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梁的皇子。
最风光那年,作践过当今九千岁李复,踩着他的残缺处,嘲笑他不得趣。
失势后,我被李复玩到崩溃。
「臣便是没有那东西,也有无数法子伺候殿下。」
「太监又如何?太监的趣儿,可多着呢。」
1
我像烂泥一样瘫在李复腿上。
李复垂头欣赏着我空白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泛着莹润的水光,慢悠悠的在我腰间擦了擦。
我哭过一回,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
以前不知道,便是太监,也有这般手段。
折腾人的法子,比正常人还多。
我堂堂大梁皇子,竟在一个太监面前,露出那样的丑态。
任他予夺予取。
可恨。
可恨!
我扬手给了李复一巴掌,故意用带戒指的那只手,不仅把那张白皙漂亮的脸皮给扇红了,还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咬牙切齿地骂:
「不知轻重的狗东西。」
方才又哭又骂,都没换来李复半分怜惜。
李复欣赏着我被他掌控,不得脱身的下贱样子,表情疯魔,瞳孔微张,兴奋到了极致。
我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被他摁着,杀了一遍又一遍。
李复倒是没有辩驳,拇指蹭过脸上的血痕,毫无诚意地认错:「是奴才不好。」
没有半分要悔过的样子。
摆明了意犹未尽,下次还敢。
是了,以他如今的地位,何需向我低头。
冲他发火,哪里讨得到半分好。
倒是我没意思了。
我倦怠地躺在李复腿上,转着手上的戒指问:「我母妃如何了?」
「托殿下的福,太妃娘娘的病,已经大好了。」
是该好了。
病了一个冬了。
若不是我求到李复这里,脱光了衣裳叫他作弄。
恐怕要病死。
九千岁,九千岁。
这么一个狗奴才,如今也成千岁了。
倒是我这个真千岁,成了一条整日惶惶然的败犬。
自从夺嫡失败,新帝登基,我便再不是什么尊贵的四皇子了。
连太医都请不动。
新帝不见我,所有的门道都被堵上了。
于是,初雪那天,我去求了最不想求的人。
李复的房间里燃着炭火,融了我发梢眉上的细雪。
暖得让人想落泪。
他穿着红袍金线的飞鱼服,斜在榻上,漫不经心地逗着怀中的猫:「殿下心里清楚,陛下想要太妃娘娘死,谁也救不活。」
李复说得是实话。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求到他这里。
能在新帝跟前说得上话的,非李复不可。
毕竟当初,是李复力排众议,扶新帝上位的。
我握紧拳头,向他低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你……」
「往日的情分?」李复嗤了一声,抬眼看我,「殿下,你与我之间,可还有情分?」
本是有的。
后来,没有了。
往日夺嫡之争,李复站在司马蘅那边。
他伤过我,我也折辱过他。
再多的情分,如今也空余恨。
我哑口无言。
「殿下,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救太妃娘娘,殿下拿什么跟我换?」
拿什么换?
我什么都不剩了。
「你想要什么?」
李复顿了一下,松开了怀中的猫,用帕子擦了手,说:「脱。」
我脑子一白,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明灭的灯火在李复漂亮到近乎妖异的脸上闪烁。
语调平缓的重复:
「把衣裳脱了。」
「我想看看殿下。」
他将帕子丢在火盆里,修长莹白的手放在火盆上面烤:「你脱得有多干净,太妃娘娘的病,好得就有多利索。」
2
那日,我折断了一身傲骨,一层一层脱下华服。
连同天家的尊严一同剥去。
叫李复压在腿上,里里外外,玩儿了个遍。
难捱时,我咬着他的手臂流泪,动情时唤他的名字。
李复却始终冷淡,仿佛再多的艳色也勾不起他半分兴趣。
不是因为他少了那样东西,只是因为对我没兴趣。
即便成了太监,也对我没兴趣。
李复不喜欢我,却知道,什么法子最能折辱我。
他只想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
报复我曾经对他的羞辱。
那只白猫蹲在他脚边,仰头好奇的看着我,喵喵的叫。
李复逗我,如同逗猫。
竟,欺我至此!
