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诗日:蓝天青山绿水.峻岭险道雄关。万里征途戈壁滩.难阻英雄好汉。踏破夜云晓雾,撞落星斗几千?铁马钢刀戍西边,回首长安已远。
话说王玉娘统兵二十万,出了新仪门,挥军西下,直奔对松关。那前部先锋红月娥,同罗章、李月英二人率部先行,路上倒也畅快。胜闭关坚
罗章自不必说,无论马上,马下,总是红月娥、李月英的手下败将,今日派在红月娥帐下充做将军,倒也心安理得,甘愿服从调遣。
而李月英则是贤良淑惠,从不与红月娥争长论短,处处让着她三分。所以姐妹处得倒也和睦。
红月娥虽是争强好胜,但既是夫妻敬着,姐妹让着,自己也不便做大,从不以先锋自居,有事多和罗章、月英商量,故而一路顺当。只是这红月娥每想起孩儿罗增,不禁心下思念,因而时常闷闷不乐。
罗章、月英知其念儿心切,便拿些笑话来与她解闷儿,李月英想了个主意道:“姐姐,你看这春意盎然,百花吐艳,何不联几句诗来?“
罗章也附和道:“妙哉!春风杨柳,正好吟诗,我来出题,就咏柳何如?”李月英道:“就依将军。”罗章道:“咏柳是定了,但还要限韵,就是妙俏笑三字。最后一句都要落到笑字上方好。”
李月英道:“就是这般!”罗章道:“我先做。”红月娥也来了兴致,笑道:“将军凡做来我姐妹听听,做得好便罢,做得不好--”
罗章心下紧张,急问道:“怎么处罚?”李月英道:“罚你一跪。"罗章笑道:“这个不难,夫君我是长罚将军。”但忽又改口道:“不可!不可!让三军见了,叫我今后怎么做人?”
李月英道:“这有何难?记帐便了,晚上帐内一起算就是了。”罗章道:“赊欠可以就好办。”他略加思索,遂信口吟道:路畔红柳英姿妙,千枝万叶生来俏,若得终日伴柳眠,梦中不知几多笑。
红月娥嗔道:“该罚!”罗章慌道:“怎么该罚?”红月娥道:“怎么不该罚?你一心想眠花宿柳,还不该罚?”
罗章辩解道:“夫人还未解诗中之意,我诗中之柳乃暗喻夫人呐。”红月娥道:“我怎未听出来?”罗章道:“红柳英姿,岂不是暗含了个红字,英字么?”
李月英道:“将军所言还算有理,就免你一遭吧。”红月娥道:“你这丫头,倒会送人情。”李月英道:“姐姐莫怪,将军诗中确道着你我。”红月娥道:“也罢,你做一首我听。”
李月英也是文武全才,略加思索,便顺口成诗:春催绿柳叶儿妙,不如姐姐娥眉俏。我愿此身做男儿,日夜陪伴娇娥笑。
红月娥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倘若下世脱生男儿,还不得整天倚红偎翠?”“那也须是姐姐这般模样标致的。”李月英说着噗嗤一笑。
罗章道:“娘子说得好,该轮到夫人了。”红月娥道:“我知道你俩合着伙欺弄我。好!我也做一首试试。”遂沉吟片刻,念道:绿柳生发天然妙,不用修饰自来俏。爱了这株恋那株,那株投心才会笑。
李月英知她含沙射影,暗喻罗章偏情于己,但并不道破,反而嘿然一笑道:“姐姐也是个多情的种儿,拥着这个还想抱着那个。”红月娥道:“嘿嘿!姐姐虽无此心,但总有人是这样的。”说着拿眼斜着罗章。
罗章只装糊涂,打圆场道:“二位夫人诗才皆在拙夫之上,下官佩服。”三个人说说笑笑,反不觉得旅途劳乏,倒不象元帅那三口儿,总是话不投机,各加防范,直落得一路无趣儿。
三人正行之间,忽见迎面跑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只见他獐头鼠目,鹰鼻微须,穿一身紫缎衣服,外罩绿色团花大氅,戴一顶马尾透风巾,后飘着两条缎带。
