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赵叔奇;文:老刘
1979年11月,我回家探亲,意外得知初恋已经嫁人。心灰意冷之下,偶遇公社武装部长到大队进行新兵家访。在他的提点之下,我的人生至此大为不同。而与这位武装部长的缘分,才刚刚拉开帷幕。

1976年3月份,在亲人的叮嘱声中和父老乡亲的欢送下。我离开家乡,和120余名战友,登上了闷罐车,朝着梦想中的军营进发。除了对军队生活的向往,我心里还藏着对张秋芳的深深眷恋。
张秋芳是我的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我俩关系就是要好。本来约定要一起考高中,但就在初中毕业那年,县里的高中停办,我们失去了继续学业的机会,只能回生产队务农。
虽然没有在一个生产队,但我俩还是时不时见面约会。我们的感情,并没有伴随着学业的结束而终结,反倒是越来越深。对未来的生活,我们都充满了无限遐想。
我去当兵,张秋芳非常支持。临行前,她给我塞了两双鞋垫,这是她亲手缝制的。密密的针脚中深藏的浓厚情谊,让我将其视为珍宝,哪怕到了部队,也一直舍不得穿。
新兵连训练三个月后,下连队时我被分到了长清县苏庄的炮兵连。当时我们的连长姓魏,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汉子。他常说我骨子里有股倔劲,鼓励我好好干,争取早日入党,当个好干部。
我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部队闯出一番天地。日复一日地训练中,我逐渐适应了军营生活。当时由于通讯不便,我常给张秋芳写信,但她的回信并不多。我将她的回信和两双鞋垫仔细放在一起,心里挂念着她。
1979年11月,我申请回家探亲,得到了批准。此时,我已经荣升为班长,还拿过一次个人三等功。带着立功的喜悦和对张秋芳的思念,我风尘仆仆地赶回了老家。
然而,等待我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母亲欲言又止地告诉我,张芳去年年底就嫁人了,丈夫是粮站的一名职工。
我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张秋芳,我朝思暮想的初恋,就这样把我抛弃了?难怪我今年都没收到过她的信。

怀着满腔的委屈和愤怒,我到了张秋芳的家里。她母亲见到我,脸上有些尴尬,说张芳嫁到镇上去了,她爹觉得镇上有工作的女婿更有出息。
我木然地转身离开,张秋芳母亲在后面喊着:你可别去镇上找秋芳啊!你要去找她,败了她的名声,我们全家可跟你没完!
我回头怼了一句:我没有这么没出息!
我漫无目的在野外闲逛,此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但我的心却比雪还冷。就在这时,路上有两人骑着自行车,正在叫我。
我看到两个穿军装的男子,一个正是我们公社武装部的刘部长,他穿着一身旧军装。他身旁是一名现役军人,穿着四个兜的军装。
我赶忙打起精神,跑过来向两位敬礼。刘部长对我还有一点点印象,问道:你是不是赵文林家的老三,叫赵什么来着?他还使劲拍了拍自己脑门。
我赶忙回答:刘部长,我叫赵叔齐,这次回来探亲的。
刘部长跟一旁的军官笑着说道:“李干事,这赵文林有文化,给儿子取名都是按照伯仲叔季排下来的。”然后他又跟我介绍了李干事,原来他们这次进村是做家访的。
本来他们要去找民兵连长的,但李干事提出要搞突然袭击,直接登门拜访,了解最真实的情况。于是就让我带路,去要家访的那户人家。
路上,刘部长温和问我在部队的情况,得知我已经当上了班长,还入了党,他很是高兴。连连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好样的,好样的。
但我眉头的愁绪,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不过因为还有事,他并没有挑明。
我在那户人家门口等了一会,直到他们家访完毕,便盛情邀请到家里吃饭。刘部长看了看表,说这段时间征兵事多,今天不得空。分别前,他还热情招呼我,去公社了就过去找他聊聊。
此时距离过年已经不远了,虽然今年我无法在家过年,但想着还是给家里备点年货,趁着大集,骑着自行车便到了公社。
大集上,农民也都拿着自家种的农产品、家禽摆着售卖。很久没看到这种盛况了,我推着自行车,四处闲逛。
无意间,我看到了张秋芳和一个青年男子,正在一个摊位上买鸡。看到张秋芳显怀的肚子,很明显她已经怀孕了。一时间,我有些慌乱,匆匆离开了市场。
我想,那名男子应该就是她丈夫了,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中山装。买东西时,他时不时还偏过头跟她聊天,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张秋芳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不似作假,确实过得挺幸福。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欣慰。恍惚之中,我推着车子走过了公社大院。
刘部长此时正在大院门口,看到我过路,就招手喊我。
“小赵,小赵。看到我也不打声招呼,咋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勉强一笑,说没事。刘部长一把拉住我的自行车,领着我进了院。嘴里还说着,来都来了,走进去喝杯水,聊会儿天。
在他办公室坐定后,刘部长笑着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看到你神态就有些不对,今天还是这样。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说看,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听到刘部长这熨帖人心的话,我也没遮遮掩掩,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刘部长听完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这些小青年的情啊,爱啊,我是不太懂。但人生就像打仗,有胜就会有败。现在你遇到了挫折,但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个姑娘终究已经嫁人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当兵的初衷是什么?到底是哪个姑娘重要,还是你的理想重要?”
刘部长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是啊,我参军不仅仅是为了张秋芳,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
刘部长看我想通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军中都是大丈夫,咱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做小女儿态。回部队后好好干,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我挺直腰板,向刘部长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回到部队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和班组管理中。1981年,我得到一个绝佳机会,因为基层缺乏军官,各连推荐一名优秀分子,选派到教导大队培训。培训合格后,回连队后就能提干。
对我这样初中毕业的战士来说,这是提干的最后一次机会,幸运的是我把握住了机遇。在教导大队培训期间,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军事理论和技能,恶补自己身上的短板。最终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并获得了“优秀学员”的嘉奖。
毕业后,我回到原部队任职,担任了炮兵连排长。带着提干的喜悦,支取了两个月的工资,我再一次踏上了探亲归家的路。

