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芳全从五姐夫张安民的口中,获悉了他五姐杨慧琴一家被村霸队长一家人欺负的原因。
说是今年春季的一天,他五姐杨慧琴从他们生产队队长的老婆王氏手中夺过被偷的一个大南瓜后,令王氏心里甚是恼火。平时,王氏仗着丈夫是队长,又有4个如狼似虎的儿子,本队社员自留地里种的瓜瓜菜菜,王氏可没少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人敢说一声王氏。
没想性子比较刚烈的杨芳全他五姐杨慧琴不惯着王氏,没客气,那天就上前从王氏怀里夺了大南瓜。
王氏悻悻然地离开了。
此后,王氏心里也就和杨慧琴结下了梁子。
前几天,杨慧琴3岁的儿子张继文拿了一块白面锅巴到村道里边吃边与同村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当时普通人家吃的还是比较紧,主要是这年是春旱秋涝,小麦的收成税减,入秋之后又整日阴雨绵绵下个不停,为此,关中一带乡村人们吃的就比较紧张,但无论吃的有多紧张,杨慧琴与张安民夫妻俩,都会自己吃黑面馒头和玉米面馒头,给自己3岁大的宝贝儿子张继文吃白面馒头烙白面锅巴吃。
在一堆玩耍的孩子中,有闵队长的孙子闵照兴,这闵照兴5岁多,闻着张继文手里拿的加了花辣叶烙的香喷喷的白面锅巴后,也直吞口水,闵照兴让张继文给他吃,张继文不给吃,转身拿着白面锅巴就跑,闵照兴怒了,就追上去,伸手一把推倒张继文,并抢了张继文手中的锅巴转身就跑。
被推倒的张继文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听到儿子哭声的杨慧琴忙从院子跑出来,扶起儿子张继文,儿子说了他哭的原因,气愤不过的杨慧琴毕竟没上几天学,没什么文化,不明白气上心头一忍为高,就气愤地大声骂:“老的偷,小的抢,大的小的没一个好人……”
这番话恰好被从家里走出来的队长老婆王氏听到,王氏火了,上前抬手就打了杨慧琴两巴掌,杨慧琴还手了,队长老婆的三儿子和二四儿子从家里冲出来对杨慧琴脚踢拳打,将杨慧琴打倒在地还不停手,张安民看妻子杨慧琴被打,就从家里冲出来帮妻子,但闵家人多势众,除了队长本人和在县一家银行工作的大儿子外,闵家的另外三个儿子都动了手脚,将杨芳全他五姐杨慧琴夫妻俩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3岁的儿子张继文站在一旁被吓得哇哇大哭,扶了妈妈,扶爸爸。
当时,乡村农民打架,只要没出人命案,就没有报警一说,,农村弱势的一方,在被恶邻欺负后,只能找大队干部评理,加上在1983年严打之前,社会上的治安确实不太好,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随后,杨芳全的五姐杨慧琴夫妻俩挣扎着从地上爬赶来到大队部,找大队干部评理。大队干部明知闵家没理,但却看闵家的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闵家的大儿子又在县城一家银行里上班,日后用的上,就说了一些稀泥抺光墙的话,并承诺让闵家拿一些医疗费……可截止今天,闵家一分钱的医疗费都没有给,夫妻俩多次去找大队干部,没想到大队干部后来竟然避而不见。
姐夫张安民的一番陈述,让杨芳全心里当时一阵阵疼痛,忙问姐夫张安民:“我五姐伤的严重不?”