瞧他这打扮,官不官,商不商,也非阔老,断不出是何等样人物。那人见了罗章等三人,贼头贼脑地溜了一眼,便把脸侧向一旁,闪至道边,急急打马而过。
罗章心中有些疑惑:这个人为何心虚至此?又一细想,似乎很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因军旅倥偬,也无心细想,便随着二位夫人朝前赶路去了。
你道此人是谁?他乃龙府龙展雄的内弟潘洛生。他刚从西凉归来、是专给龙展雄报信么的,怪不得罗章见他面熟,原来他是长安的人物。
放下潘洛生不表。单说红月娥与罗章、李月英率领五月先行军,晓行夜宿,餐风饮露,不多日已到了对松关下:远远望去,只见关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如临大敌之势。
红月娥重到对松关,不禁触景伤情,想起当年父兄皆死于关上,不由得落下泪来,若不是三军在旁,真想痛哭一场,罗章自觉心中有愧,只是低头不语。
李月英却劝道:“姐姐何苦悲伤?如今已时过境迁,把过去之事,尽皆忘了吧。况且姐姐重任在身,怎可动摇军心?”话虽是这等说,然而红月娥怎么听得进去!仍是流泪不止!
还是罗章忽然心有灵犀,忙上前劝道:“夫人不必悲伤怨恨,当初两国交兵,各保一主,故有争砍杀伐之事,若早知你我还有这段姻缘,我罗章拚了性命,也要保住岳父及舅兄免遭于难!”
“唉!人已过世了,悲也无用,但夫人一片孝诚之心,夫君也为之感动,并为之追悔莫及。我想既然岳父大人早已升天,夫君当为之立碑志铭,待到关上,我与程家兄弟在关上为岳父及舅兄立庙塑象,以表其功德。每年忌H,夫君定陪夫人来关祭奠便了。”
这一番话还真管用,红月娥当即止住哭声,抽泣道:“夫君果能如此,料想父兄在天之灵,定会得以慰籍,为妻也足感夫君大德。”说罢就要下马拜谢。
罗章急忙扶住道:“你我夫妻何必如此?夫君为岳父舅兄筑庙立伺,既是弥补前过,也是尽一点孝敬之心罢了。”红月娥遂破涕为笑,打马直奔关下而来。
且说镇远将军、对松关总兵程通,自向京中发出紧急边报,口日盼若朝廷发兵来救援,真是急得心焦火燎,每天如坐针毡。
那西凉兵马攻关日紧一日,他只是严守关门。将两万士卒分做四队,每队在关上御敌三个时辰,然后更换。
因番军攻关日久、关上的滚木擂石、灰瓶瓦块早已用光,箭矢也供不应求,每天造的,还不足半口使用。只好抽出两下人来,每夜白东关门出来,拾些石块、烧些上砖,权且退敌。
将十多有损伤,粮草H渐缺乏,正是危难之际。程通坐于大帐之中,不是捶胸,便是顿足,要么就摔东西,发脾气,总是不会思些谋略,运筹办法,一味大发雷霆,拿将士撒气。
这日正在急燥之间,忽有探马进帐来报:“启禀总兵大人,今有前部先锋……”“混帐!哪的前部先锋?”
“是朝中派来的前部先锋红月娥并罗将军、李夫人率五万人军即临关下,特告总兵大人得知。”
程通一闻此语,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哈哈人笑道:“侅儿们,拉马抬斧过来!”“是!”帐外走进一个侍从道:“小的侍侯!”
程通大步走出帐外,攀鞍上马,接过宣花大斧,两脚一踹镫,那马嘚嘚嘚四蹄登开,气跑出关门,也不登上关去看个真切,急令开关,放下吊桥,嗒嗒嗒,一马窜出关门,远远便望见旌旗招展,尘土飞扬,果然来了一队兵马。
他紧加几鞭,赶至红月娥、罗章、李月英面前,未等下马,便高呼大叫道:“嫂子!你可来了!”罗章笑道:“你这愣头将军,就只认得嫂子,连哥哥也未曾看见?”