我在他手臂上咬出了血。
李复捏着我的脸,来摸我的牙,笑说:「好利的牙。」
我满脸泪,伏在他腿上打哆嗦。
李复眸光暗了一暗,手上放过我,嘴上却不饶我。
「这就受不住了?比糯米团子还娇气。」
拿我和猫比。
我立即合口,咬他的手指。
李复没动,任我把他咬得鲜血淋漓。
空出来的手,还闲闲地抚了两下我的头发。
「动不动就咬人,改日敲了你的尖牙。」
3
整个冬天,我都待在东厂,直到母妃病好,我才回到迎香宫。
被宫女挡在殿外。
太妃醒了,却不见客。
我也不见。
三天后,母妃请旨离宫,为先帝守陵。
离别时都没见我一面,我追着马车跑过了几道宫墙,想叫住那辆马车。
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追。
在承武门外被截住了。
李复单臂圈住我的腰:「别追了,早出了宫门,你往哪儿追?」
前路空荡,哪儿还有什么马车。
我疯了一样推开李复,红着眼嘶吼:「滚!滚!都滚!」
「走吧,都走吧!全都走吧!」
什么都别给我留!
叫我孤家寡人,困死在这皇宫里头。
李复皱眉,捂住我的嘴,把我抵在宫墙上:「喊什么?」
「没出息的东西,没了娘便不行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复半点不怕,软了语气,哄人似的:「我不走,我给你当娘好不好?」
我推不开李复,看着他淌泪。
李复盯了我一会儿,说:「不准哭。」
就哭。
关他屁事。
他都不要我了。
跟我娘一样。
4
李复以前不是太监。
他是刑部尚书魏远之子,魏启。
八岁一篇长赋成名,圣人赞他「非池中物」,选给太子哥哥做伴读。
我五岁的时候,魏启抢我蜜饯,六岁带我去掏鸟蛋,七岁用糖人诓我叫他「哥哥」,九岁骗我钓了御花园里最贵的那条鱼来烤。
我母妃气得头发都炸了,揪着我的耳朵吼:「以后离魏家那个混世魔王远点儿!」
于是,魏启又教了我爬墙头,钻狗洞。
我十三岁那年,太子谋逆获罪赐死,连带魏家,也背上了谋逆之名。
魏家三族皆斩,只有魏启进了宫,保下了命,成了小太监李复。
救下魏启的不是我,是我二哥司马蘅。
司马蘅雪天里在圣人殿前长跪半日,才救了李复一条命。
本来就弱的身子便更弱了,竟成了不治之症。
李复说,他宁愿那时死了,也不愿司马蘅为他跪那半日,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李复心疼司马蘅。
可那日……
那日,我也在迎香宫跪了一天一夜,磕破了脑袋,求母妃放我出去,求母妃救李复一命。
可终究,是我无能。
李复入了司马蘅的昭兰宫,与我形同陌路。
我以为李复怪我不救他,曾在宫道上低声下气地解释,使尽法子想把他调到迎香宫。
但李复拒绝了。
他说,他想守着司马蘅。
说:「四殿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二殿下什么都没有,我得陪着他。」
我这万千宠爱,独独少了李复那一份。
他把那份属于我的宠爱,给了司马蘅。
后来,我和司马蘅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
我的贴身太监小德子失足落水,溺毙了。
小德子陪了我很多年。小时候,我和魏启出去玩儿,他会给我打掩护。
小德子很会揉肚子,我吃多了肚子疼,总是他给我揉的。
而小德子是被李复亲手杀死的。
小德子会凫水,从池子里爬上来三次,都被李复踹了下去,终于没再爬上来。
我恨李复。
恨得睡不着觉。
我借父皇的势将李复要到迎香宫,拿鞭子抽他,揪着他的衣领问,为什么杀人。
李复低笑:「因为他挡了二皇子的路。」
我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真是司马蘅养的一条好狗。」
「宫人们都说你给司马蘅做了脔宠,本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脚踩到他的残缺处:「没了那东西,也能玩儿吗?」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伺候司马蘅的?」
李复任我踩着,忍下疼,自顾自地笑:「殿下嫉妒了吗?」
我仿佛被这句话蛰了,心脏一抖,尖锐的疼。
怒气上头,一脚踹开他。
用最恶毒的语言保护自己的心。
我一个皇子,难道还要跪下,向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奴才祈求一点怜爱吗?
