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求娶我,谢子慕在大雪天徒步踏了三千阶梯为我求得平安符。
成婚四载,京城人人皆知谢小将军最是宠爱他的妻。
可我却发现了他衣领上的不属于我的脂粉香气,撞见了他同青楼女子几乎忘情的欢爱。
后来,我同他和离,他却在长跪在雪中,一遍一遍的哀求我回头。
1.
我又一次在谢子慕的里衣上发现了不属于我的脂粉。
娇艳的胭脂红,薄薄的一层染在了衣领上,和我常年的清素不同,我几乎能想象到脂粉的主人是怎样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儿。
指尖轻轻拂过殷红的脂粉,抵在鼻尖,有淡淡的茉莉幽香传来。
“将军回来了!”
丫鬟秋兰拎着裙角从外面跑来,我随即起身迎上去。
京城下了两日的大雪,掀开帷帐,寒风便呼啸着往脸上刮,冷的刺骨。
不远处,谢子慕一身黑色狐裘,自雪地里朝我走来,步伐沉稳,好生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将我拥入怀抱,搂着我进了里屋。
“天寒,你身子骨弱,需得好生注意着才是。”他口吻关切。
“不过是心疾,不至于吹不得这点风。”
我替他褪下身上狐裘,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狐裘上沾染的潮气中,我又嗅到了那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
我遣去了秋兰,将那件里衣拿到谢子慕面前,问,“近日朝堂繁忙,你日日晚归,何时染上的脂粉?”
谢子慕也瞥见了那一抹妖艳的红,面色并无不同,只说,“大抵是昨日户部侍郎邀约,舞姬前来侍酒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
“若是侍酒,怎会粘上里衣?”
谢子慕瞧着我的眉眼,失笑着拥着我,“那舞姬笨拙,将酒水洒到了我身上,绾绾若是不信,夫君这就领你去寻户部侍郎,你一问便知。”
他言辞恳切,不似作假,可那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仍像根刺,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
夜里,我犯了心疾,谢子慕被我闹醒,点了灯,蹲在床边照着从前太医的叮嘱,轻柔的替我按摩着穴位,好缓解我的疼痛。
“可是近日府内事务繁多让你忧心了?我已下重金,聘能治疗心疾的名医,看有没有法子,能让你少吃些苦。”
烛火摇曳,衬的谢子慕心疼关切的眉眼愈发柔和。
我同谢子慕,当属一见钟情。
我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当朝长公主,我一出生,便是全京城最娇贵的嫡女。
在我上头,有一位哥哥,兄长骁勇善战,自小便同父亲征战沙场。
而我自出生便患有心疾,自小就身娇体弱,父兄怜惜我,将我视若掌上珍宝,我的吃穿用度,比宫中的公主还要好上几分。
彼时,谢子慕上门拜访父亲,我只听闻府上来了个少年将军,骄纵的我不顾丫鬟小厮的阻拦,冲到了前厅。
年少时犹如花儿般娇艳绚烂的我,头一次撞进了谢子慕的眼眸。
我能看见他眼眸中的光倏然的亮了,我们眸光相碰,便再也难舍难分。
后来他便时常借故到府上来,连我父亲和兄长都心知肚明,他所为的,不过只是能瞧上我几眼。
一年花朝节,有歹人将我掳走,谢子慕追了半个京城,手臂上硬生生挨了两刀,才把我救回来。
“能护住小姐,子慕死而无憾了。”
谢子慕倒在我怀里,奄奄一息,这是他在昏迷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在父兄及时赶到,将我接回了府,我听闻父亲为谢他救我一命,许他一个愿望,可他不要权贵,不要财富,他说。
“子慕斗胆,想娶绾绾为妻。”
父亲自是欣赏谢子慕的,但却着实不愿将我下嫁于他,只说,“郊外山上有个普陀寺,从山脚到山顶有三千阶,倘若你能在一日之内徒步攀登三千阶,替绾儿求得一支平安签,我就允了你们的亲事。”
三千阶。
寻常人上山拜佛,一来一回,都需得走上两日,何况山路陡峭,那日又下了好大的雪。
可谢子慕为了娶我,果真徒步走了三千阶,自普陀寺大师手上,替我取回了平安签。
父亲总算相信谢子慕对我的感情,同意了这门亲事。
出嫁前,父亲对谢子慕说,“我儿娇贵,倘若你让她受了半分委屈,我必踏平你谢府。”
谢子慕长拜。
“子慕必将绾绾视若珍宝,永不背弃。”
永不背弃。
2.
