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潜入敌军营地，
看到一名士兵沐浴更衣。
心生一计，打算换了他的衣服，便深入敌内，刺探敌军战前部署。
却不料，她束下发冠，
居然是一女子。
后来，我才知道。
自己想要暗杀的敌国太子竟然也是女儿身！
1
「南怀瑾，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么大好春光的女子在你身前，你怎么都不知道......」
对方张开双臂，做了个欲拥抱的架势。
我面色一凛，欲发火，却不由自主地脸颊泛红。
对方见状，虽不敢如刚才那般张扬着比画，但还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们家将军终究是开窍晚，可怜了北雁姑娘了。」
「那一剑可是真真差点儿让将军断子绝孙啊。」
未等他说完，我的剑已经架在了小四脖颈处。
脸也从粉红涨到了脖子，整个脖子和脸一起红彤彤的。
因为我这张似有女相的脸，从小没少受羞辱。
如今小四跷着二郎腿，身上的衣服也像个农夫。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戳得我极大地刺激了自尊心。
我暗自恨道：
「不论往日种种，如今我是大将军，这一路厮杀闯出的名声，绝不能毁在一个不明所以的北雁姑娘手里。」
我拧着眉毛，故意恶狠狠地说：
「小四，你的嘴巴，最好严实一点，不然，这西商城头，明天多了的，可能就是你的头颅。」
自幼时起，兄长与弟妹们的嘲笑便如影随形，渐渐在我心中刻下痕迹。
我越是刻意避免证明什么，内心却愈发渴望向众人展示。
我乃真正的男子汉，无愧于男人之名。
十六载光阴，我虽心性活泼，却已养成少年老成的模样，时常摆出一副冷面将军的姿态。
小四那欠揍的模样，让我对他毫无教养的粗鄙行径愈发反感。
一边我又气愤我自己的脸，这“女相”将军，可真难当！
可只要想到昨晚的画面，从不近女色的我，心还是止不住地狂跳。
她很美，夜很黑。
小四，见我不回答，憋着坏，嘴上还不依不饶道：
「不就是一姑娘么......我帮你去问」
「啊！」
「啊啊！」
小四的屁股已经多了三道血道子。
倏忽间，看到他的眼神和气质与平日似有所不同，隐约有一丝杀气和威逼感。
但只是一瞬，他又变成那个，身穿农夫衣，脚踩麻鞋的呆头又机灵的市井混混。
我疾言厉色地说：
「你啊一句，你屁股就再多一道子！」
小四双手捂住嘴，我生气地把他的麻布鞋子，踢得老远。
我气都快气死了，气都喘不匀实。
「真是糟糕，不仅白去了趟北雁，还没拿到白芷溪这个该死的家伙的任何信息。」
我手狠狠锤在了桌子上，小四则想悄悄溜走，去捡回他的破鞋。
我没心思理会他，自然也没看到，他眼神里闪过的一丝狡黠。
「恶人种恶果，有些东西，南怀瑾即便你无意，你的哥哥南怀凌，也未必同意。」
小四在我耳边低语，随后，捡起自己的鞋子，跑了。
我嘴上不说，一直摸着桌角，来回盘弄，心里却还是不由得打起了鼓。
这些年，我取代南怀凌之声的传言，从未平息。
「皇兄还能坚持相信我多久？」我心里也在问自己。
西商的落日，今日格外红。
映照着我的赤诚之心，亦镌刻着我对北雁姑娘的绵绵回忆。
而昨夜北雁姑娘的音容笑貌，和她羞愤恨恼的样子。
却早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钻入了我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一角。
后面的相知相遇，算是让我明白了。
什么是，昨日种种皆为因，今日种种皆为果。
2
然而，北雁这边，似乎也不是很太平。
白芷溪，这边已经摔碎了一地瓷杯子，都是珍稀贡品。
瓷片散落如海中狂澜，片片翻飞，将前厅铺满一片璀璨。
下人们跪了一地，从门口的守卫，到内院的丫鬟。
连平日里太子宠爱的小猫阿白都乖乖躲在桌下。
一声「喵」都不敢发，毛却都竖起来了。
白芷溪脑子里，都是该死的那个男将士的脸。
所以，这时的我在西商暂时安全。
只是，后来，白芷溪和我谈起，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愚蠢。
其实，她当夜就已经彻查，不是北雁人，所以就只可能是西商的了。
白芷溪把手里的杯子攥得更紧了，因为那人，也就是我，拿走的正好是她的衣服。
而且里面有她准备呈给皇兄的军情。
近日来，战事吃紧。
每天我都焦头烂额，军务繁忙。