程通滚鞍下马一拱手,就算是见礼了,接着说道:“哥哥莫怪,连尊兄都怕嫂子三分,小弟怎敢不先拜见嫂嫂?”说罢就要冲红月娥、李月英行大礼。
红月娥、李月英、罗章急忙下马扶住道:“自家兄弟,何必客套?”“那我就免了!”程通笑道:“小弟为兄嫂接风洗尘就是了!”罗章道:“怎么只你程总兵光杆司令出城迎接?莫非众将尽皆殉国不成?”
"嘿!小弟我一高兴,白个就跑出来了!”程通又道:“哥哥嫂嫂若是再有几天不来,小弟可就……”他见红月娥、李月英欲笑他无能,忽然把话一转,大吹大擂道:“小弟就要学秦英哥哥的样子,单斧独骑,把四十八座番营一骨脑全给他踹翻了帐!"
“哈哈!”罗章仰天大笑道:“早知贤弟有这本事,我等何苦跋山涉水前来助战?”“嘿嘿……”程通的蓝靛脸儿一红,变成紫茄包子了。
红月娥、李月英早已扭头掩口笑个不住,只好强忍下去,回首道:“嫂嫂愿明日亲睹贤弟的英武神勇。”“嘿嘿……”程通明知她俩挖苦自己,但也不在意,遂道:“请兄嫂速速上马进关。”
四人一齐攀鞍上马,慢慢悠悠,说说笑笑进了对松关。关上众将这才知悉,待出来迎接时,程通已陪先锋官红月娥等入关了,各位正、副、偏将只好于总兵大帐侍立迎候。
程通将红月娥、罗章、李月英接入总兵大帐、遂命设筵款待,并与关上众将一一见过、众将一齐参见了先锋官红月娥与将军罗章、夫人李月英,然后依次入座,开怀畅饮。
饮酒间,红月娥问了些番军的事情、并交战情况。程通再也不敢吹嘘了,只好如实说了一遍。并道:“西凉元帅尚术见阵,只与前部先锋利牙仙交了一仗……”
但他不谈败与人家,只说:“一时未能胜他:只待援兵一到,明日再杀那厮不迟。”罗章暗自笑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以视,这程老弟竟会如此巧妙措词,把战败说成‘未能胜他’。看来这位愣将军与其爷爷程咬金堪可比美。”
程通又问道:“秦英哥哥何日可到?定是他挂了帅印。”罗章道:“秦英早已去了云梦山,至今三载未归,想必要在那里削发为僧了。”“不能!不能!家里还有我嫂子呢!”程通摇头道:“你又来蒙我!”
红月娥道:“将军所言前者为实,这次挂元帅印的乃是薛丁山之夫人……”还未待红月娥说完,程通道:“我的妈呀,咋又是樊梨花挂帅?看来我这总兵也不好当了。”
罗章道:“非也,乃二夫人王玉娘。”“唔!她倒不错,有勇有谋,待咱弟兄们随和,我老程没啥说的,听从调遣就是!”红月娥道:“明日开关,我倒要先见识见识这个利牙仙。”
"好!嫂嫂,你只管拿出本事,替小弟报那一鞭之仇!”罗章不禁哈哈大笑道:“程贤弟怎忘了‘言多有失’?”“啊?啊!”
程通方醒悟过来,红着脸摸摸脑袋。因有众将在席,罗章不便多拿他开心,遂改口道:“明日先锋官暂歇一日,待末将先去会他一阵便了。”
翌日天明,罗章遂与李月英、程通放炮开关,率军两万,杀出关来,命弓箭手射住阵角,程通先拍马上番营前叫阵道:“营里可有活着的吗?速叫利牙仙出来受死!”
那利牙仙正欲今日攻关,忽闻营外有程通叫阵,遂提鞭上马,开了营门,一声炮响,拍马冲到阵前,只见程通背后又有男一女两员将军,那男的英武俊俏,象个书生;那女将姿质艳丽,倒象个闺秀小姐。于是没把罗、李二人放在心
但他心下暗想:程通往日闭关坚守,今日为何突然前来挑战,莫非有什么计谋?遂用鞭一指程通:“尔乃本先锋官手下败将,还敢来关公面前舞大刀么?"
