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宋朝时,江南寿昌县的杨知县在任上病故,妻子赵氏请人将他烧化,之后赵氏与十五岁的女儿丽珠,雇了一辆骡车,带着他的骨灰启程返回汝阳县的家乡。
她们一路北归,在过扬子江时,车夫将骡车赶上渡船之后,母女俩从骡车上下来,坐在船边观看江景。
偏赶那时起了大风,渡船在江心摇摆不定,坐在船边的丽珠一个没坐稳,被浪头掀入大江之中。
这渡船是大船,调头慢,船家摇船去救时,丽珠已经没了踪影,赵氏心内焦急,正无计可施时,船上一个同渡的年轻男子跳了下去,这男子好水性,扎猛子到水下,将丽珠捞了上来,渡船这时转过来将他们救上船。
之后船上人七手八脚的将丽珠救了多时,她总算醒了过来,赵氏扶着她到骡车内换了湿衣,眼见女儿死而复生,赵氏自然对那男子感激不尽,过来拜谢,相问之后,赵氏知晓原来男子叫陈良,是金华府人士。
渡船到江对岸还要一时,赵氏与陈良闲谈之中随口问道:“不知恩公渡江去何处?”
陈良没回答,却同样反问道:“夫人要去哪里呢?”
赵氏如实说道:“我们母女北归汝阳县小义庄。”
陈良笑道:“那巧了,在下也是要去汝阳县小义庄。”
赵氏闻听此言,心想这里离汝阳县还有上千里,哪有这般巧事遇上同路的?于是又问道:“恩公去小义庄有何贵干?”
陈良道:“去那里做些买卖。”
小义庄是个小地方,陈良一个江南人士,去千里之外的小地方能做什么买卖呢?于是赵氏就以为陈良是个轻薄之人,故意调戏自己,心中愤怒起来,只是念在他救了自己女儿,又不便发作,当时就回了骡车内。
等渡船靠岸,会了船钱,车夫赶着骡车上岸,继续朝汝阳县前行,两日之后,在一个地方住店时,赵氏吃惊的发现,陈良竟然骑着马也跟来了,同样要在这个客店住下。
赵氏就把陈良当成了尾随她们母女伺机下手的贼匪,与丽珠都有不安神情,陈良看出她们的心思,就笑道:“你们不必担忧,在下确实是要去汝阳县小义庄,与你们凑巧同路而已,并非故意尾随,请放宽心。”
虽然他如此说,赵氏母女始终没放下戒心,好在见他只有一人,这边也有一个车夫能对付他,才没那么害怕,当天仍在这家客店住下。
之后又行了几百里路程,一日中午,路过一家饭店时,车夫停车,赵氏母女下车吃饭,陈良这时骑马跟了来,也进店吃饭,他们各自买了些饭菜来吃,分坐在两张桌子,互不言语。显然赵氏母女对陈良依旧有所防备。
正当这时,一个黑袍老人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进来,这个灯笼与众不同,竟是黑色的,赵氏母女看见,都觉得很疑惑,不知他为何要在白天提着一个黑色灯笼。
这黑袍老人进入饭店,并不吃饭,只向店家讨了碗水,赵氏是个好心人,以为他没钱吃饭,便说道:“老人家若是没钱吃饭的话,我可请你一餐。”
不待黑袍老人说话,陈良先笑道:“夫人呀!我要是你,绝不会请他吃饭。”
赵氏不解,就问道:“这是为何?”
黑袍老人这时说道:“他说的没错,夫人确实不必请我吃饭,因为我来自海外阴风岛,吃不得你们这里的饭,只好吃些冰算了。”
彼时正是夏季,店里人听到他所说,都觉得奇怪,不知他去哪里寻冰吃。
正当店里人疑惑时,只见黑袍老人将那黑色灯笼放在碗边,很快碗里的水就结了冰,他取出冰大口吃了起来,店里的人都看呆了,唯有陈良冷笑。
丽珠小姐毕竟年龄小,这时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要在白天提着一个黑色灯笼?”
黑袍老人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个人与你们正相反,寻常人是夜里看不见,我却是白天看不见,须得打着黑色灯笼才能在白天行路。”
丽珠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在夜里行路?”
黑袍老人答道:“夜里行路自然是好,只是夜间行人少,寻不到人问路,比方说我现在要去汝阳县小义庄,到这样的小地方,没人指路的话,只怕永远也到不了。”
闻听此言,赵氏母女都是一惊,丽珠脱口说道:“你也要去我们小义庄?”
