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郭年友喜上眉梢地骑着摩托车离开后,郭社龙就驾驶北京吉普送杨芳全父子回他们羊群娃村,途经公社大街上一家理发倌时,杨芳全就让郭社龙将吉普车停在一家名叫“小上海”的理发店门口。
这家理发店是杨芳全读高中时一个名叫曹保庆的男同学开的,曹保庆他家的条件还可以,但学习成绩不怎么样的曹保庆高中一毕业,就没有了回学习复读的念想,而是到一家职业学校学了一门理发的技术,后来就在公社街上投资租房开起了一家理皮店。
曹保庆的理发店开张后,生意还不错,月入不菲。
此前多年,公社街头就一家理发店,理发师是一位个儿不高,50多岁的外乡人,理发技术不错,理剪修面洗头一起只收一角伍分钱。尽管收费不高,但附近村民还是不会轻易迈进理发店剪发的,村民的头型大多是各自村里半吊子理发师的作品。
而这个外乡理发师的服务对象多以公社干部、公社卫生院医生,以及粮店棉店公社供销社职工为主,乡村青年男女结婚之前,亦会找理发师剪一个像样一点的发型。
话说曹保庆一见老同学杨芳全和他父亲杨忠伟父子俩人从停在他理发店门口的吉普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他的理发店,诧异又惊讶。
曹保庆忙热情地上前招呼老同学杨芳全。
在曹保庆的印象中,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前几名的杨芳全在应届高考以6分之差而名落孙山之后,一定会回学校复读的,可没想到杨芳全却没有,这天竟然出现在他的理发店里,曹保庆不解地问道:“老同学呀,你咋没有回学校复读呢?你不复读岂不太可惜了,我感觉你只要复读一两年,考上大学是没一点问题的……”
杨芳全心里涌起一股酸波,他竭力控制好情绪,抬手在曹保庆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又轻轻叹了口气,不无伤感地说:“老同学呀,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跟老同学好好聊,你现在给我和我大一人剪个发。”
曹保庆说声好,尔后让杨芳全他大杨忠伟坐在转椅上,又扭头对后面厨房喊了一声:“雷青丽,你把手里的活先放一下,出来帮我老同学剪发。”
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年轻女孩就撩开厨房门口上挂的白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微笑着让杨芳全坐在另一把转椅上。后来,杨芳全才知道这个女孩是曹保庆在职业学校学美发技术时谈的女朋友。
曹保庆和女友雷青丽很快为杨芳全父子俩理好了发,理过发后的杨芳全显得更加英俊帅气,其父亲杨忠伟在理过发后,也一下子显得年轻精神了许多。
杨芳全问老同学曹保庆多钱,重情重义的曹保庆说:“老同学呀,不收你和咱叔的钱……”
杨芳全从口袋掏出一张2元钱放在台上和父亲转身就走。
可杨芳全没有想到,曹保庆有点生气,抓起杨芳全放下的2元钱追出门,硬将2元钱塞进杨芳全的大衣口袋里,不满地说:“老同学呀,你再这样跟我生分,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给你理发了……”
看曹保庆不肯收钱,杨芳全也不就勉为其难,感激地抬手在曹保庆的肩膀上拍了拍,说抽时间我来找老同学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这一幕,被坐在吉普车里抽烟的郭社龙看到了,心想妹夫的人缘不错啊!这样的小伙子,其人品肯定不会差。
80年代初期剪个发多少钱我已记不清了,知道的读者朋友可以留言告知,谢谢您了。
随后,三人驾车朝他们的羊群娃村赶去,在原顶上,杨芳全就看到自家大院里已搭上了大帐篷,摆上了桌椅,院子里是人来人往,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进了门,看到两个挺有名气的乡下大厨正和几个帮忙的中年妇女,在洗菜切菜卤肉,以及在油锅里炸制烹饪着明天要待客的各款美食,二姐杨改琴腰系蓝围裙和同村的另外几个妇女在厨房里忙着蒸馒头,屋前院后,也早早被二姐杨改琴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关中一带,青年男女在举办订婚仪式之前,先有个见面的仪式。也就是说青年男女双方先在媒婆家,或者某一个地方见个面,男女双方见了面聊一会。彼此没有意见之后,男方会掏10元钱给女方,而女方会回赠男方一只手帕。
在初步确定了关系之后,接下来择吉日正式举刅结婚仪式,关中一带的民间也把这种仪式叫做看屋。
也就是说女方以及其主要亲戚们,是要到男方家里看男方家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以及男方的父母等亲属长什么样儿。而事实上,在未举办见面这一仪式之前,男女双方都已通过媒婆对彼此家里的情况,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但接下来看屋的这一订亲仪式还是要举办的。
这一仪式,是正式向世人宣布两个青年人订亲了。
具体到杨芳全与郭淑芬的订亲一事上,因俩人同村,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彼此不知已见过多少面了,又加上郭年友在主动出资为杨芳全盖起楼房之后,请了自乐班以及电影、皮影热闹了三天,自己虽也在喇叭上宣布了他女儿郭淑芬与杨芳全订了亲的事,动静虽搞的不小,可遗憾的是做为主角的杨芳全当时不在现场,且毫不知情,在这种情况下,郭年友一时也把握不准人家杨芳全究竟同意还是不同意与他女儿郭淑芬订亲?