「嫉妒?」
「我只觉得恶心。」
「皇兄也真能下得去口,你这种没根的玩意儿,能有什么趣儿?也不嫌脏。」
我扯出嫌恶的笑,双目猩红,满含恶意的踩下去,发了疯的折磨李复。
我要他疼。
要他恨。
要他跟我一样疼,一样恨。
「我给你做人的机会你不要,那就好好给我当狗吧。」
李复在迎香宫待了一年半,我肆意在他身上发泄我的恨和怒。
他总是一言不发,低眉顺眼的承受。
直到被调出迎香宫,进入未央宫,在父皇身边伺候。
后来李复节节高升,成为父皇的宠臣,领东厂,兼秉笔太监。
父皇薨后,李复扶司马蘅上位,彻底抛弃了我。
5
春蒐时,新帝好像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夺嫡的失败者,邀我同去猎场。
出发时,小黄门来传我。
在马车边,听到里面的笑闹声。
新帝耍无赖:「我刚刚下错了,不下了这里了。」
李复的声音传出来:「陛下,落子无悔。」
「悔了又如何?」
李复叹了口气,脾气很好:「不如何,你是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新帝笑了两声,便咳了起来。
小黄门小声通传。
我垂眸上了马车,眼睛都不抬,扎扎实实地跪下,匍匐在地:「臣司马炽,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马车里安静了一阵。
又是一阵咳嗽,接着是新帝温润的声音:「才几日不见,你就这般乖了,到底还是跟我生分了。」
我垂着眼:「臣弟不敢。」
新帝不高兴似的:「别跪着了,起来吧。」
我听话的起身。
看到李复端着小碗,用勺子搅着一碗梨水,等温了,递给新帝,说:「喝了。」
温柔体贴不是没有,只是不给我罢了。
李复中意的,从头到尾都是司马蘅。
就连皇位,都是李复替司马蘅搏的。
当初,父皇最疼的人是我,临终,却立了司马蘅。
旨是李复传的。
我不信,朝臣也不信。
李复却力排众议,杀了几个人,手段刚硬地推司马蘅上位。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想做皇帝。
明明知道,我和母妃为了那个位子做了多少努力。
明明知道,我和司马蘅,一人上位,另一人便没有活路。
他都知道。
但他选了司马蘅。
其实,李复一直选的都是司马蘅。
是我痴了,才觉得,我能跟司马蘅抢。
跌了跟头才知道,原来不是我的,抢也抢不来。
如今输得彻底,我倒是认了。
我是天家子,要什么奴才没有?
也值得为一个阉臣,黯然神伤?
4
司马蘅拉着我下棋时,说我年岁不小了,要给我赐婚。
我诚惶诚恐,谢主隆恩。
李复垂眸玩儿着手腕上的串珠,一言不发。
下午,司马蘅让人送来女子的画像,我在马车里一张一张翻看。
送来的画像是被挑选过的,都是以前的二皇子党,如今的忠臣良将之女。
司马蘅想用婚事拴住我。
他怕屁股底下的椅子坐不稳。
要我说,司马蘅太虚伪,妇人之仁,怕背恶名,迟迟不对我动手。
若登基的是我,第一天,便会杀了他。
李复来时,我已经挑出来了两张。
薄纸被李复捻起,细细看了。
「张家嫡女习武,剽悍,你降不住。」
「至于宋家的……」李复将纸放到烛火上,「体弱多病,不是良配。」
两张画纸被燃了。
我倒不生气,司马蘅送来了厚厚一沓,总能挑到的。
支着头又拿出来一张:「赵辛兰,家世清白,性子也好,长得可爱。」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小姑娘,笑着打量那图:「我见过她,小小圆圆的,像只兔子。这画师,怎么将人画得这么丑。」
李复说:「赵家小姐,前几日便与人订亲了。」
我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李复抽过我手中的画纸:「我说订了,就是订了。」
慢慢揉成一团,平声说:「我会回禀陛下,您没有中意的。」
我不高兴了:「我有。」
李复猛地看过来,目光晦暗:「殿下想成亲?」
我冷笑:「不行吗?」
李复笑了一笑,抬手扣住我的脸:「我和殿下洞房花烛时。新娘子,怕是无处安置。」
「李复!你敢!」
「殿下觉得我不敢?」李复笑着,却有一种平静的癫狂。
「殿下有了我,还要旁人?」
我被李复摸软了腰,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李复抬着我的脸,唇蹭着我的唇:「旁人,也能让殿下这么爽吗?」
「会比我,更会伺候殿下吗?」
我看着他,忍着汹涌的欲望,红着眼说:「恶心!」
李复动作一顿,死死扣着我的脸:「你说什么?」
只两个字,就激起了他的怒火。
李复受了宫刑,最听不得这两个字。
他越不想听,我越要说。
我恶意汹涌。
有种报复的快感。
一字一句的重复:
「李复,你真恶心!」
「每次被你摸,我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李复的瞳孔紧缩一下,仿佛被刺痛,扣着我的手发抖。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将玉带塞进我嘴里,近乎残忍的撕开我的衣裳,在我身上使尽了手段。