程通哈哈笑道:“你爷爷原是诈败与你,你不要自以为有什么了得!爷爷今日特来取你项上狗头!”说罢搂头盖顶就是.斧子!
利牙仙将浑铁鞭一举,当啷啷把宣花斧架过一边,两马相交,遂杀在一处。程通是祖传的三十六斧,胜了便罢,不胜走人,待三十六招过后,遂大喝一声:“住手!”
那利牙仙正杀在兴头上,忽听他一声大吼,忙勒马停鞭,且听下文。程通道:“象你这等武艺也配与我程总兵相斗么?”说罢回头冲罗章道:“徒弟,你来与我拿下这番贼!”
罗章心下暗骂道:“好你个丑鬼,斗不过人家也就罢了,为何唤我做你的‘徒弟’?也罢,就逢场做戏,暂当他徒弟便了。”遂应了一声:“师父退下休息,杀鸡焉用宰牛刀,待徒弟拿他便了。”
“徒弟,咱可要活的,我看这小子都是瘦肉,拿他问关,剁他三百斧子,烙馅饼吃!”“师父放心!与你一个活的就是了!”罗章一催白龙马,豁喇喇冲到阵前,高声喝道:“来将何名,小爷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利牙仙本就看罗章象个书生,哪把他放在心上?又听程通说是他的“徒弟”,更觉得不值一斗。那程通武艺本就平常,其徒弟还能高到哪去?
所以大喇喇道:“要问咱家名字,你且在马上坐稳些,小心吓破你的胆子,俺乃常元帅麾下前部先锋利牙仙便是。”他也不问罗章的名字,反正他觉着这书生定是个无名之辈,问他何用?
罗章哈哈大笑道:“我当是哪个,原来是无名小辈,快快过来受死!”利牙仙暗想:这小子口气倒不小,竟敢如此蔑视本先锋官,何不先发制人,一鞭将他打于马下,再斗那美貌女子?要是将她活捉过来,正好做个随征夫人。
想到这里便一催坐骑,举鞭朝罗章头上打来!罗章不慌不忙,看看鞭临且近,使了个二郎担山的招式,双于半枪往上一迎,但听当啷啷一声响亮,把那浑铁鞭架过一边。
利牙仙但觉臂膀酸麻,手腕疼痛,暗叫:“不好!这小蛮子好大的力气,且不可轻敌。”于是圈马回来,再也不敢做儿戏了,遂使开七十二路风雷鞭法,与罗章杀在一处。
那罗章使开罗家祖传八十一路梅花枪法,直如蛟龙闹海,蟒蛇出洞,风驰电掣,银星万点,和利牙仙杀了个旗鼓相当,时难分高下。
罗章他心中暗想:出关初战,定要首告大捷,赢得他一阵,方能振我唐军的威风,想到这里,遂照定利牙仙面门虚晃一枪,掉马拖枪败将下去。
利牙仙怎知罗家回马枪的利害?只当也如程通一般,虎头蛇尾,招数用尽,掉头就跑,于是尾追下来。
罗章见利牙仙追了个首尾相连,身临且近,忽然急转身形,回头嚓地一枪刺向利牙仙的胸口。
利牙仙哪里曾防他这一招儿?突然见他枪到,一时手足无措,料着躲闪不及,慌忙将身子往旁里一闪,那梨花枪嗤地声,正刺中左肩窝,痛得他哎哟一声,抱头掉马,往回便跑。
罗章返身催马追下,不料斜刺里冲出一员番将,脸黑如炭、身高似塔,举狼牙棒截住罗章大喝道:“蛮子休得无理,看本都督取你。”
罗章刚欲还手,不料李月英催马来至近前道:“将军且退,待为妻擒他便了。”罗章只好退到一边观战。
那番将见李月英杏眼桃腮,柳眉樱口,美貌非凡,他自出生以来,还未曾见过这等姿容秀丽的美人,还当是嫦娥下界,仙女临凡,一时看得呆了。
李月英遂把大刀一指道:“番将何名,速速报来,待姑奶奶打发你上路!”那番将听她一喝,才猛醒过来,答道:“某乃先锋麾下大将阿里木都督是也,你是何人?”
