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说的是宋朝时,淮北有个黄城县,原本的知县告老还乡后,朝廷便又派来一个胡知县。
这胡知县初到本地,想要了解县里风土民情,于是在一天早上,就换上布衣,骑着一头毛驴出城走访。
胡知县骑着毛驴从县北转到县南,切身体会到本县民风淳朴,也是心里一时高兴,直到太阳落山,才想起回城之事,只是那时他离县城足有三十里,回城是来不及了,他只好寻找人家投宿。
他骑着毛驴就近来到一个村子,在村里看见一户人家宅院高大,于是就敲响了这一家的门,不多时,一个老汉开门出来。
胡知县就向老汉说明投宿之意,他说并不白住,愿意掏钱,那老汉倒也痛快,说道:“既然客人错过了宿头,只管在我家住下就是了,说钱反显得老汉我贪财了。”
胡知县闻言大喜,就牵着毛驴跟着老汉进了家门,老汉正好做了晚饭,就请胡知县一起来吃。
吃的无非是一些粗茶淡饭,不过胡知县心里也十分满足,吃饭的时候胡知县问老汉高姓大名,又问这是什么地方,老汉就说:“老汉我姓刘,名叫刘奎,我们这个村子叫小河村。”
胡知县又问道:“冒昧请问刘老,你家宅院高大,房舍不少,却没见妻儿,也没见仆人,这是为何呢?”
刘老汉笑道:“我一辈子没成亲,也没雇买仆人,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我是个爱耳根清净的人。”
刘老汉如此说法让胡知县觉得很奇怪,贫穷人家尚且能娶糟糠之妻,更何况这样宅院高大的人家呢?难道因为爱清净就不娶妻吗?他想不明白,但自己是个外人,也不便多问。
等吃完了饭,刘老汉就在自己的主人房旁边收拾出一间空房,请胡知县住到里面,等安置好胡知县,刘老汉就要回自己的房间歇息了,来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特意嘱咐了一句:“客人在我这里住,黑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一定不要去后院。”
胡知县不知刘老汉这样嘱咐是出于何意,但仍旧点头答应,刘老汉见状就放心的回自己房间歇息了,胡知县躺倒在床上,过不多时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胡知县点起油灯起床小解,这时才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夜壶,只好拿着油灯开门到外面茅房解手,等解完手之后,他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
因为声音太低,说的什么听不太清,胡知县心想,这深更半夜哪里来的人说话?他心里好奇,循着声音而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
到了后院,发现偌大的院子,只孤零零有一个牲口棚,若有人在此,当藏在牲口棚里。
胡知县走到牲口棚,见棚内有一头牛和一头毛驴,那牛自然是刘老汉家的,毛驴则是胡知县自己骑来的,是刘老汉将客人的毛驴栓在棚内喂草料,胡知县提着油灯在牲口棚里仔细照了照,没见有人。
他心想后院既然没人,那大概是自己听错了,这时候又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后院,已经违背了刘老汉的嘱咐,若是被刘老汉发现,只怕面皮上难看,想到这里,就想着赶紧回到房间。
刚走出后院,胡知县又听到有人说话,而且这回听的分明,那人说的是:“先来了一头驴,又来了一个人,不知刘老头搞的什么鬼。”
胡知县这下断定后院有人,心说这人鬼鬼祟祟,肯定是个贼,来偷刘老汉家的牛来了,自己受了刘老汉的恩惠,哪能坐视不理?
所以当时他就想着把贼捉住,以报答刘老汉,这时候也顾不得刘老汉的嘱咐了,带着油灯再次回到后院。
胡知县举着油灯在后院到处搜索一遍,还是没见人,他心说这就怪了,贼能藏到哪里呢?
正在狐疑之时,牛棚里的草料堆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心想是了,贼肯定藏在草料之中,当时一手端着灯,一手去翻草料。
将草料全部翻了一遍,也没见半个人影,这下子他更觉得匪夷所思,不由得踱步思考起来,踱来踱去,不提防脚下一个没站稳,油灯火星掉在草料上,草料立刻烧了起来。
胡知县连忙去扑火,但一个人却力量不够,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将要烧到牛,忽见这头牛从口中吐出一条变形虫,然后一下子变成了个丈余高的红毛妖怪,妖怪身形高大,它用簸箕般大手去撮土,只三两下,便将火压灭了。
胡知县哪见过牛变妖怪?整个人看呆了,妖怪这时对胡知县说道:“我因触怒妖王,被变成牛罚到这里耕田,那刘老汉也是个妖怪,他是妖王派来看管我的,不过他却不知我虽是变成了牛,却可以口吐人言,因而得以用话语引诱你过来放火,变形虫怕火,从我肚子里钻了出来,我因而得以变回原形,如今却辛苦你替我一替吧!”
妖怪说着将变形虫捡起来,要将它强塞进胡知县嘴里,胡知县连忙喊道:“不得无礼!我是本县知县!”
