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天未明就起床,带着板儿上荣国府打秋风,在周瑞家的引领下,抵达荣国府管家王熙凤的屋里。先见了平儿,吃茶等候见凤姐的时机。
刘姥姥听见这屋里有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不住的乱幌。刘姥姥正琢磨这是个啥,有什么用,只听得“当”的一声,若金钟铜磬一般,唬了一跳。接着又连响了八九下。
这时只见小丫头们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周瑞家的和平儿嘱咐刘姥姥在这儿等着,便忙迎出去了。刘姥姥听到那边屋里进来一二十个妇人,接着又听见有人叫了声“摆饭”。
我们当代的人不难知道,刘姥姥见到那个“匣子”就是自鸣钟。刘姥姥先听到钟响了一声,接着又响了九下,时间便是十点整。此时是白天,这个十点毫无疑问是上午十点。
十点整,凤姐回到屋里,马上就摆饭。可见,凤姐的吃饭时间是十点。
凤姐见过刘姥姥后,问周瑞家的:“这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又可知,凤姐吃的这餐饭是早饭。
周瑞家的在带刘姥姥上凤姐屋子前,先叫一个小丫头到厅上悄悄打听,老太太屋里摆饭了没有。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已摆完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
第三回,黛玉到贾府的第一天,贾母屋里摆晚饭,王夫人、凤姐、李纨都立于一旁伺候,直到贾母吃完,漱口、盥手毕,茶捧了上来,贾母方吩咐王夫人等:“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话儿。”
可见贾母吃饭的时候,王夫人与凤姐、李纨须得在一旁伺候。而据周瑞家的小丫头所说“老太太屋里摆已完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可知,王夫人吃饭的时候,凤姐、李纨也得在一旁伺候。直到王夫人吃完了,她们才各自回屋吃饭。
我们在习惯上,将古人所说的“一顿饭的功夫”,当作是半小时左右。在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喝酒,仅吃饭、吃菜、喝汤,一顿饭所费的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讲究养生的家庭,一般会提倡细嚼慢咽,因此吃饭时间也不宜太短,须得二十分钟至半小时才好。
一顿饭的时间是半小时左右,那么以凤姐吃饭的时间倒推,王夫人的早饭时间是九点半,贾母则是九点。
《红楼梦》里多次提到早饭和晚饭,只有脂本的六十七回有一次说到午饭。从六十七的叙述口吻来看,不像是曹公的原笔。而且就算是原笔,也存在误抄的可能。总之,这一回提到的午饭可以忽略。贾府吃饭是依照一天两顿的习俗。
我国的汉人自北宋时期形成一日三餐制,相沿至今,《红楼梦》里贾府实行的一日两餐制是满人的习俗。
满人生活在东北的时候,遵循一日两餐制,入关建立清朝,这个习俗也没有改变。清朝皇帝的吃饭时间较早,早饭在早上六点至八点,晚饭在下午一点至两点。一般家庭吃饭时间则相对晚一点,早饭在上午九点左右,晚饭在下午三点左右。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上迁居于东北,为满人所俘,后来加入旗籍,随满人入关。曹家的饮食习惯受满俗影响颇深,奉行一日两餐制。这个习惯后来又在不知不觉间植入《红楼梦》的故事情节。
上文得出的结论,贾母是贾府里最早吃饭的人,早饭时间是上午九点,与清朝时期满人的开饭时间相吻合。以此可以得知,贾母的晚饭时间在下午三点左右,王夫人在三点半左右,凤姐在四点左右。
刘姥姥在凤姐堂屋里看到的坠着个秤砣一般物的匣子,接连发出的十次“当当当”响,原来隐藏着贾府里的吃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