李月英道:“某乃先锋麾下大将李月英是也!”阿里木笑道:“某看你于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旗之能,本都督不忍伤害与你,速换那小白脸蛮子过来,某家与他大战三百合。"
李月英怒道:“休要絮叨,吃你家姑奶奶一刀!”遂将绣绒大刀高高举起,使了个立劈华山的招数,楼头盖顶剁将下来。
阿里木也不怠慢,遂举棒相迎,但听当地一声,早把绣绒刀架过一边。李月英只觉得两臂麻木,虎腕疼痛,知其力大,于是与他周旋两三回合,回马就走。
阿里木怎肯放过,随后紧追不舍。李月英伸手探囊,取出三把飞刀,见阿里木迫得身临且近,遂急回身,嗖嗖嗖!三把飞刀直朝阿里木上、中、下三处打来。
阿里木一时心慌,急忙举棒瞌飞两把,而第三把飞刀却刺入胸口。他虽穿着镔铁甲胄,怎奈那飞刀力道强劲,直透过铁甲,入肉一寸有余,吓得他回马便走。
红月娥在关上看得明白,见罗章、李月英连胜两阵,遂命击鼓冲阵。罗章、李月英、程通听得关上鼓响,便大吼一声:“孩儿们!杀将过去!”
两万上卒闻令踊跃向前,各举刀枪,掩杀过去,虽是番军数万,但见主将已败,早没了战意,哄的一声,四散逃去。罗章等直追出二里之远,红月娥唯恐有失,遂命鸣金收兵。
程通等率得胜之师,兴高采烈问到对松关,并对罗章道:“师父的回马枪果然厉害!”罗章笑道:“方才你还唤我为徒弟,此时怎么便认了师父?”程通道:“那是小弟的骄兵之计。”
“哈哈!”罗章笑道:“程贤弟倒善用骄兵之计,真乃将才也!”程通道:“哥哥莫笑,回关当教教小弟那回马斧才是。”罗章道:“为兄只会回马枪,那里会使回马斧?”
程通道:“小弟使斧,当然就是回马斧了。"罗章道:“也罢,就教回马斧吧。"程通高兴道:“谢师父!”罗章道:“且不可这等说,只准你叫我兄长,不然你的部下会小看了你。"程通道:“好!小弟是偷着叫、偷看学。”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对松关、红月娥白关上下来,接住罗章、李月英道:“将军与妹妹果然好手段,头一阵就连伤他二将,灭了西凉的威风,长了唐军的士气。”
遂又回身对程通道:“果然肖出于蓝,犹胜于蓝,你这当师父的也沾了许多光彩。”程通红着脸道:“嫂嫂莫笑小弟,那是小弟要戏那番贼罢了。”红月娥笑道:“程将军倒会使心眼了。”
程通道:“嫂嫂饶了小弟吧,问关与哥哥嫂嫂庆功就是了。”于是回到大帐,遂命摆酒庆功,连士卒也赏酒三杯。
这座连日来危如累卯的对松关,忽然间热闹起来,三军振奋,众将欢饮,关上关下,一派升平景象,又加之新进粮草数车,酒肉充盈,只喜得原守关将士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当日晚上,程通便硬拉了罗章到僻静之处,缠着他教回马斧。罗章本想与二位夫人亲热亲热,尤其是李月英飞刀败将之功,他要私房里多赞扬几句,所以推托道:“待明日再教也不为晚。”
程通是个急性子,恨不得马上学它到手,明日也好阵前露上一手,所以生推硬拉道:“小弟知你疼媳妇,要去温存温存,可……嗐!小弟不多耽误你,做那事保你赶趟。”