这让郭年友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有点心虚和忐忑不安,直至得到了杨芳全的准确答复后,郭年友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免去了所谓的见面仪式,但看屋的这一仪式是一定要举办的,有了这一仪式,才算真正订了亲,这样一来,外人就不会再打已订亲男女青年双方的注意了。
在关中一带,订婚仪式隆重的程度,是仅次于结婚仪式的,男女双方都要通知自己的亲戚参加这一订婚仪式。
若家境富裕殷实一点的男方,会大摆宴席,宴请前来凑兴的亲朋好友。
而男方家的亲戚,在参加订婚仪式的这天,是不能空手来的,都要为女方带一件礼物,一件布料,或一件成衣。
而女方家的亲戚则不需要带什么礼品,只要人来了就行。
郭社龙这天将杨忠伟杨芳全送回来之后,就擅自做主去接杨芳全的妹妹孙兰香也来参加她哥哥杨芳全的订婚仪式,聪明的读者看到这里,也就明白郭社龙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话说杨忠伟杨芳全父子俩人回来不久,郭年友就带着他的相好吝春娟也赶来了。吝春娟是以媒人的身份出现的,在翌日的订婚仪式宴席上,是不能没有媒婆这一角色的,媒婆不仅不能缺席,且要坐在宴桌上的首位上。
杨忠伟对搭的媒婆吝春娟不陌生,吝春娟是亲家郭年友的贵宾,为此,杨忠伟一看吝春娟进了门,忙上前热情招呼。将吝春娟请到二楼一间房子里坐下,并让二女儿杨改琴端一盆木炭火放在房间一张方桌子的下面,接下来沏了一壶酽茶,并拿出了六样精致的点心。
这六款点心分别是一碟上海奶糖。一碟饼干。一碟粘满了白芝麻的麻饼。一碟用小刀切成四方小块的冰糖水晶饼。一碟放在一起的瓜籽花生。一碟白霜花皑皑的柿饼和事先已砸破了皮的核桃。
以上这些东西都是前些日子,杨忠伟让到砖瓦厂看他的二女儿杨改琴回家途经公社街上时买的,也就是为今天和明天的订婚仪式准备的。
其实,杨忠伟原计划给儿子杨芳全摆订婚仪式宴席所需的食材和烟酒由自己来筹备,毕竟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订亲呢,事事都靠人家郭年友出钱,于情于理都有点讲不通,当郭年友在找他商量在订婚仪式宴席上都该准备些什么时,杨忠伟就对郭年友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没想财大气粗的郭年友说:“亲呀!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这钱你别乱花,给自己存下以后用,烟和酒我已让我二娃子郭社龙筹备了,菜肉蛋鱼鸡等吃的,我已让公社街上开门市部的赵老板为咱准备,过两天就让给送去……”
看郭年友这么说,杨忠伟当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郭年友和相好的吝春娟在饮了几杯茶,磕了一会瓜籽后,就拿起桌子上的一盒带咀的红“牡丹”烟打开,敬一支给杨忠伟说:“亲呀!你把咱娃子芳全喊上来,我和他春娟婶想听听咱娃子订亲所提的三个条件都是什么条件……”
杨忠伟划火柴点燃烟说好,尔后就出了房间,爬在二楼已漆成蓝色的栏杆上,对正在楼下厨房和二姐杨改琴说什么话的儿子杨芳全喊:“芳全呀!你上来一下,你伯有话要问你。”
杨芳全说声好,就从厨房出来,朝二楼走来。
穿了一身篮呢龙运动服的杨芳全进了房间,很礼貌地叫了一声郭年友伯,又叫了一声风韵犹存的吝春娟一声婶。
郭年友热情地让杨芳全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尔后指着吝春娟对杨芳全介绍到:“这位是伯为你和淑芬请的媒人,你知道在咱这里的风俗是男女青年的订婚仪式上。没有媒人是不吉利的,她姓吝,你以后就叫她吝婶,你吝婶的人可能干了……”
杨芳全点点头。
吝春娟接过话,说:“芳全呀,婶听你伯说你有三个条件,你给婶说说你的三个条件都是什么?”
杨芳全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父亲杨忠伟一眼,垂下头略沉默了一下,就说我提的三个条件的第一个条件是我与淑芬举办了订婚仪式之后,不能马上结婚,因为我年龄还小,其码要等到国家法定的年龄,也就是22周岁才能考虑结婚的事儿,第二个条件是我与淑芬结婚之后,淑芬一定要孝顺我父亲,我父亲这一辈子为了我姐弟几个没少受罪……
杨芳全在谈他的第二个条件时,声音有点哽咽,杨忠伟听了儿子的一番话,眼里一时也是泪光闪烁。
郭年友和吝春娟的面部表情也变得庄重起来。
随后,杨芳全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杨芳全讲了他的第三个条件是他和淑芬结婚后,淑芬不能干涉他在工作上的自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不会干对不起家庭的事儿,也就是说他不会在感情上干对不起淑芬的事。
郭年友听了杨芳全说出的三个条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笑说:“芳全呀,伯答应你提的三个条件,你放心日后你和淑芬结婚后,如果淑芬不孝顺你大,别说你不答应,你伯我也不会答应她呢……”
接下来,郭年友问杨芳全明天的订婚仪式有没有请杨芳全的二大(二叔)和三大(三叔)参加,杨芳村摇头,表情凝重地说:“没有,不用请他俩,我今生不想与他俩有什么往来。”
这话让郭年友一听,甚是困惑不解,那么杨芳何故会有今生不愿再与他的亲二叔和三叔有什么来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