回家后我带着烟和酒,前去拜访刘部长。当他看到我穿着“四个兜”的军装时,又惊又喜。他笑着说道:“好小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提干了!”
我赧然一笑,连声感谢是他点醒了我,加上自己运气好,进了教导大队,不然也只能期待转志愿兵了。
刘部长却摆摆手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也不用太谦虚。”
我俩聊了一会,这时候一个姑娘过来叫刘部长回家吃饭。刘部长盛情邀请我,一起到家里吃饭,我推辞不过,就厚着脸皮跟着进了屋。
桌子上菜挺丰盛,刘部长又开了一瓶酒。倒酒时,他笑着说道:“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我这闺女平时也不在家,更难得做一顿饭,但她手艺是真不错,待会你好好尝尝,咱俩喝几杯。”
姑娘剁了一下脚,进厨房端饭去了。刘部长喝酒十分霸道,一看就是以前在部队上养成的习惯。听着他讲述以前的往事,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姑娘一直给我使眼色,而我却没意识到什么意思。很快,刘部长就喝多了,我和姑娘扶着他去里屋躺下。
姑娘抱怨我,为何不在饭桌上拦着点,怎么任由刘部长喝酒。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使眼色是这么个意思,连忙向她道歉。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大度地告诉了她的名字。姑娘名叫刘淑媛,正在市里读卫校,平时也就是周末才回家。
有过这次小插曲,我和刘部长家关系也熟稔了许多。出发离家之前,路过公社时,我又去看望了刘部长,他还因为上次喝醉了,有些不好意思。
送我出门时,刘部长若有深意地问道:“小赵,你觉得小媛怎么样?”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诚恳地说道:“挺好啊!长得漂亮,还有知识,有文化。”刘部长听后笑而不语。
1982年秋天,我赶在农忙时回家探亲,帮着家里干完了农活。父母便打问起我的婚事来,毕竟此时我已经满24岁了,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

母亲对张秋芳攀高枝,嫁给工人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她认为我已经提干,也该找一个有工作的姑娘。但这种对象,农村的媒婆一般也接触不到。得知我和武装部刘部长熟,母亲便催着我去找刘部长帮我留意留意。
实在抵不过母亲的催促,我带着一些礼物又来到镇里,找刘部长,说明了来意。
刘部长沉吟了一会,说道:“小赵,上次我问你小媛怎么样,你说不错。如果你俩谈对象,你愿意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刘部长态度严肃,不像开玩笑的,便问他为何会这样想。
刘部长叹了口气说道:“女大不中留,小媛去年在卫校偷偷和别人谈恋爱,结果还未毕业就被甩了,现在情绪很低落,我看着也是心痛啊!想着你俩年纪相差不大,如果能处成对象,那就再好不过了。离家也都近,我也不想她远嫁。”
因为之前张秋芳的事,我现在对谈恋爱很谨慎。我不知道刘淑媛的具体情况,对她的性格也不甚了解,便含糊了几句。刘部长见状,便让我留下,等着下班后去家里吃饭。
刘淑媛毕业后在镇上的卫生院工作,我刚到家没一会,她也骑着自行车回家了。在这之前,刘部长的爱人张阿姨已经将我的根底都问了个底朝天。
见到我在家,刘淑媛以为我又是来和刘部长喝酒的,脸上有些不高兴。刘叔和张阿姨批评了她几句,便招呼一起坐下吃饭。
这次吃饭,刘叔没有一味劝酒喝酒,而是将话题转到我头上。他和张阿姨仿佛说相声的逗哏、捧哏一般,将我换着花样夸。刘淑媛似笑非笑地看着脸红的我,她也看出来了这顿饭的用意。
吃完饭,刘叔借口年轻人之间有共同话题,让我俩出去聊。我和刘淑媛只好一起出门散步。
走在路上,刘淑媛说,她自己不想这么早处对象结婚。我问道:是因为之前感情受过创伤吗?
刘淑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便和她说起了和张秋芳曾经的往事,刘淑媛听后也是心有戚戚。她也讲述了自己在卫校谈恋爱的事,其实也差不多,男方家里条件好,但父母不同意两人来往。男的顶不住家里压力,于是就选择了分手。
可能是共同的经历,我俩也敞开心扉聊了许多。分别前,我对刘淑媛说:“我俩也先不说处对象,结婚,先从了解彼此开始吧!回部队后,我们互相写信联系。”
经过近两年的沟通熟悉,1984年,我和刘淑媛走到了一起,在老家举行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

婚后,我们互相扶持,共同进步。我的部队也经历了多次变动,最后在1992年被裁撤,我也在副营长任上转业回了地方工作。
如今我已经退休在家,儿子也接过了我们俩的衣钵,成了一名军医。
回想过去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我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淑媛这么一个好女人。我们的结合也充满了戏剧性,我也没想到,刘部长竟会成为我的老丈人。
这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错过是为了更好的遇见,珍惜眼前人!
用户14xxx64
滚!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