罗章被他揭破老底,也不便拒绝,于是随他来到僻静处,教了他回马枪的秘招。虽说程通脑子不灵,但毕竟是练武之人,即或不能一点就破,但也不能象尿憋了咋砸不漏,用了个时辰,便也学了个七大八
第二天清晨,刚刚用过早饭,西凉元帅常昊,军师胡完与负了伤的先锋利牙仙便重来关下,扎住大背,出马到关前挑战。
红月娥、罗章、李月英、程通闻报,一个个披挂整齐,各提兵刃上马,放炮开关,率领五万军马杀将出来。
红月娥抬头一看,见那瘦如旗杆,突额凹日,左手持鞭,右手吊着绷带带的乃咋日被罗章所伤的先锋利牙仙。
中间一位道士打扮的长者,宽额长脸,斜眉立目,大鼻阔口,五绺长须,头上绾个鬓儿,别了根象牙簪子,身穿日月八卦仙衣,白袜云鞋,手执拂尘,腰悬七星宝剑,坐下一匹怪兽,非驴非马,非牛非象,不知是何东西。
老道左侧也是一个老道,身高不足五尺,横里倒有三亭,头如麦斗,眼似金铃,眉若扫帚,鼻类秤砣,半部短须掩着一张歪嘴;身着皂色道袍,足下白袜云鞋,手执一柄六尺钩镰短枪。
红月娥看罢心中暗想:军中凡有老道和尚,必有旁门左道,殊难对付。于是回顾左右道:“哪位将军前去会他一战?”程通刚学会回马斧,急欲沙场一试,遂拍马向前道:“末将感往!”
罗章拿眼瞧着月娥,意思是换个人去挑战,莫让灭了唐军的威风。红月娥却不理采,她心中有数:让这楞头青先去冲他一阵,看看老道是何门路,也好心中有底。
那常昊、胡完是知道程通底细的,遂不出马,问左右道:“哪位将军与我把这无能之辈拿下?”“末将愿往!”一个黄脸汉子,拍马冲入沙场,也不问程通名姓,举枪分心便刺。
程通急架相还,二人杀在一处。虽说这程通是个常败将军,但他这祖传的三十六斧,确实有些名头,凭你天兵天将,也别想在三十六招内赢得他。然而今日他欲要一试回马斧,所以只战了十个回合,便迫不及待,诈败下去。
莫里青哪里肯舍?拍马拧枪追将下来。待追了个首尾相连之时,不防备程通突然急回身一斧,那莫里青一时躲闪不及,肩上被他削掉一块肉去,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回马败将下去。
利牙仙“嘶!”了一声,暗道:“这愣小子怎的也会这手?”连红月娥、李月英也深感奇怪,但忽然想起昨晚程通相邀罗章之事,料定必是夫君所教。
程通自与西凉开战以来第一次胜了一阵,直乐得忘乎所以,狂呼乱喊道:“这等废物也敢来与总兵爷交锋?快快叫你家元帅出阵领死!”一旁早恼了胡完,一拍坐骑,也不搭话,拧枪直奔程通刺来。
罗章料知程通不是老道的对手,方才只是侥幸赢得一阵,当见好就收才是,怎可再逞威风?遂拍马欲出。红月娥拦住道:“将军莫急,我倒要看看这胡完是何手段。”罗章便勒马不前,但随时准备救应。
程通哈哈大笑道:“胡完少要猖狂,今日好歹叫你在总兵爷斧下胡乱地完蛋!"说罢举斧相迎。两个人大战十余回合,程通便想故技重演,于是虚晃 一斧,转身败走。
胡完心中暗笑:“你这回马斧,骗得了别人,焉能骗得某家?”遂急催坐骑,直追下来。程通偷偷回头看那胡完身临切近,遂急回身一斧砍下,喝道:“着!”