谢子慕确实做到了。
成婚四年,我被他宠成了全京城最幸福的女人。
我身子骨弱,他不惜花费千金替我寻来名药,我爱桃花,他便为我种了满院子的桃树,他不似旁人恪守礼数,总爱拥着我在他的马背上招摇过市。
整个京城都知道,谢小将军最爱他的妻。
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在这处有个情人,那处有个外室,听下人提起,我只当听个乐呵,从未怀疑过谢子慕。
可近日突然出现的脂粉和那抹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我的心里,疼的我抓心挠肝。
次日,我寻了我的闺中密友穆容,状似无意间提起自己无意间见过一抹茉莉香气的脂粉,喜爱的紧,却不知京城何处有售卖的。
穆容在京城开了个酒楼,对于此等商贾之物最是了解,听闻我说起茉莉香,她便立马想起来了。
“京城哪有此等稀罕货,你回去问问你家谢小将军,半月前,他在商道上救下一批被山贼劫持的西域商人,这脂粉啊,就是他们售卖的。”她冲我竖起一根手指,“只一盒,便值千金。”
“既是会售卖的,想必京城不少达官贵人都会购买,那户部侍郎可也买了一盒?”我笑道,握着杯盏的指尖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穆容疑惑,思索片刻,又摇头。
“未曾。”她继而又说,“那西域商人便是在我酒楼中售卖的,你家谢小将军买了一盒,你兄长买去了一盒,剩下的,都被宫中的王皇后买走了,那户部侍郎早年丧妻,他买了作甚?送给他府中的舞姬吗?”
穆容捻着手帕笑了起来,我嘴角的笑意却愈发苦涩。
拜别了穆容,我便去了将军府,寻到了兄长。
兄长一见我便喜出望外,常年握剑布满老茧的手伸到我面前,摊开,一个精细小巧的木质盒子便出现在他掌心。
“前几日有西域商人在京城售卖脂粉,我一见就觉得你会欢喜,便买来送你。只是这几日军中事务繁忙,耽搁了。”
我拿起那脂粉盒子,只觉得心中酸麻难耐。
兄长尚且知道寻到好物什替我留着,而我的夫君,那个说一生都会敬我护我的夫君,却似乎有了二心。
我请兄长帮了忙,纵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我还是想要确切的证据
“倘若将军真的有了外室,夫人您当如何?”回去的路上,秋兰问我。
我捻紧了绣着桃花的帕子,目光穿过马车外。
“和离。”
我苏绾儿,绝不同旁人共侍一夫。
今日和往常一样,天几乎快黑下来了,谢子慕才匆匆踏入府门。
我却未同过去一样上前迎接,待他推开房门,见我一身娇艳罗裳,唇间一点朱红,美目盼兮,只一眼,他便呆住了。
“绾绾......”
他走上前,揽住我的腰身,像是怎么都瞧不够似的,紧盯着我的唇。
“今日怎的想起来打扮自己了?”
“往日素惯了,怕你瞧着厌烦。”
他嘿嘿一笑,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我的绾绾是全京城最美的,我怎么瞧都不会觉得厌烦。”
往日他是惯会这些甜言蜜语的,逗得我十分开心,可是今日,他越是熟稔,我的心就越是一沉再沉。
我问,“你瞧我今日唇上的脂粉可有何不同?”
“脂粉娇艳,衬的绾绾愈发绝色。”
我拉开他拥着我的手,又说,“这是今日兄长赠我的,听闻半月前你曾救下几个西域商人,这脂粉,便是他们在京城售卖的,一盒值千金,你竟不知?”
我紧盯着他的双眸,在摇曳的烛光中,他的嘴角顿了顿,再开口时,多了几分牵强,“有些印象,我不过是一介舞刀弄枪的粗人,确实没怎么关注。”
他的眼中分明还有爱意,关切宠爱的口吻也不曾改变,可我的心却冷了。
他在撒谎。
成亲四载,他的神色有一点不同我都能察觉,方才,自然也能察觉到他在骗我。
他看出我神色不对劲,又上前拥着我,“怎么了?可是心疾又犯了?”
“无碍,不过是有些疲乏。”
他拥上来时,我又嗅到了那抹茉莉香,我想,被他那般小心的藏在外面的女人,该是个怎样的女子?
次日一早,谢子慕照例上朝,兄长派人来告知我,他已让人暗中跟着谢子慕。
我在院中坐了整整一日,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秋兰跑进院子,小脸煞白的冲我说。
“夫人,将军他真的......”
她只说了一半,我却已经知晓了。
其实自他昨晚骗我的那刻起,我的心里就已经如同明镜儿似的了,如今,不过只是等着凌迟,上刑场罢了。
“备车。”
我起身,踩着枯败的桃枝,朝府外走去。
3.
马车一路朝郊外行去,穿过一片竹林,停在一个宅院门口。
门虚掩,我推开便走了进去。
只走到前院,我便听到有女子嬉笑的声音,如银铃山泉般悦耳,中间夹杂着些咿咿呀呀让人面红的声音,再往前走,我便听到了谢子慕的声音。
低沉醇厚的嗓音说着我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伴随着男女交欢的声音,腌臜的让人恶心。
寒风拂过池塘的水面,落叶飘过,谢子慕抬眼便瞧见了我,他布满情欲的眼眸顿时便被惊慌所代替。
我脚踏落叶,步步朝前走,目光则是看向那女子。
猜错了,不过是寻常女子的长相,堪堪称作清秀,实在算不得绝色,但却能勾的谢子慕这般守礼之人在院中便同她交欢,倒是个有本事的。
我停在女子面前,刚抬手,谢子慕便匆忙的将女子护在怀中,用那件青色长衫将她遮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