黑袍老人笑道:“看来你就是汝阳县小义庄的人,那便好了,我跟在你们后面就行了。”
丽珠自知失言,当时不再言语,一路上遇到两个同去小义庄的陌生人,赵氏心中着实不安,当下匆匆吃了饭,与店家会了帐,带着丽珠唤上车夫急急乘骡车走了。
这时黑袍老人将那碗冰吃完,就提着黑色灯笼,朝着赵氏母女乘坐的骡车尾随过去,不过因为他是步行,很快就被骡车远远甩在了后面。
片刻之后陈良也吃完饭会了账出来,骑着马也朝着赵氏母女的骡车追过去,马行的快,超过缓慢而行的黑袍老人时,陈良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又过了五天后,赵氏母女总算回到了汝阳县小义庄的家中,赵氏将车资付给车夫,又多赏了他几贯钱,打发他走了。
老管家杨忠见夫人小姐回来,十分高兴,原来因杨知县是个清官,余财不甚富饶,所以上任时只带了家眷,不曾带仆人去上任,只留他们守家。
所以杨知县和赵氏不在家的这几年,都是杨忠带了桂花和杨丑两个男女仆人看着家。
杨忠做事勤谨,虽然主人家不在,依然带着桂花和杨丑把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
当杨忠,桂花,杨丑三人听赵氏说主人杨知县已经故去,他们哭了一场,与赵氏一起将杨知县的骨灰供上,然后准备酒食为她们接风。
用餐之时,赵氏与杨忠说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当说到一路上先后遇到两个同样要来小义庄的陌生人时,杨忠也觉得很奇怪。
赵氏在家歇息几日后,就让杨忠请来同族人一起操办杨知县的葬礼,由于葬礼需要用到纸人纸马等纸扎之物,于是杨忠就会同了十多个同族之人,要带着他们前去外村买纸扎。
等同族之人都到齐,其中一人说道:“若是买纸扎,如今却不用去外庄,咱们这小义庄也有的,就在北边村外的那几间荒废的破屋里,新来了个外乡扎纸匠,他在那房子里做起了纸扎生意,只找他买便可。”
杨忠心说这倒不错,省的多走路了,当时与这些同族人到村北,果见那几间荒废的破屋里住了人,门口还摆着不少纸扎,纸人纸马等物看起来做的很是不错。
杨忠一行人来到破屋,却见屋内有个相貌年轻的扎纸匠正忙着扎纸人,杨忠说明要买若干纸扎,扎纸匠笑着答应,开口却是南路口音,杨忠就问扎纸匠来自何处,扎纸匠说道:“我乃是金华府人士。”
金华府离汝阳县千里之遥,到这么远的地方做纸扎这种小买卖,令杨忠百思不得其解。
其中一人同样好奇,他问道:“你不在金华府做纸扎,却千里迢迢来我汝阳县小义庄,做纸扎赚这么点钱可够你的盘缠?”
扎纸匠笑道:“要赚的多也不难,过几天你们这里人都要用。”
他这句话惹怒了杨家同族众人,都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诅咒我们?若非家中有人亡故,谁会买纸扎?”
众人说着都要去打这扎纸匠,杨忠忙劝道:“休与他一般见识,省的别人说我等欺负外乡人,且买了纸扎走。”
同族众人见杨忠如此说,方才作罢,杨忠当时付了钱,与众人拿上纸人纸马去了,扎纸匠方才躲了一顿打。
之后在同族人的帮忙张罗下,赵氏将杨知县的葬礼妥善操办了,待办完葬礼之后,杨忠偶然与赵氏说起买纸扎之事。
当赵氏听说做纸扎的是一个来自金华府的年轻扎纸匠,感到非常诧异,便道:“我与丽珠归乡时,遇上的那叫陈良的年轻人便是金华人,他当时就说要到咱们小义庄做些小买卖,他跟了我们一路,莫非果然来了?”
赵氏当时向杨忠问那扎纸匠的长相,却与陈良一般无二,确定是陈良无疑,赵氏心中暗自纳罕,她想不通陈良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小义庄卖纸扎,做这种小本买卖。
又过了几日,那管家杨忠出去买菜的时候,忽见一个手提黑色灯笼的黑袍老人缓缓来到村庄,老人见到杨忠,开口问道:“老夫是个外乡人,初到宝地小义庄,请问这里是否有个叫杨安的人?”
