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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全玉琳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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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自十六岁情窦初开时，我就向往美好的爱情，暗自发誓，我的婚姻我做主，一定要自由恋爱，拒绝相亲。

可事情没有如我计划中那般发展。

1988年我高考落榜，眼看家里负债累累，我很老实地选择回家务农。

虽然班主任几次三番动员我去复读，说凭我的成绩，再拼搏一年绝对有希望，我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不能太自私，不能再增加父母的负担。

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一个高一，一个初二，正当用钱时。

我家之所以穷得叮当响，完全是因为父亲乱折腾的缘故。

他本来是乡砖瓦厂的副厂长，那时实权在握，我们家生活很富裕，父亲也是春风得意。

结果84年时，砖瓦厂被山东枣庄一个私人老板承包，父亲立刻被人下了马回家务农。

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厂长突然变回农民，父亲很是受不了，心理落差很大。

他拒绝扛锄头扛钉耙下地，每天仍然蓝色中山装笔挺，口袋插两支钢笔背着手在村里神气活现。

以前父亲拿高工资，母亲仰视他，一人苦死累死也不哼一句。

如今情况不同了，家里一下子没了收入，一家五口靠几亩地哪里能维持生活？

眼看父亲还在摆派头，不肯参加劳动，母亲开始气不愤，开始骂父亲是个二流子。

那时，农村人管不学无术的人都是二流子。

父亲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遂与母亲争执不断，家里时时战火纷飞。

无论母亲怎么骂，父亲坚决不肯务农，为了证实自己，他开始想办法做生意。

80年代，全国经济开始复苏，运输业很是发达，父亲想到了买一只船搞运输。

不可否认，他这个想法很好，只可惜跑了一年，计划流产。

我家有个舅公在黑龙江，父亲听说那里的木料便宜，开始从事木材生意，跑东跑西，结果，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折腾了几年，不但把家里仅有的积蓄败光，还倒欠了很多债务，为这个，母亲天天在家里骂山门，我家日子简直水深火热。

试问，像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去学校复读？为了缓和家庭矛盾，为了让弟弟妹妹安心读书，我只能扛起锄头跟着母亲下地干活。

即便这样，父亲的发财梦还是没有醒，他幻想一夜成功，继续接受别人崇拜的目光。

02

1992年，父亲又想到了一个好项目，他要办一个防盗门厂。

于是，他在离我家五十米远的公路边搭了一排简易房，添置了设备，进了材料，找了几个工人，就算建厂成功，我与母亲有空就去帮忙。

那时防盗门才流行，做的人不多，市场属于供不应求状态。

他计划得很好，认为这次一定能成功。

可他自己不懂烧电焊，遂高薪聘请来一位电焊师傅替他管理。

这个师傅名叫贾大庆，三十七八岁年纪，手艺在我们当地很有名。

父亲为了留住他，各种套近乎，三天两头请他来家吃喝，还让我弟弟拜他为师。

弟弟高考落榜也没有选择复读，父母打算让他学一门手艺，机缘巧合下，贾大庆成了他的师傅，同时，我的命运悄然发生了改变。

有一天，贾大庆在我家吃午饭，酒足饭饱后，他一边剔着牙缝，一边打量出出进进忙碌的我，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突然他问道：全哥，你闺女多大了？

父亲回答：22岁了，你问这个干嘛？

贾大庆：这闺女长得真好，人也勤快，我替她保个媒怎样？

那时父亲的发财梦离不开他，当然是一口应承了，不假思索道：

好啊好啊，不知老弟介绍的是哪家的孩子？

贾大庆说：我有一个外甥，是我大姐家的，今年24岁，长相个子文化程度都跟你闺女匹配，高中毕业去了乡羊毛衫厂做会计，要不哪天让俩孩子见个面？

父亲急忙道：那真是求之不得，有老弟保媒，准没有错。

贾大庆一笑：那就说定了，下班我就去办这事，争取让两个孩子早点见面。

我听了，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一脚就把这个镶金牙的贾大庆踢飞。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感觉他就是一个老油条，依仗我父亲对他的看重，天天在我家蹭吃蹭喝，说话拿腔拿调的，架子摆的十足。

说到底，不就是一个电焊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因为父亲的关系，我即使讨厌他，也得强忍住，还得每天骑自行车，去街上买菜买酒招待他。

