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你说你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啊？”老徐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酒杯在他手里轻轻晃动，酒洒了一些在桌上。他看着我，眼神里藏着一丝迷茫和些许的不甘心。
我咬了一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了嚼，故作轻松地答道：“图啥？还能图啥？还不是图个心安理得。”话虽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却藏着深长回味。
桌上的几个人都笑了，但那笑声里，总透着些苦涩。
这天的聚会是老魏提议的，说是多年未见，想约着老伙计们喝点酒，叙叙旧。地点选在了他家，清汤火锅，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围坐一群老同事，热热闹闹。
我们这群人，曾都是江城机械厂的退伍工人。
江城机械厂，80年代可是个响当当的大单位，800多号人顶峰时期热火朝天，机械轰鸣。然而到了90年代末，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最后改制了。一晃几十年的风光就这么过去了，曾经一起拼命干活的同事，如今天南地北各奔东西。
这次聚会，大家还没喝两杯，谈兴就上来了，但喝到中途，气氛突然有些真情流露。像是压抑太久的疏泄，带点人生的无奈。
老徐喝多了，忽然提起了子女的事。他叹了口气，说：“我那小子小时候挺聪明的，现在打牌喝酒混日子，说他几句还顶嘴。一份正经工作都捞不到……我年轻时拼死拼活加班赚钱，就是为了让他过得好点，可现在……”他挥挥手，像是懊悔自己年轻时候的选择。
桌上静了几秒。老魏低着头扒了一口饭，没接话。他自家那女儿，倒是工作好，生活也过得不错，但跟他关系疏远得像是陌生人。他小声地嘀咕：“我生病住院，她过来也就半小时，转身就走了。”
老张叹道：“比我好多了，我儿子争气，工作不错，家也有了，就是基本不搭理我。小时候忙得没时间管他，现在人长大了，自己有家，我也成了陌生人。”
这些话听得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年轻时也有过选择放弃“上进心”的念头。在厂里的时候，领导几次拉我提拔，我都推掉了。不是我懒，而是家里有太多人需要照顾。爱人身体不好，孩子年幼，家里还两位老人。每天下了班，就是陪孩子做作业，给爱人做饭，晚上还得散步陪老人聊聊天。日子忙得团团转，但家人幸福和和美美，这就是我的满足。
厂里的人说我“窝囊”“没出息”，可家人都理解我。现在孩子考上了985，硕士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常带着妻儿来看我。
每次他们一家来陪我出去旅游，我都觉得，这一生没有白过。
不过，我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幸运。人这一生，有遗憾是难免的，但只要“心安理得”，不论过去的选择是否主流，只要初心无悔，便已值了。人生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工作上的成功，也体现在家庭的亲情与自洽的内心。
那天聚会散了后，我回了家，躺在床上，却总想起老徐问我的那句话：“图个啥？”
其实，年轻的时候，我图过安稳。现在，我图的是在回忆里找到心安。人的选择千差万别，但只要对得起自己和家，便是最值得的事情。
人生啊，说到底，不外乎一句话：“只要心安，便是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