我呜咽,颤抖……
死了一次又一次。
李复疯了一样,反复地问:「殿下觉得恶心吗?」
「这副表情,可说不上是恶心。」
「真想在殿下面前放一面铜镜,也好让您看看,您有多想要我。」
结束后,我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哭得直打颤。
李复好似终于平静,安抚似的抚摸我颤抖的脊背:「阿炽,你乖一点,别惹我了。」
我没力气,却依旧不甘心地去推他。
「再不济,我也是皇子,什么时候,竟轮到我去讨好你了?」
垂着眼冷笑:「你不过,是个下贱的阉奴。」
李复没有生气。
他只是沉默的帮我穿好衣服。
又跪下来,把我的脚放到膝头,给我穿袜子。
「哪里敢叫你讨好我?」
大手包着我的脚捏了捏,才给我穿鞋:
「我是什么都好。只是殿下还用得着我,说话总不好太剜心。臣若犯起混来,受苦的还是殿下。」
放肆!
我挣开他,一脚踹到他嘴上:「给爷滚!」
5
我不知道李复怎么回的司马蘅,司马蘅没再提赐婚的事。
秋猎第三日,我和司马蘅一同追鹿,入了深林。
半路遇刺,敌众我寡。
司马蘅被击下马,背对着我,毫无防备。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紧了紧手中的剑。
若是,趁乱杀了司马蘅……那就能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念头刚起,一支箭矢擦过着我的侧脸,带着劲风,钉入面前刺客的胸口。
割断了我几缕细发。
旋即李复架马而过,冰冷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片刻不停顿,坚定地护在司马蘅身前。
我被李复看得一僵。
他在警告我。
警告我,不要动司马蘅。
一个恍神的功夫,肩膀被刺客的长剑刺入,我闷哼了一声。
李复猛地看过来,盯着刺入我身体的长剑,目光阴鸷。
司马蘅面色苍白,看着被刺客围攻的我,命令李复:
「去救阿炽,他受伤很重,不用管朕。」
李复提着长刀挡在司马蘅面前:「臣只关心陛下的安危。」
「至于四殿下……」
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声音很轻:
「陛下大可放心,四殿下福大命大,自然不会有事。」
我扯了扯唇。
只要司马蘅在这儿,我便是死了,也换不来他一眼。
李复挥刀斩敌,血溅在他的面皮上,他眼都不眨一下。
几息之间,刺客便倒了一地,死状惨烈。
最后死的,是刺我的那位。
李复杀他用了很久,扯着笑,猫逗老鼠一样,一点点的斩。
手,脚,臂,腿,最后斩首。
我脱力,撑剑跪倒在地,意识有些模糊。
听见司马蘅伏在地上咳。
心中冷笑,咳什么?
这群刺客根本不是冲他来的,恐怕他身上连一个刀口都没有。
李复的靴子在我面前停了一下,收刀转身,大步走向司马蘅,抱起他,翻身上马。
只留下一句:「殿下撑一撑,我回去再找人来救您。」
再不看我,架马离开。
我仰面瘫在地上。
血流得太多了,涌上喉头的都被我咽了下去。
希望宫人能在我死之前找到我。
我大难不死,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听宫人闲话,司马蘅暂无大碍,李复在查刺客的案子,惩办了许多人。
还有一件,驻守边关五年的桓将军回朝了,现在行宫。
我拉住那小太监,问:「你说谁回来了?」
「桓将军,桓晟将军。」那小太监说,「几日前,殿下便是被桓将军救回来的。」
我满心欢喜,赤脚下床,往帐外冲:「桓晟在哪儿,我要见他!」
几个小黄门拿着衣衫鞋袜来追,刚转过屏风,便被撞进来的人揽住了腰,勾到怀中。
冰冷的手来捏我的脸:「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宫人们瞬间噤声,低眉顺眼,鱼贯而出。
便知道是李复。
我闻到熏香之下浅淡的血腥。
不知道他打哪儿来,只觉得这血腥味恶心,疯了一样推他,却被李复压制了。
我往后弯了弯,抽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放开!」
李复的脸微偏,白皙的面皮泛红。
他没动怒,只是将我抱到床上,捡了我的脚,捏了捏。
「天冷了,别光着脚跑。」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该安生躺着。」
「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不见的好。」
李复垂着眉眼,拉开衣服,把我冰冷的脚放在炽热的小腹上贴着。
明明几天前还将我抛在林子中,一眼不看。
如今哄好他那陛下,又到我这儿来犯贱。
分明厌极了我,却又勾着不叫我走。
可恨!