如今他想趁火打劫把我许配给他亲外甥，我能同意吗？

第一，就他这样的大舅，外甥品行能好到哪里去？老话说的好，外甥像娘舅。

第二，我讨厌相亲，我想自己物色人生的另一半，那样才显得美好浪漫。

所以，贾大庆提出了这个要求，我是万分的反感。

可是，由于父亲的威严，我不敢当面拒绝。

03

在贾大庆的操持下，22岁的我开始了第一场相亲。

正是初冬季节，由于我不想相亲成功，所以，我没有梳洗打扮，也没有换衣服，穿了一件旧的绿毛呢出了门。

相亲地点在贾大庆家，他村离我村步行十分钟路程，转眼便到。

母亲一路走一路唠叨：大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尽冷着一张脸？出来相亲也不好好打扮自己，你看你穿的啥？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小伙子条件不错，他家是梅花镇人，离我家也不远，家里有四间楼房，本人是会计，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姐出嫁了，妹妹在念体校。

你父亲这几年把家里倒腾穷了，害得你没有捞到复读，回家帮我整整干了四年活，妈真觉得对不起你，妈希望你嫁个好人家，以后不要再受我这种苦。

我能理解母亲的好心，可我就是抗拒这一切，总觉得自己是一颗棋子，一只布偶，在任人摆布，没有一点自主权。

一转眼来到贾大庆家，夫妻两人老远就迎着了，热情把我与母亲往屋里让。

我走在最前面，刚抬腿跨进院门，突然扑棱棱飞来一只大公鸡，直接扑向我脸。

我一惊，本能一挥手，大公鸡从我面门划过，我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疼，不用问，肯定是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

众人一声惊呼，门里跑出来一个小伙子，他惊慌失措道：

对不起对不起，这只鸡飞到桌子上啄橘子与瓜子吃，我一撵，它就乱飞乱撞……。

小伙子急的语无伦次，我气恼得很，一句话没有说，转身走了。

贾大庆夫妻与母亲跟在我身后高一声低一声喊，我也没回头。

气恼过后，我心里一阵暗喜，这还真是因祸得福，正好有一个借口把这亲事推了。

父亲看我这么快就回来，又看我脸上血淋淋的几道口子，他不知道什么情况？追着我问：大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理他，转身回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04

相亲失败，我以为这一篇翻过再也不用提，谁知适得其反。

贾大庆的外甥程鑫由于内心愧疚，他天天跑我家道歉，每次来不空手，每次来还非要问我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只要一看到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跟别人相谈甚欢的我，会立刻冷下脸。

有一个周末，他提着苹果香蕉又来了，当时我正在菜地挖胡萝卜，由于地冻得太硬，我挖不动。

他不由分说，抢过钉耙就动手，我气呼呼道：哪个叫你来的？你赶快回去，我不用你帮忙。

他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说：你脸上的伤是因为我，只要你一天不痊愈，我就一天内心不安，等到你伤好了，我自然就不会来了。

冬天的抓伤委实不容易好，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脸上还是像毁容似的几道鲜红的痕，每次照镜子，我就恨得咬牙切齿，所以，看到程鑫更是没好气。

他倒好，为了这几道抓伤，整整往我家跑了一个冬天，弄的全村人都以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

这让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他影子就烦。

奇怪的是，我父母与弟弟妹妹都喜欢他，妹妹偷偷劝我：

姐，我看姐夫人蛮好的啊，长得也帅，性格也好，工作也好，家里还有楼房，你咋就不愿意呢？

我啪嗒打她一巴掌：他什么时候成你姐夫了？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我要自己找一个意中人。

妹妹一笑：姐你真傻，干嘛要舍近求远乱找？我看姐夫这人就好，你的脾气臭，姐夫的性格正好跟你互补，多好的姻缘啊。

我不再废话，一脚把这小妮子踢出了卧室。

正月十五过后，父亲的防盗门厂开始复工，由于经营不善，厂里一直在半死不活维持现状。

一天，贾大庆的胖老婆倪桂花急匆匆跑来道：大庆，你快去看看，阿鑫出大事了。

众人听闻皆一惊，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我的心也跟着晃悠一下，抬头等着下文。

贾大庆急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倪桂花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大家，欲言又止，走过来拉着他就跑。

父亲也急了，毕竟在他心目中，程鑫已经是女婿人选，他也跟着追了过去……。

（上集）

明天早晨8点前继续更新下集，请注意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