那胡完非比寻常,况且早有了准备,见他斧到,遂急将身一闪,钩镰枪往前一探,钩儿便咬住斧头,手下一叫劲儿,喝声:“给我吧!”程通拿捏不住,撒手丢了斧子,败下阵去。
罗章迎上道:“傻货!这招儿只能偶尔用一次,岂可再使?况且你也不看看对手?”便让过程通,截住胡完厮杀。
胡完原也没把这书生秀士模样的罗章放在眼里。可是,方一交手,才知他并非等闲之辈,不由提了个小心,遂施展枪法,与罗章斗起枪来。
两条枪一长一短,各尽其妙。罗章善于远取,胡完长下近攻,一来一往,杀了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但罗章对胡完的一套钩镰枪法,不甚了解,应招多有些吃力,全仗随机应变,方勉强斗了八十回合,看看不支,本想使回马枪胜他,但已给程通泄了底去,唯恐再用不灵,故而未曾妄动。
红月娥在一旁看得明白,不待李月英出马,便一抖丝缰,冲入战阵,叫道:“将军且退,待本先锋取他便了!”罗章正在两难之际,忽见月娥来接应,遂虚晃一枪退下,嘱咐道:“夫人小心!”
“知道了!”红月娥拍马舞刀,将胡完拦在那里。胡完抬头一看,只见是位貌似天仙的女将,身穿锁子连环铠甲,外罩桔红斗篷;护心宝镜明光耀眼,九股丝绦飘着灯笼穗儿。腰悬宝剑,足登快靴,坐下“花斑豹”,手执绣绒刀,倒也英姿飒爽。
胡完看罢,心中暗想:这女子必定手段非凡,不然怎挂得先锋大印?我须当心,不可小观了她。想到这里遂用枪一指,喝道:“来将通名,本军师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红月娥朗声答道:“某乃天朝征西大元帅麾下前部先锋红月娥的便是。”“啊!她就是红月娥!”胡完一听,她就是当年曾在对松关前活捉罗章的西凉女将红月娥,所以更不敢轻敌,遂拧枪分心便刺,喝道:“吃道长一枪!”
红月娥已知他是西凉军师胡完,所以不必问他,遂举刀相迎,杀在一处。因红月娥方才已将胡完的枪法看得明白,知他擅长近攻,并且多于变化,于是她偏偏不与他靠近,只在远处攻他。
胡完枪短,正所谓舌难及耳,刺她不着,急得浑身冒汗。几次欲接近红月娥,都被她远远闪开,只用八尺绣绒刀依招杀去,直杀得胡完吁吁飞喘、愤愤不休。
两个人战有五十回合,虽是胡完招数不能施展,但招接尚能抵挡,故而也一时不致落败,红月娥遂悄悄取出丝绒套素、先是一刀斩下,胡完急架相迎,趁他招架之机,红月娥遂将丝绒套索唰地抖出!
那胡完一是不曾防备,二是枪正架在刀上,一时难以抽身,竟被套索将麦斗大的脑袋套住。红月娥一叫劲儿,便把胡完拉于马下,正欲举刀砍时,不料早给常吴宝剑架住。又跑过八员番将,把胡完救走,
常吴为何来得这般快捷:因他眼尖,瞧见红月娥悄悄拿那丝绒套锁,故而一拍异兽,急忙杀入疆场,恰好红月娥举刀欲斩胡完,被他七星长剑架住。
红月娥遂与常吴杀在一处,心下暗想:他乃西凉元帅,若能胜得他,岂不征西大功告成?但又一转想:他既为元帅,定是武艺非凡。交战时留心细看,果见老道剑法清奇,变化莫测,非寻常可比。
于是只好用心与他厮杀,并想着败他的计策。如果再用丝绒套索,恐怕就不灵了,莫如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便了。想到这里,她照常昊面门虚晃一刀,转马就走。
常昊暗笑:“这女人儿又要弄故事了。”于是催动异兽,追赶下来。红月娥回头见他身临切近,正举剑来劈自己,遂急转身把手一扬。
那常昊以为她又故技重演,于是收剑待机,打算把它一斩两段,不料却什么也未见到。于是又催马向前赶来,待刚刚赶上,红月娥又回身把手一扬。
常吴遂又停下防她套索,不料仍然无物,如此者三,常吴知她故诈,于是放心赶下。将及赶上,红月娥又回头把手一场,常昊也不理会。“唰”一套索真的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套索即将套入头颅之时,常吴双腿一夹异兽,那异兽突然四蹄腾空,跃起一丈有余。所以套索走空了。
红月娥心下惊骇:这异兽竟有这等本事,真真神驹也。于是收了套索,复又圈马回来与常昊交战。
常吴见红月娥套索未能奏效,便知她再无什么招法、于是舞动七星宝剑,使出一百单八招七星剑法,招招进逼,疾如星火雷电。因这七星剑招数乃他自己创成,很少有人知其路数,那招式十分怪异,红月娥与他杀得十分吃力。
她忽然想起方才对付胡完的招法,施展远攻之术,让他七星剑够不上。想到这里,便把马放远些,交锋时闪开些,然而却甩他不掉,因他那匹凌云兽随时紧紧贴住花斑豹,故而远攻难成。但是近攻又不是他的对手,不一时杀得通体是汗,两膀酸麻,刀法渐渐散乱。
常吴见时机已到,遂施展追命三绝连环剑法,突然将剑招一变,直刺红月娥咽喉!红月娥见剑势来得劲疾,急忙将头一偏,嚓地声,那剑贴颈而过。月娥暗叫:“好险!”还未等反应过来,常昊变了一式回头望月,转身一剑刺向红月娥后心!