那日的事，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却不想，那北雁姑娘，我没去找她，她却来找了我。
「报！」
听一个将士，回禀：
「北雁太子白芷溪，正在快马朝营地方向行进，不出一炷香就会直达主帅营地。」
「好的，我知道了。」
我声音冷静，心里却嘀咕：
「这北雁太子和我西商多年对峙，不像是会自投罗网。」
「并且用兵神速的情形啊！」
「是哪里出了错吗？」
直到我看到她的脸，我才明白，错在了哪里。
原来她就是那天的北雁姑娘，再见面，她戎装素裹，英姿飒爽。
面相看有一丝英气，可我却还看过她的另一面。
即便此刻我还没有明确，她是否是白芷溪。
「但她作为主帅出征，那么......」
还未等我想明白，战场上号角已然吹响。
不得已，对方主帅亲临，我自然也是要迎一迎的。
只是这一迎，不仅没给两国带来和平，还似乎让战事更吃紧了。
北雁姑娘开始还没认出我，但看到她的脸，那晚营地刺探的情形来回闪现。
我心头笼罩着阴霾，面对北雁姑娘，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怜，手下留情。
因此，每逢交手，几个回合，我都左推右挡，不忍伤害她半分。
心中暗自盘算，如何迅速了结战事，与她言和，并向她致歉。
我其实早已心猿意马，无暇恋战。
我的心跳得好快，征战沙场数年，早已习惯了腥风血雨。
可这桃花雨，我自然是难捱的。
就像小时候父皇逗我的那句话：
「我们家小璟，怕是上了战场如果遇到一女子，就倾心相待，以身相许了吧？」
「就这样水灵灵的眼睛和容貌，怕是别国的战士会看上你的可能性更高呐！」
当时，我只当父皇拿我男生女相的事说笑。
此刻，我看着北雁姑娘，却想告诉父皇，谁说战场无女子。
我这株灵珠仙草，也有自己的命定爱人。
北雁姑娘的英气和勇气，无论武功还是力气都顶好，只是，穿了军装，看不出真实性别。
我暗自揣测：
「这难道是白芷溪的新策略？」
「还是，这是她的贴身护卫？」
对北雁姑娘的好奇愈发浓厚，即便身为将军，亦难掩心中赞叹：
「她真是美丽非凡，尤其是身着军装的模样，更显独特。」
3
小四，拍了拍我僵直的肩膀。
「将军，这战场上咱们一直僵持着，怕是赶不上西商贡酒了，您倒是速战速决啊！」
我心里鄙视他，酒囊饭袋，天天不是酒就是姑娘。
「咦？」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战场？还能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还未及深思，便已无暇盘问。
可他提醒得对，我是不能恋战了。
这么来来回回，推推让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似有猫腻。
别再让我的北雁姑娘，落入他人非议之中。
然而，北雁姑娘却误以为我身为将军的这份宽容和一点点小偏心是傲慢的表现。
于是，她一刀刀毫不留情地向我的要害袭来。
目光凶得要杀人，她仅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西商的小兵。
那小兵便如同受到了无形的命令，手中的刀不由自主地砍偏了三分，险些伤及友军。
后来，我心知不得已此战必胜，西商太需要一场捷报了。
只能，一剑朝着北雁姑娘心脏处刺去。
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挑破了北雁姑娘的裹胸布的系结处。
而这结，偏偏这时候差点儿崩开。
因此，她腰下不稳，连人带刀摔在了我怀里。
然而，我的手正好“保护在”北雁姑娘的起伏之处。
北雁姑娘这才看清我的脸，新仇旧恨一股脑全跑了出来。
北雁的将士一刀挑开我的手
北雁姑娘一个巨大的耳光。
「啪」
落在我的脸上。
这次，
我，南将军，又红温了。
北雁姑娘也是，只是英气的外表下，那种愤怒和羞恼，臊得脸生疼。
对我的情绪从最初的可恨，到现在的杀气腾腾。
她的肌肤，白皙水嫩，在阳光下，红红的，像樱桃。
不过，这毕竟是战场，我又征战多年，下意识中，我一个耳光挥出。
「啪」
也回扇在了北雁姑娘的脸上。
这下可好了，两国，不战，也不行了。
我内心：
「完了，我的北雁姑娘。」
「肯定恨死我了。」
「可是这是战场啊！」
「怎么对方主帅是她？」
「难道她是——白芷溪？」
我还想伸手扶正被打蒙的她，说两句话。
心里却有些怯生生的，赶紧看向她的眼眸。
像极了寻常人家相公惧内的模样，小四，在一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