张安民轻叹了口气,说:“你慧琴姐的右胳膊肿了,这几天一直到我们公社卫生院拿药换药,可能伤了骨头,已花了20多块钱了,现在家也没有什么钱了,我就从地窖里吊出两笼红薯想卖了红薯给你五姐筹集医疗费……”
杨芳全一听,眼里顿时泪光闪烁,但他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他忙从腰里掏出30元钱递到姐夫张安民手里说:“安民哥,你把红薯拉回去,红薯几分钱一斤,这两笼红薯卖完也卖不了几个钱,你现在抓紧时间回去,先带我五姐到你们公社卫生院治伤,我一会就去你家,我现在去给一个朋友说一声,随后就去你家……”
姐夫张安民手儿有点颤抖着接过钱装进腰里,说:“兄弟,那我这就先回去,一会路过你们公社砖瓦厂时,顺便给咱伯放一笼红薯,让咱伯平时熬红薯玉米粥吃。”杨芳全一听忙摆手说:“不要让咱伯知道了,咱伯知道了你和我慧琴姐被人打伤,心里会难受的,他身体不好,别再给他心里添堵了……”
姐夫张安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我们关中一带的有些乡村,女婿将岳父尊称为伯。
目送姐夫张安民远去的身影,泪点比较低的杨芳全一时泪流满面,他想到了五姐杨慧琴自小为了他这个弟弟所吃的苦,又想到早早没有了娘家的妈,父亲如今身体又不好,五姐慧琴嫁的又远,在村里被人欺负都没有人帮忙给讨个说法,心里就一时堵的慌。
杨芳全心想,自己如今长大成人了,姐姐被人欺负,他这个做弟弟的岂能视而无睹,他杨芳全如今就是五姐娘家的山,他要为五姐讨个公道……
杨芳全抬手抹把泪,再用黄大衣袖子擦净泪痕,抬腿跨上自行车朝东风饭店赶去。
早他一步的郭社龙已点好了酒菜,还是紫铜火锅涮羊肉,火锅里的水都已熬干了一半,不得不让服务员又加了半壶热水,杨芳全掏5分钱将自行车存在寄处,忙匆匆上了二楼,一见郭社龙的面,就抱歉地掏出烟,放在郭社龙面前说:“社龙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在来的半路上碰到我五姐夫张安民了。”
“这样吗,”郭社龙从椅子上站起来,亲热地拉杨芳全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忙打开一瓶西凤酒给杨芳全和自己一人斟上一高脚酒,尔后俩人举起杯子“砰”地碰了杯,杨芳全在饮了一杯酒后,说:“社龙哥,我计划与我淑芬姐在这个月的月底把亲事订下来。”
“好,”郭社龙抬手在杨芳全的肩膀上亲热地拍了一下说:“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咱兄弟俩再干一杯……”
随后俩人边吃边聊边饮酒,郭社龙就提说到了杨芳全他五姐杨慧琴,一提说起五姐,饮了几杯酒的杨芳全心里不由又是一阵难受,尽管他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眼里仍有了泪光闪动,说话的声也有点哽咽,抬手抹把泪,说了五姐杨慧琴被人欺负殴打的事,并说:“社龙哥,今天我请你,你一个人慢慢吃,我给你把单一买,我就要去我五姐他家看看……”
杨芳全说着就要抬手招呼服务员。
郭社龙一听,抬手按住了杨芳全,亲热地说:“芳全呀!你坐着别动,你听哥把话说完,看哥说的有没有道理,哥知道你能打,几个大小伙子一起上,都不是你的对手,但哥不希望你以暴制暴,也就是说哥不希望你在与淑芬订亲之前,出什么事,收拾这种恶人,你哥我有的是办法,他们大队干部稀泥抹光墙,他们公社的干部不会,你五姐他们这个公社的赵书记我认识,是名退伍军人,七九年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是云南边防军某部的营教导员,腿上受了伤,走路不太方便。但赵书记为人很正直,疾恶如仇,区里每次开会,别的公社一把手不是自己搭车,就是骑自行车,只有他区里领导才会安排我开车去他们公社接他,咱吃饱喝好,我就开车带你去找赵书记……”