妖怪哪管那么多?它掰开胡知县的嘴,一下子将变形虫塞了进去,变形虫进入胡知县口中后,溜溜地往肚子里钻,胡知县只觉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变形扭曲,顷刻变作一头牛,张口只能哞哞叫,再也不能说话。
妖怪拿绳子将胡知县变的牛栓在牛棚里,之后他看向牛棚里的驴,笑道:“许久不开荤,且打打牙祭。”
妖怪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将大驴吞了,然后心满意足的开大门离开了宅子。
次日早上,刘老汉喊胡知县吃早饭,喊了半天没人应,开门一看,房间空空如也,再去后院一看,牛栓在那里,驴却没了,他心道:“看来这人是有急事,所以天亮牵驴走了,只是不知这里怎么有着火的痕迹。”
牛棚里的胡知县,如今变成了牛,他看见刘老汉,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哞哞”叫个不停,后悔没有听刘老汉的嘱咐。
刘老汉听见他叫,不耐烦的说:“你得罪了大王,在这里叫什么屈?快多吃草料,等下还要去耕田。”
刘老汉说着给牛棚里撒了些草料,胡知县便低头去吃,说来也怪,以前做人时吃不下的东西,如今变成了牛,倒觉得津津有味。
等胡知县吃过草料,那时便有一个农夫来到刘老汉这里,原来胡老汉是将牛租了农夫耕田,农夫牵着胡知县到田里,挂上铁犁翻那坚硬的田地,累的胡知县气喘吁吁,稍慢一些,就有鞭子打在身上,实在是苦不堪言。
而县衙那边,一直不见新知县归来,当差的乱做一团,县尉派人四下寻找,将整个黄城县找遍,也没胡知县的下落,偏赶又有几桩妖怪吃人的案子报上来,县尉就将这两件事一同上报给了本州知府。
知府听说新到任的知县莫名失踪,觉得匪夷所思,于是派了一个王姓观察使前往处置,一并处理妖怪吃人的案子。
王观察带了二十多个公差骑着马一同来到黄城县,正与县尉商议案情之时,又有一桩妖怪吃人的案子报上来,王观察听说后,就带人前往妖怪吃人的地方。
那是在黄城县南十里外的徐老村,一行人到了徐老村,便有村里人带他们到妖怪吃人的现场,现场就在村里的水井处,说是当时有个人正在打水,忽然一个红毛妖怪从后面过来将他活吞了,整个人就剩下一只鞋子,村里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当村里人集合起来要打妖怪时,妖怪就逃掉了。
王观察问了几个目击者,都是一样的说辞,他心说妖怪在此刚吃人不久,肯定逃不远,于是他就带着众公差在附近寻找。
当他们行到邻村,路过一处破院落时,忽听到些奇怪的动静,众人一窝蜂闯进破院,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院子里躺着一只丈余高的红毛妖怪,在那里呼呼大睡,发出奇怪的鼾声。
他们的到来,也惊醒了妖怪,妖怪见闯进来这么多人,十分愤怒,先活吞了近处两人。
其他人见状无不惊惧,纷纷退了出去,在外面重新计议,王观察是带头的,毕竟有些胆气,当时说道:“我们人多,又带着刀枪,不必惧怕,一起冲进去将它除掉!”
王观察一马当先,众人各执刀枪冲进院子,和红毛妖怪斗作一处,红毛妖怪虽说体型大,却架不住官差人多势众,不多时,身上便连中多处枪刀,被围在垓心制服在地。
王观察将要用刀将妖怪捅死,妖怪连忙告饶道:“别杀我!若杀了我,上哪去找你们的胡知县?”
闻听此言,王观察果然将刀收回,喝问道:“莫非你知道胡知县的下落?”
妖怪说道:“不错!胡知县被我变成了牛与人耕田,只有我知道他的所在,若不杀我,我可带你们去寻找。”
王观察信了妖怪所说,押着它前去寻找胡知县,径直来到小河村,到了刘老汉宅子大门外,众官差上前敲门,不多时,门被打开,猛然从里面蹿出一头大狼,这头狼张口朝着众人一阵嚎叫。
众官差受惊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那大狼趁机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王官差问红毛妖怪这狼的来历,红毛妖怪道:“这是妖王手下的狼妖,平时化作一个老汉,如今事情败露,他大概是觉得这里待不下了,就变回原形逃走了。”
众人押着妖怪进入宅子后院牛棚处,牛棚里一头牛看到来了许多官差,哞哞叫个不停,红毛妖怪指着牛说道:“这便是胡知县了,你们生起一堆火,将他肚子里的变形虫烤出来,他就能变回人形。”
很快,一堆火生起来,官差将牛牵到火堆旁烤了一会儿,牛忽然张嘴里吐出一条变形虫,这大牛顷刻间变成了人,王官差与胡知县认得,定睛一看,这人正是胡知县,当时大喜。
变回人形的胡知县长出一口气,悲声说道:“苦也!这几日变作了牛,终日被人驱使,真是苦极!”
胡知县悲叹了一阵,便来感谢王观察搭救,王观察这时向胡知县说了红毛妖怪在本县吃人之事,胡知县道:“此妖坏极!非杀不可!”
当时众官差就要上前杀红毛妖怪,不料这妖怪挣脱束缚,从地上捡起变形虫,照着变形虫头上猛击一下,随后将变形虫吞下,他霍然变作一头猛虎。
众官差见到猛虎便四处躲闪,猛虎乘机夺路而走,逃出了宅子,王观察紧追出去,从马鞍上取下弓箭,朝着猛虎放了一箭,这一箭正中猛虎后脑,猛虎顿时毙命。
小河村里的人看到死虎,都道不曾听说这里有猛虎,王观察笑道:“这并不是虎!”
村里人道:“官爷说笑了,这不是虎是什么?”
王观察这时让一个官差将虎腹剥开,从肚子里取出变形虫,死虎立刻变回了红毛妖怪,村里人见状大惊,方知老虎是妖怪变的。
当胡知县告诉村里人刘老汉也是妖怪时,村里人都吃惊道:“他在村子里住了多年,为人和善,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妖怪。”
胡知县当下命人把变形虫烧死,然后让村里人找来一辆大车,将红毛妖怪尸首送到黄城县县城示众,以安民心,之后胡知县又派人到处搜索狼妖的下落,却没有找到。
此间事已了,王观察带着众官差回州衙,见到知府后,禀报了黄城县遇到的事,知府闻言也觉得很稀奇。
(原创故事,纯属虚构,略为茶余饭后谈资小品,莫要当做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