而北雁姑娘，她的眼神里是不可置信，是羞恼，和杀气。
就像第一次军营相见的我们，似乎这之间的露水情缘，往后可能会是羁绊。
而且，我的眼神里是慌张，和抱歉，还有化不开的柔情。
怎么看，在旁人眼里，我都是坠入爱河的一棵小草。
目光一直追随着北雁姑娘，从未挪动。
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很惹人怜爱。
然而北雁姑娘被我打得直接懵在了马背上，
还是一旁的士兵，拍了一下她的马，她才回过神。
留下一句「南将军，本太子在北雁等你！」便恨恨离去。
「本太子？」
「天呐,她真的是白芷溪？」
「我的北雁姑娘是白芷溪！」我的天都塌了。
我开始懊悔起了刚才的那一巴掌，她打我，才是对的啊。
这场仗赢得一点也不漂亮，还很不坦荡。
4
此次战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暂且落下了帷幕。
白芷溪因为衣着不得体，迅速返回营地。
我也因为我想杀的人和第一次喜欢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北燕太子白芷溪。
而错愕，愣神。
静静返回营地，一点儿没有打胜仗的喜悦。
我心里一直嘀咕：
「这白芷溪，怎么是北雁姑娘？」
「怎么又是这尴尬的出场方式？」
「上次是她在沐浴，这次是女子的内衣。」
我暗自苦笑：「我这人，还真是有些不正不经。」
「我怎么能跟她解释清楚呢？」
「她怎么是北雁太子？」
我心里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她。
「她个混蛋，怎么跑了？她说在北雁等我，我该怎么去找她呢？」
「唉。」
「这爱情的味道怎么还没开始甜蜜，就发苦了呢？」
这时，我看到小四正好拿起曾经去北雁刺探时带回的衣服，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小四看我呆愣在原地，也在神助攻，转移注意力，把白芷溪的衣服，偷偷藏到了身后。
「将军，今天，这场战事，咱们西商胜利了，对吧？」
「您怎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啊？」
我轻挥衣袖，示意他退下。
毕竟，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芷溪。
未见心上人，已成未亡人。
抬头看天：「老天啊，给我一个理由吧，让我去找白芷溪，我的北雁姑娘，让我和她解释清楚。」
小四看我不理他在一旁发呆。
悻悻然，走了，带着那身衣服。
我也没心思来顾及，不想那件衣服就是一道符咒。
白芷溪的催命符，我的催命毒药。
我突然想起什么，在一堆文书里飞快地翻看着。
「白芷溪」
这个名字，好像前几日文书密报里，才刚看过详细注解，里面似乎有提到她的性别。
只是当时军务繁忙，正好有人回禀军情，被搁置在一旁。
我这才漏掉关于白芷溪她的准确性别这个秘密文书，还被丢在了一边。
于是翻了足足十摞文书，我这才明确知道了，北雁姑娘的身份。
让我心魂一线牵的姑娘，就是自己日思夜想除之而后快的，北雁皇太子白芷溪。
原来，那么不凑巧！
我心痛了一下，手不自觉把文书扔掉了。
「她怎么会是......」我喃喃道。
「白芷溪啊，白芷溪，北雁姑娘，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但心里又窃喜，还好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估计只有我和北雁皇帝，你还能安全一些。
难以想象，这个惊天秘密一旦曝光，你将如何应对？
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摇了摇头。
心里嘀咕，自觉犯难想着：
「可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然而，白芷溪也从这次知道。
这个鼎鼎有名的南将军，就是我，而我就是那天的登徒子。
战场上，跑得快的，不一定是战马，也不一定是捷报。
也有可能是一场阴谋。
和两国皇帝对各自领军带队之人的猜疑，和忌惮。
功高盖主，自古，似乎就是一个将军，
最后，惨死的最优解。
更何况，我抢了的，还是北雁皇帝的心头好，白芷溪。
同时，我也是西商皇兄，南怀凌的眼中钉，肉中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