听郭社龙这么说,杨芳全就没有再说什么。
俩人聊了一会,郭社龙抬手将服务员招呼过来买单,杨芳全掏钱想付款,被社龙拦住了,说你把钱留下到你与淑芬订亲的那天当见面礼给她吧。郭社龙买了单后,就对杨芳全说:“我回单位开车,后半天不会有领导用车,过10多分钟,你下楼在饭店门口等哥……”
杨芳全点点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杨芳全就下了楼,刚走到路边,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就缓缓开了过来。
当时,街道上还没有什么私家车,也没有什么交警查酒驾,且能坐北京吉普车的人,多为当时的牛人。
杨芳全坐在副驾驶座上。
郭社龙调转车头,一踩油门,北京吉普就快速驰出了县城。朝杨芳全他五姐杨慧琴的公社驰去。半路上,杨芳全有点担心赵书记不在公社,郭社龙说开车出来时,在调度室打过电话,赵书记就在公社。
不大功夫,他们就到了五姐他们公社的大院,郭社龙和杨芳全下了车,走到赵书记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扣了三下门,赵书记说请进,郭社龙就领着杨芳全推开门,走进赵书记的办公室。
赵书记让俩人坐在沙发上,一个青年后生随后走进来,沏了两杯盖碗茶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赵书记走路一拐一拐地拎起开水瓶,给自己的茶杯续了一点热水,尔后坐在两人对面的长沙发上温和笑问:“小郭呀,你今天找我啥事?”
郭社龙就把杨芳全他五姐杨慧琴一家人被闵队长一家欺负的事说了出来,赵书记一听,气愤地说还有这种人,随后瞅着外室,喊:“小王,你进来一下。”
被称小王的青年后生就揭开竹门帘走了进来。
赵书记说:“你去叫李干事来我这里。”
李干事就是这个公社的武装干事,负责治安的公社干部,有时会戴白盖大帽,穿上白下蓝的公安人员服裝,屁股后面会佩一把枪,30多岁的李干事看起来很精干,嘴上的胡须刮的泛青,这天就是这身打扮,脸上是一幅不怒自威的表情。
李干事进来后,赵书记说:“小李,多带几个基干民兵,到闵村把第三生产队闵队长的三个儿子给我抓到公社里来,在外面的树上铐上几天,煞煞其嚣张气焰,几兄弟瞎熊经常在他们村里为非作歹,打伤了人,还不想承担医疗费,在我的公社里,我不容许有这样的瞎熊村霸……”
“好。”李干事转身就走了。
随后,郭社龙和赵书记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杨芳全让郭社龙将车开到妹妹孙兰香他门村,带上妹妹孙兰香又一起赶往五姐杨慧琴家,杨芳全这么做的目的是妹妹孙兰香知道他女主人刘菊英家的电话,过了明天,刘菊英就会从省城回来,他就不方便随意出来了,他要妹妹孙兰香过两天到公邮政局,打电话告诉他欺负五姐的闵家几兄弟有没有向五姐陪情道歉,以及赔偿五姐的医疗费和误工费的事,若没有,他就要抽时间对闵家几兄弟动手了……
当他们赶到五姐他们家后,五姐一见自己的亲弟弟和妹妹同时来了,很激动,就一手拉住弟弟,一手拉住妹妹直流泪,杨芳全和妹妹孙兰香一时也是泣不成声,三姐弟一时哭成了泪人儿,好在村里一个关系要好的邻居,看到了公社李干事带了6个全副武装背着枪的基干民兵,剩坐一辆大型带厢的拖拉机,抓走了闵家三兄弟,又看到杨慧琴她家门口停了一辆北京吉普车,这才明白杨慧琴原来这么有背景,难怪村里人平时对闵家人为非作歹都是忍让,而杨慧琴敢硬扛田家……
关系要好的邻居一进门,就高兴地对杨慧琴说:“慧琴呀,公社里来人把三个瞎熊给抓走了,他妈现在在家里哭哭啼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