「李大人就不必假惺惺地替我操心了。」我抽出脚,轻笑,「这点儿伤还死不了,但你要多来我这儿几次,被你那主子发现,我才是真的活不了。」
「我都被你磋磨得去了半条命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李复展着空荡荡的手,微微蜷了蜷。
「你在生我的气?」
「是怨我阻止你杀司马蘅,还是怨我没先带你走?」
我盯了李复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笑得肚子疼。
「李大人,你高看自己了。」
「我犯得着跟你生气吗?」
「你是陛下的狗,事事以陛下为先是应该的,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只是厌极你这副作态。既然是陛下的狗,就别冲着我摇尾巴。」
李复拨着腕子上的玉珠子,轻声说:
「用得着我时,我便是千好万好,做什么都好。」
轻轻一嗤,仿佛自嘲:「用不着我时,我便又成了狗,叫你生厌了。」
他叹了口气,抬起眼,微微一笑。
「也罢,说我是狗,我便是狗吧。」
抓住我的脚踝,在我脚心润润地亲了一口。
顺着我的脚踝,往上舔吻。
「殿下,鞭子我也吃够了,该给骨头了。」
要不要脸?
我气得直踹他。
没踹开,又被李复摁着杀了一遭。
李复手段太多。
我头开始还挠他,后来就被他搅成了一条湿哒哒的帕子,脏了他一身新衣裳。
恼怒地想,当初不仅该阉了他,还该砍了他的手,割了他的舌。
好叫他失了所有作弄人的手段。
一边想,一边摸到李复腰间,拽走了他的令牌。
6
猎场行刺的案子隔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抓到主使,司马蘅和李复谁都不急,我便悟过来了。
这哪里是行刺?分明是司马蘅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在试我。
若那日没有李复那一箭,我真对着司马蘅举刀,如今恐怕已经死透了。
司马蘅不放心我。
这疑心迟早要长成参天树。
我要早做打算。
密诏桓晟入宫。
桓晟明了我的处境:「殿下若是过得不好,就随我去荆州吧。」
若这宫中有我信任的人,那一定是桓晟。
桓晟是桓家庶子,奴婢所出,儿时备受欺辱。
彼时,父皇让我选伴读,我在桓氏子弟中指了瘦弱的桓晟。
「我要他。」
父皇不解。
我踢着腿笑得顽劣:「他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但我能欺负,旁的猫猫狗狗不行。
我收拾了那几个欺负人的桓家嫡系,桓晟便拉着我的袖子抹眼泪,跟我表忠心。
我气得直踹他。
那是我最好看的一件衣服了。
桓晟是个傻的。
我对他不算好,随手赏一些吃不惯的点心,不好看的衣服,用旧了的金银珠宝。
他便感恩戴德。
桓晟总说:「殿下是第一好的。」
七年前,桓晟走时说:「殿下羽翼渐丰,但缺实权,臣愿做殿下的剑。」
说:「桓晟不是大梁的臣,是殿下的臣。」
桓晟心中没有家国,只有殿下。
他杀敌,却不报国。
他是我最利的刀,是我最近的人。
这宫里,已经没有我挂念的人了。
不反是等死,反了或许有一线生机。
我决定去荆州。
荆州有兵。
拿着李复的令牌,出了承旭门,不见桓晟,只见李复摸着怀中地白猫,立在城门之外,身后站着一排锦衣卫。
慢条斯理地问:「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7
看到李复,就意味着,桓晟被抓了。
李复缓步走过来,将白猫放在我怀中,解了大氅,披在我身上,温凉的手指抬着我的下巴:「这么冷的天,怎么大晚上的跑出来?瞧瞧,脸都冻白了。」
白猫在我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李复替我系好大氅,揽住我的腰说:「奴才送殿下回宫。」
迎香宫内已经燃起了碳火。
白猫从我怀中跳下去,窝到了火盆边。
李复跪在榻前,来解我的衣服,只字不提桓晟。
「奴才伺候殿下更衣。」
我猛地拔下发簪,抵在他颈上:「桓晟在哪儿?」
李复丝毫不惧,神色如常。
