间内暖融融的,房间前后各打开了一扇窗门,让房间内的空气进行着良好的对流。杨芳全的五姐杨慧琴和妹妹孙兰香负责接待郭淑芬一行人,热情地斟茶拿点心……
郭淑芬一行亲属莅临不大功夫就开始喝酒吃饭,搬走六盘点心,就送上了六盘热凉晕素各一半的下酒菜,三盘肉菜是尖椒炒肥肠,(意指恩爱长久),二是带把肘子,(意指生活幸福安稳)红烧鸡块(意指大吉大利),三盘凉拌素菜,一盘是包菜拌油炸豆腐丝,(意指夫妻俩要互相包容),一盘是油泼辣椒加蒜泥香油拌牛肉。(意指夫妻俩日后都要勤劳肯干)
郭淑芬的这桌人,除了临时搭的媒人吝春娟和郭淑芬的两个姨夫能喝一点酒外,其他的女眷们皆是喝不了酒。
尽管如此,但喝酒的这个仪式却必须进行。三个能喝一点酒的人,在喝了几杯酒,完成了喝酒的仪式之后,就开始吃饭,饭是肉哨子碱面。
这种碱面,是手工撖的,所谓的碱面,就是在面条里加了一点碱面。加了碱面的面条,就会让白色的面条,变成了金灿灿的黄颜色面条,这种碱面条,不仅让面条的颜色变得好看,且吃起来口感也较好,有嚼劲。筋道中带着柔滑,可说是爽口弹牙。
关中一带人吃碱面条,一般是在逢年过节,以及在为老人过寿时才吃,这种面条虽然比较好吃,但做起来比较费时间,且一定要富吃才香,所谓的富吃,就是一定要浇上肉哨子。其他调料也要齐全,由香醋生抽调伴的蒜泥,油炸红辣椒是必不可少的,将面条煮熟后从锅里捞出来,还要再过一次提前就要准备好的凉滚水,热面条经凉滚水一激,才会变得筋中有柔。
所以,在平时的日子里,关中的人们是不大常吃这种费时,且要肉哨子和多种调料搭配的碱面条的。
话说在杨芳全与郭淑芬举办订婚仪式的这天,午饭吃过碱面条之后,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收拾,然后再端上一大盘瓜籽花生,油炸页子以及水果糖等点心,边喝茶边商议事儿,媒人在这个时间,就会代表女方,向男方家提出彩礼的事儿。
关于彩礼的多少,以及布料的多少男女双方在举办订婚仪式之前,女方已通过媒人已向男方家说明了,男方家答应了女方提出的各种要求后,才会有了接下来举办订婚仪式的一幕。
而男方家,是要在举办订婚仪式的这天的午饭后,边喝茶,边把事先约定好的彩礼的数字以及相关的布匹衣服等物交给媒人较交女方家。一般人家,基本上尊循着这一古老的形式。
但杨芳全与郭淑芬的订婚仪式就比较特殊,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杨芳全本身即没准备什么彩礼和什么布匹衣料,但杨芳全的5个姐姐以及自家人,如两个舅舅和两个婶婶都准备了送给郭淑芬的礼物,主要是一件的确良布料。
不是杨芳全和他父亲杨忠伟小气不准备,而是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的彩礼钱以没东西。
但好面子的郭年友,怎么会甘心让自己的爱女郭淑芬在订婚大事上输给一般人呢,他提前给了杨芳全他大姐杨菊琴680元崭新的现金,也买了一辆黑色轻便凤凰牌自行车和一台缝纫机等东西提前放在杨芳全的家里。
然后,在正式举办订婚仪式的这天,再让杨芳全的大姐杨菊琴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将这些彩礼以及礼品交给他聘请的媒婆吝春娟手里。
郭年友之所以要将彩礼以及礼品让杨芳全的下姐杨菊琴来转交,这是因为杨芳全没有了母亲,而这些东西都是男方家的母亲与媒人交手的,在没有父亲或母亲的情况下,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了。
其实,郭年友心里也明白,杨芳全能答应与他女儿郭淑芬订亲,已是给足了他郭年友的面子,在这种情况下,郭年友那还有什么胆向杨芳全谈什么彩礼。
当时关中一带的青年男女订亲,彩礼普遍不高。280一380元范围内的彩礼,外加一辆自行车或一台缝纫机,没有今天男女青年订亲索要的彩礼这么多,这么繁琐。
在移交彩礼等物时,媒人并不会马上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交给女方家,而是摆在一张铺了白桌布的桌子上让大家观看。这些彩礼,在今天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但在80年代初期,有条件达到这个水准的没有几家……
大家在参观杨芳全所“赠”的这些彩礼和其他琳琅满目的礼品时,一个个眼里露出了十分羡慕的表情,特别是一帮女人,个个脸上不仅是羡慕,且有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妒嫉表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