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全球疫苗市场规模为70亿剂，价值规模达到770亿美元，约占全球药品市场总收入的5%。

价值增长背后，主要缘于成人高价疫苗的购买。HPV（人乳头瘤病毒)疫苗是过去五年内全球价值增长幅度最大的苗种，其和PCV（肺炎球菌结合)疫苗一起，也带动中国实现自费市场上显著的财务增长。

近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2024年全球疫苗市场报告》，报告显示了上述信息。

根据报告，2023年全球疫苗市场规模同比上一年几乎“腰斩”，市场规模的缩量几乎均是缘于新冠疫苗购买量大幅减少。即便如此，新冠疫苗仍贡献了全球疫苗市场近三成（27％）的销售金额，成为去年市场价值最高的苗种。新冠疫苗之外，2023年全球市场价值最高的苗种按排名依次是HPV、PCV、季节性流感疫苗和带状疱症疫苗。

如此不难发现，排名前五的疫苗主要为成人疫苗。

但伴随成人疫苗市场的发展，以及全球疫苗市场制造与供应集中度的进一步攀升，报告也揭示了全球疫苗市场分配不公平的问题。

“成人免疫接种将成为未来免疫工作的关键。”昆山杜克大学疫苗交付研究创新实验室负责人、全球健康研究中心主任汤胜蓝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称。在他看来，目前，成人免疫接种仅在以发达国家为代表的少数区域进展较快。伴随人口老龄化趋势，发展中国家也应做好成人免疫接种的中长期规划工作。高昂产品定价和本地生产疫苗“缺口”，是制约发展中国家成人疫苗接种的关键原因。为此，这些国家亟须试点不同于儿童免疫规划、新的筹资支付机制。

HPV疫苗价值增长幅度最大，中国采购量增长成主因

如果将时间轴再拉长，与2019年相比，HPV疫苗在过去五年内的价值增长幅度最大，年复合增长率达到19％。

HPV疫苗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预防癌症的疫苗。数据显示，宫颈癌是15~44岁女性中第二大常见恶性肿瘤，其中，99％宫颈癌病例与高风险HPV感染有关。

截至目前，中国已上市的HPV疫苗包含5款，为GSK的二价苗、默沙东的四价和九价，以及两款国产二价苗，分别来自沃森生物和万泰生物。今年7月和8月，国药集团旗下成都所研发的四价HPV和万泰生物研发的九价HPV的上市申请先后获CDE（国家药品审评中心）受理。

随着国产疫苗的研发和上市，HPV疫苗在中国市场的价格不断回落，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适龄女性的疫苗可获得性和政府采购的可能性。迄今，全国已有11个省份出台了为适龄女生免费接种国产二价HPV疫苗的惠民政策。

报告亦显示，2023年，全球HPV疫苗的价值增长，主要缘于疫苗可获得性的提升和中国市场采购量的不断增加。

但整体来看，在需求和供应两端，全球HPV疫苗市场还面临较大的发展不均衡问题。

有研究显示，全球57%的宫颈癌病例发生在尚未制定HPV疫苗接种计划的国家。由于新冠大流行的影响，到2023年HPV疫苗在全球女性覆盖率仅为21%。

报告进一步提供证据：2023年，HPV疫苗接种量增长108％，但2023年全球仅有约半数（132个）的国家和地区采购了该疫苗。

迄今，HPV疫苗的多元化供给局面尚未形成。

根据报告，2023年，全球HPV疫苗制造商已达8个。其中，作为后起之秀，由于HPV和HepE（戊肝疫苗）销售，万泰生物也跻身全球疫苗市场财务价值TOP10榜单，占全球疫苗市场总财务价值的1％。

但即便如此，全球HPV疫苗80％的市场份额（按产量计算）仍被两家头部制药巨头所垄断。

成人疫苗需求增长推高全球疫苗分配不公

前述HPV疫苗供应集中、采购分配不均的案例，并非孤例。随着成人高价疫苗的需求增长和新疫苗上市，全球疫苗采购的“不公平”问题被放大。

报告显示，2023年，高收入国家自行采购的疫苗占据市场价值的72％，高于2022年的65％。

与此同时，当年全球疫苗市场在供给侧也呈现出高度集中的态势，2023年前十大疫苗制造商占据了全球疫苗市场73%的剂量份额和85%的财务价值。而当进一步以“财务价值达20亿美元”作为分界线，对头部制造商进行分类，分界线之下的制造商主要来自中国和印度。

从细分市场来看，近二十款常见疫苗五成以上市场份额为2家厂商“瓜分”。

报告发现，在全球常见的20大疫苗种类中，2023年有19个细分市场拥有超过5家制造商，但仅有2个市场（乙肝疫苗和季节性流感疫苗）通过多年的技术转让形成了多元化供应（全球产量中排名前两位的市场份额＜50％），其他市场均被该单品全球产量排名前二的供应商所占有。

此外，对于已形成多元供应的季节性流感疫苗，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仍很少发生采购。

根据报告，高收入国家在疫苗采购的财务价值上占据优势。

不同地区疫苗自给程度也不一致。报告显示，按WHO划分的东南亚和西太平洋地区已实现高度的疫苗自给。中国为西太平洋地区提供了54％的疫苗，自行采购的疫苗中90％为自产苗。但不能忽视的是，自行采购也会导致疫苗价格出现较大波动。

“发达国家在成人免疫接种方面的进展较快，得益于国家卫生资源和投入丰富，新疫苗纳入决策与推荐机制较为完善。在成人免疫接种的疾病监测、证据获取、应用推广、筹资支付等方面，他们有较好的机制、基础设施和政策支持。但如果新上市的成人疫苗仅靠个人自付，那么只有有经济能力的人才能负担得起打疫苗，这有违健康公平。”汤胜蓝分析称。

他认为，受制于资源有限，保障儿童的免疫规划在国家层面，以及国际组织援助和筹资采购支持机制中拥有更高优先级。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对于关键疫苗引入的机制方面没有较为清晰的规划，公众和政策制定者对成人免疫接种的认知不足，预防接种体系为更大规模的成人免疫接种乃至全生命周期的免疫覆盖的准备也是不够的。

在中国，一些地区已通过财政专项、惠民工程、公共卫生项目等将老年人流感、肺炎疫苗接种纳入地方免疫规划项目，并取得较好的接种效果。

“但如果只靠财政来负担扩容免疫规划的成本，我认为是很难推动成人疫苗应用的扩大。”汤胜蓝说，在免疫筹资方面，即谁来为打疫苗买单上，发达国家的成人免疫接种由医疗保险或特定人群的保险计划覆盖较为普遍，而大部分发展中国家未采用或不具备这样的筹资机制。

值得注意的是，提升疫苗可获得性的新机遇也在形成。报告发现：尽管新上市的疫苗，如HPV疫苗、PCV疫苗和轮状病毒疫苗，比那些上市时间更长的疫苗相对昂贵，但这些疫苗也在2023年呈现出广泛的价格区间。“这可能是由于市场上存在几种不同的产品可供选择。比如已上市的PCV疫苗包含10-20价，已上市的HPV疫苗包含2-9价）。”

汤胜蓝也认为，在中等收入国家，可以进一步加大对疫苗研发生产的投入，包括出台鼓励政策。当市场上有更多可以选择的本地生产的疫苗，将进一步降低成人免疫接种的成本，提高疫苗的接受度和接种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