「桓将军夜袭皇宫,意图行刺,押至东厂地牢待审。」
这罪名,是想让桓晟死。
东厂那地方,只要进去了,黑的白的,全凭李复一张嘴。
我将发簪往前送了送,咬牙切齿:「你休得给人泼脏水!桓晟不可能行刺。」
「那你说,若不是行刺,朝廷命官,无诏入宫却不面圣,所为何事?」
李复拿住我的手腕,往前凑了凑,盯住我的眼睛,目光阴冷。
「难道是特地来,偷我的猫吗?」
扯了扯面皮,阴声说:「若是如此,那他便更该死了。」
他全知道,却不动声色,只等着事发抓人。
「出宫是我的主意,与桓晟无关,你放了他。」
李复笑了:「殿下在求我?」
他缓缓摘下手腕上的珠串,目光放肆。
「我教过殿下。」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看到他那手串都腿软。
恨不得将手中的簪子戳进他的脖子里,一了百了。
死太监!
8
李复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狠。
叫也叫不停。
直至鸡鸣,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李复拨了拨我脸侧湿润地发:「为什么要跟桓晟跑?」
我瞌着眼冷笑:「司马蘅迟早要杀我,不跑等死吗?」
李复默然片刻,叹了口气。
「你为何总也看不明白?」
「司马蘅登基一年整,我不也叫你活得好好的?」
我猛地睁开眼:「你什么意思?」
「殿下信我一次。」
李复看着我,平静而笃定。
「我说殿下福大命大,那殿下必是,福大命大。」
「我不叫你死,你死不了。」
在我头顶吻了吻。
「阿炽,别害怕。」
只有魏启,才能叫我阿炽。
李复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唤我的名?
我厌恶地皱眉:「别那样叫我。」
「你是奴才,该叫我殿下。」
李复气笑了,来捏我的脸:「如今连你的名字,我也叫不得了?」
我眼中满是憎恶:「你早就叫不得了。」
李复睫毛一颤,探手摸我的眼睛。
「这是什么眼神?」
「我竟让你…」
不能置信一般:
「竟让你厌恶至此?」
「不然呢?」我觉得可笑,「李复,我不该厌恶你吗?」
恨意浓稠。
「若不是你,我一个皇子,何至于雌伏于一个下贱的阉臣求庇护?」
李复猛地捂住我的眼睛,用唇舌来堵我的嘴。
语调颤抖。
「够了。」
「别说了。」
9
我没见到桓晟,李复说他奉命回守荆州。
我给荆州去信,确如李复所说。
我留了一个心眼,哄了东厂的小太监,问他近几日地牢里可放出了什么人。
小太监说:「进了东厂的地牢,都是竖着进横着出,近几日,底下没叫人去打扫尸体,没放出什么人。」
我心里一沉。
夜里扮成太监到东厂走了一遭,看到了被折磨到昏迷的桓晟。
李复骗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撞上了司马蘅。
他没带侍从,独自一人提着宫灯,迎面走来。
我低头避驾,跪伏在地。
良久无声,微微抬头,却见司马蘅的衣摆,停在我面前。
「去过东厂了?」
不轻不重地声音落下来,「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都被拆穿了,还装什么?
我没有抬身,反而又伏低了身子:「桓将军罪不至死,请陛下明鉴。」
「陛下?」司马蘅轻飘飘地说,「朕不是你的陛下。」
我绷紧了头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难道是猜到我有意谋反,在敲打我?
宫灯落到地上,司马蘅在我面前蹲下,用冰冷的手扶起我的脸,眉目温润:「我是你的皇兄。」
昏黄的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蒙了一层柔光。
我微微一怔。
司马蘅拢住我的脸颊,指腹在我脸上蹭了蹭。
「阿炽,李复靠不住,求我吧。
「你求求我,我帮你救桓晟。」
「就像乾和三十五年冬,你求我救魏启那样,求求我。
文章转载自知乎,书名《滚滚云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