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迺光这些日子,如同神仙中的神仙,实在是享受而快乐,自从解放军占领了大房身飞机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粱米已经从本票3万元一斤暴涨到330万元一斤,东北本票的面额也已经扩大到了一亿元一张。前几天,他派两个小特务带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巨额财富,通过“卡空”地带发展的外围组织成员,给开了路条,两个人很快便跑到了沈阳,转乘飞机,又很快到天津找到了邹瑞亭,一转手,数百两黄金便存入了项迺光在天津银行的金柜,巨大的财富和他的欲望一同膨胀着,他向他手下的经理吩咐着:“从今天起,我们的存粮不要再收本票了,那东西,拿不出长春城,就是一张擦屁股纸。我们要收金银,换贵重物资,甚至是女学生。”
那个经理,似乎有些不大“满意”,随口说了声:“站长,换什么都可以,稳赚不赔的。只是我们手中的粮食,也不太多了。这光出不进的,马上也就要断货了。”
“断货,怎么可能断货呢?你去找老关,我有的是办法。”项迺光冷笑一声,说道,心里暗自好笑,这长春城,除了郑洞国等少数几个人外,还有人管得了我项某人发财?
不多一时,关梦龄便到了项迺光的办公室,项迺光并没有隐瞒自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老关,你说说,我们还能从哪个渠道进点货?”
关梦龄当然知道项迺光说的是粮食,便笑了起来,说道:“除了总统空投来的和第1兵团的粮仓,你说,我们哪儿不敢动?此事,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空投物资,郑司令官待我们这些人不薄,足够我们吃的了,我们不去动它;新7军、第60军的粮仓,是正规部队的,我们也不去动它;全省保安队的粮仓,我们出过手,李寓春也服输了,而且向我们的‘吉黑总队’拨付着军粮,我们暂时也不去动它;至于城内外那些穷鬼们,手中已经没有隔夜之粮了,抢那么一点,不够弟兄们生气的;而此时,这长春城里、城外的‘胡子’,是不是该‘剿’一下了?”关梦龄所说的“胡子”,就是长春城内外的地主武装,他们手下往往有几十人甚至是上百人,打着全省保安部队或某县保安队的旗号,或者背靠着某些军政大员,干着不法的勾当,部队筹粮、抢购的时候,他们照样开抢的,如今存了不少粮食。
项迺光笑了起来,说道:“老关,不愧是生意场上出身的,你这双眼,真毒。不过,这些家伙背后,多数是有靠山的,你们要提前侦察好了,别割蜜的时候,捅了蚂蚱窝。”
关梦龄笑了起来,说了句:“经济问题,政治解决,一个‘通共嫌疑’的帽子,便会让他的后台们,兵退三舍的。”关梦龄说完,两个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就在项迺光和关梦龄阴谋之时,陈牧带领着他的人马,已经跑到了南岭运动场一带,确切地说,他们是打着抓人的借口,来发财的。为了修建新飞机场,第6军把道路两旁的大树砍伐了,把民房拆迁了,于是便生出诸多上好的柴火来,如今的长春城内,柴火同样成了财富的象征,甚至有点奢侈品的味道,不仅可以卖出如貂皮大衣一样的价钱,甚至能换来女孩子的身子,精于此道的陈牧,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一个小巷子内,一户人家的房子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能看得出来,在此前,主人家应该是个不错的殷实人家,虽说不是什么雕梁画栋,可也是精雕细刻的门窗,屋子里的家具,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个长长的雕刻着盘龙舞凤如意纹路的条几,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大抵是横竖抬不出房门的,才不经意地保留了下来,如今房屋一拆,一切便暴露在日光之下了。
一个小特务轻轻走了过来,对着陈牧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陈牧冷冷一笑,说道:“什么,她男人到了那边?不是投共,又是干什么去了?通共嫌疑,抓!”
几个特务一听,急忙便把那处废弃的宅子给包围了起来,陈牧蹑手蹑脚地向那个宅子靠近着,只听一个女人,正在轻声地哄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乖宝宝,乖宝宝,妈妈把这柴火卖了,我们就有饭吃了,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让我的乖宝宝吃顿饱饭,吃顿饱饭再走……”
刺眼的阳光之下,那声音却如同鬼魅,又听见一个孩子,不住地叫着:“妈妈,宝宝饿,妈妈,妈妈,宝宝要吃馍馍……”
陈牧冷冷一笑,挥了一下手,几个特务冲进院子,一下子便把那个年轻女人摁倒在地,大声问道:“老实交代,你男人,昨天晚上,是不是回来了?”
那女人嚎叫着:“我男人,死了,死了,把我们娘俩丢下,死了,死了啊!长官,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给我的宝宝一点吃的吧……”
陈牧哼了一声,大骂一声:“共谍,还在这儿表演什么,带走!”
烈烈阳光之下,警车呼啸着,走了,十几个小特务,没收了那女人院子里的柴火,那个孩子,依旧在绝望地说着:“妈妈,妈妈,宝宝最乖了,我想吃馍馍,我想吃馍馍……”那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