红月娥料到难以躲闪,也是她急中生智,使了个镫里藏身的功夫,总算又躲--剑。不料那剑唰地又从低处扫向她双腿!
这一招实在厉害!你想红月娥使的是镫里藏身,本是单脚钩住马镫,身子藏到马腹之下,腿自然弯曲着搭在镫与马腹之间。若想躲过这剑,势比登大还难!她只好将双眼一闭,凭天由命了。
不料忽听常昊哎哟一声,七星剑呛啷啷落地,竟然转马跑回番营去了。你道为何?原来李月英见红月娥万分危险,遂暗打三把飞刀,正中常昊手腕、胳膊、大腿,于是他弃剑而逃。
红月娥死里逃生,回到李月英面前道:“多亏妹妹救我一命!”遂命鸣金收兵,暂入关等候元帅便了。程通道:“咱们连败他三阵,何不就此攻他?”
红月娥道:“那是你月英嫂偷袭巧胜,咱们斗他不过,暂进关再议。"于是兵马一齐入关。常吴一是负伤,二是不知虚实,也不敢追赶,遂也命鸣金收兵,回了番营。
红月娥回到对松关,对众将道:“常吴果然利害,暂不与其交锋,待元帅到后再议。”遂令将士严守关门,以防番军偷袭,并每夜派一员大将亲自巡视。暂且不表。
且说元帅王玉娘亲率大军十五万,战将数员又有薛丁山、樊梨花、秦山等一班老将为监军、军师,一路上晓行夜宿,餐风饮露,历尽许多辛苦,这日到了对松关下。放炮三声,扎下大营。
早有探马报入关中,红月娥、罗章、李月英、程通率领关上众将出关迎接。参见已毕,然后请王玉娘、薛丁山、樊梨花、秦山入关歇息。
这时谢孝、牛智已把粮草解到关中,王玉娘遂令马步三军到关中领粮草,并请柴举、铁朋、姜旭、窦如虎诸将进关议事。
当日程通以对松关总兵的身份,备了丰盛筵席、为元帅,监军、军师及诸将接风洗尘。
红月娥遂将前两日与西凉交战情形,一一向元帅禀报,并言及常昊武艺高强,且有异兽为助,实乃唐军一大劲敌。王玉娘听罢,遂与众将商议,决定明日开关与那常昊会战。
一夜无话,次日五鼓造饭,辰时放炮开关,王玉娘率领秦山、薛丁山、樊梨花、红月娥、李月英、罗章一般众将,策马出了关门,遂到番营挑战。
常吴原本伤势不重,因李月英打出飞刀距他较远,刀到时力道已经不强,只是浅浅的伤了皮肉,回帐后敷了些外伤药,没用两日便已痊愈。
他正欲寻那打飞刀之人报仇,忽听三声炮响,早有探马报入帐中:“启禀元帅,今有唐营元帅王玉娘亲提二十万大军及数员战将,前来营前叫阵。”
常吴遂命拉兽抬剑,放炮开营。要会唐朝元帅王玉娘。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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