杨安便是杨知县的名字,听老人来问自家主人所在,杨忠待如实告知,却见老人举止怪异,恐怕他不是好人,于是就扯了个谎,说道:“没听说过什么杨安,村子里没这号人。”
老人听了杨忠所说,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当时就离开了小义庄,杨忠看他走了,依旧去买菜,买完菜跟赵氏禀报了这件事。
赵氏惊异道:“看来这个黑袍老人,便是我和丽珠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那时他便说要来小义庄,没想到如今真的来了,竟然还是要寻我家官人,我却不曾听说官人生前与他交往,你瞒的好,这样怪人休要让他登门。”
赵氏和杨忠原想着将那黑袍老人瞒过了,但黑袍老人次日却又来了,他这回自然是向人打听清楚了杨知县家宅所在,所以去而复返。
黑袍老人这回来到小义庄,村前村后走了一遍,在每家门上都撒了些冰,然后到村外寻了个破窑,在里面睡起了大觉。
等到了夜里,忽然有很多长相可怖的妖精来到小义庄,凡是黑袍老人撒过冰的人家,便有妖精去闯门,村里人隔着门缝看到妖精,都吓得战战兢兢。
而那黑袍老人,这时候也从破窑出来,他带着上百个妖精去闯杨知县的家,赵氏和丽珠以及女仆人桂花吓得抱在一起,杨忠壮着胆子,和男仆人杨丑两个持杆棒守着门。
正当小义庄的人都在害怕的时候,忽然来了救星 ,许多纸扎的骑士来到村子里,这些纸骑士将各家门前的妖精赶走,救了村里人,随后那做纸扎的陈良也骑马来了,他驱策着许多纸骑士去杨知县家里。
那时候黑袍老人带着众妖精已将杨家大门打破,闯进了宅院里,杨忠、杨丑用杆棒和众妖精搏斗,但却不敌,很快被打倒在地,正当众妖精要害他们两人之时,赵氏鼓起勇气大喝道:“别害我家仆人,有事朝我来,我是家中女主人。”
黑袍老人听见,果然命众妖精住手,他道:“原来你就是杨安的夫人,怎么不见杨安呢?”
赵氏说道:“我家官人已经亡故,你有什么事可对我讲。”
黑袍老人笑道:“当年杨安随皇帝使节出使琉球国,路过阴风岛时,与我兄长起了争执,将我家兄长杀死,然后一走了之,那时我不在岛上,回岛后得知这些事情,便来大宋寻访杨安的下落,打听到他家在小义庄,于是前来复仇,他既然已死,只好杀掉他的家人以及村里人来抵偿!”
黑袍老人当时就要命众妖精杀掉他们,这时陈良骑着马驱策着纸骑士来到,陈良远远听到了黑袍老人说话,来到近前便对黑袍老人说道:
“当年陈安之所以杀掉你兄长,那是因为你兄长贪图使节财物意欲抢劫,想你们兄弟奉玉帝之命统御东海妖类数百年,怎么也会起这种贪心?如今不思悔改,还带着妖精来害人,罪过极大,我阳界游神今日便来铲除你!”
黑袍老人听了陈良所说,顿时大怒,命众妖精来杀陈良,陈良却令众纸骑士上前对敌,将众妖赶散,黑袍老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却因行的慢,被陈良骑马追上,抡锤砸死,黑袍老人死后,身子顷刻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赵氏等人目睹这一幕,无不心惊肉跳,陈良这时过来说道:“夫人莫要害怕,要说这黑袍老人,与其兄长都是邪神,被玉帝派在东海统御妖类,其兄长因贪财被你家丈夫杀死,我听说他来了大宋,要为其兄长复仇,因而特来救护你们,在路上遇到这邪神时,那时候我便可将他除掉,奈何当时他凶相未露,故此没动手,待到今夜他要作恶,方才将他除掉。”
赵氏这时方知陈良是救护自己的神仙,当时与丽珠,杨忠等拜倒称谢,陈良却骑马飞奔而去。
到了次日中午,村里人方才敢从家中出来,回想起夜间村子里闹妖精的事情,大家仍是心有余悸,这个时候村子里散落着许多纸扎的骑士,大家知道正是这些纸骑士救了大家。
有人认出这些纸骑士分明是村外那个金华府扎纸匠做的,于是大家一起去村北的破屋寻那扎纸匠,却扑了个空,扎纸匠已经没了踪影。
后来村里人就将这几间破屋拆了,改建成一座土地庙,将那个扎纸匠当做土地神来祭拜,赵氏知道扎纸匠底细,她就对众人说:“他分明是阳界游神,应该叫游神庙才对,怎么能叫土地庙呢?”
然而村里没人相信赵氏的话,依旧把那扎纸匠当做土地神祭拜,这座土地庙倒也香火鼎盛。(完结)
荒诞不经是本人故事的主要风格,所有内容皆为虚构,略为大家闲暇小品,莫要和封建迷信挂钩,如果喜欢,欢迎评论,关注,转发,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