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拆迁款什么时候下来？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分？”
儿子林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急切得让我皱了皱眉。我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开口就问钱的事，连最近身体怎么样、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话都没有一句。
“还没下来呢，急什么？”我语气不冷不热。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听到他笑了笑：“妈，我不是怕您一着急到时候乱了嘛。这些年我和小雨不是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吗？分配的事，您就别太操心了。”
我心里一动，没接话，挂了电话。
林浩是我的大儿子，结婚后一直住在村里，媳妇小雨也是个嘴甜会来事的人。
小儿子林展大学毕业后去了南方工作，过年才回来一次。
至于女儿林梅，嫁到了外地，平时联系也不多，逢年过节打个电话问候，日子过得挺紧巴。
我今年六十五了，这次家里的老房子拆迁，补偿了一百万。这笔钱在村里可算是天大的事，谁都盯着呢。尤其是儿子、儿媳，最近明里暗里总在旁敲侧击。我不是没想过怎么分，可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一百万，给儿子九十万，女儿只能拿十万。
说起来，我心里也有些愧疚。
这些年，我对林梅的确少操了不少心。
她从小懂事听话，结婚后也从不向我伸手要钱。
而林浩不同，成家后日子过得紧巴，我帮衬了不少。
再加上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伺候着我老两口，我自然得多给他一些。
可这事，林梅会答应吗？我心里没底。
“妈，您这拆迁款到底怎么分配啊？”过了几天，林浩干脆直接上门了，还带了媳妇小雨。
我端着水壶倒茶，装作没听懂：“还能怎么分？一家人有啥好算计的。”
小雨接过话茬，笑嘻嘻地说道：“妈，我们不是怕您累着嘛。这事早点定下来，咱也省得操心不是？”
我放下茶壶，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林浩，这些年你在家照顾我们老两口，辛苦了。拆迁款的大头，自然是给你们的。”
这话一出，林浩的脸立刻露出喜色，连连点头：“妈，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孝敬您！”
我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妹妹那边，多少也得分一点。她再不在身边，咱也不能让外人说闲话。”
林浩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还是强装平静：“那是自然，妹妹是咱家人，您看着分就行。”
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几天后，拆迁款到账了。我给林浩打了个电话：“浩子，你过来一趟吧，我把钱给你。”
林浩来的很快，小雨也跟着一起。看着他们殷勤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林浩：“这里是九十万，留着你们买房、做生意，都行。”
林浩接过来时，手都有些发抖，连声道谢。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现金，清点了十万，放进一个信封里：“这个是给你妹妹的，你回头帮我捎过去吧。”
林浩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妈，您不亲自跟妹妹说？”
“她嫁得远，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摆摆手，示意他别多问。
林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当天晚上，我给林梅打了电话。
“妈，拆迁款下来了？”电话那头，林梅的声音很平静。
“嗯，我让你哥带了十万给你，回头你让他给你送过去。”我试探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妈，不用了，您留着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可我听得出来，她心里并不好受。我有些急了：“梅子，妈知道这些年亏待你了，这点钱你拿着，妈心里也好过点。”
“妈，钱的事我不想多说了。”林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您觉得对得起我，就别再为难我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我愣愣地拿着手机，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林梅从小就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从不和我争。可这次，她的语气让我第一次感到陌生。
过了几天，我听说林梅把林浩送去的钱退回来了，一分没要。林浩回家时，脸色铁青，冲我抱怨：“妈，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钱都送上门了，她还退回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我心里一阵烦躁，摆摆手不想多说。
晚上，我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林梅的话。她说让我别再为难她了，可我为难的究竟是什么？是她心里那些被忽视的委屈，还是我这些年偏心的行为？
过了几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趟林梅家。
她住在县城的一个老小区里，房子很旧，家具也简单。林梅在厨房忙着，女婿在客厅陪孩子写作业。看到我来，女婿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还端茶倒水的，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林梅从厨房出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妈，怎么突然来了？”
我搓着手，心里有些不安：“梅子，那钱……你为什么不要？”
林梅擦了擦手，坐在我对面，语气平静：“妈，您觉得这笔钱，我该要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抿了抿唇，接着说：“我从小到大，您偏心大哥，我能理解。
毕竟他是儿子，得传宗接代。
可这些年，我结婚了，您除了在婚礼上象征性包了个红包，哪次帮衬过我们？
拆迁款的事，您也没跟我商量，直接定了十万，我还要看大哥脸色去拿。”
她的语气不重，可每一句都像针扎在我心上。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妈，我不是在意钱多少。我只是想问问，您心里有没有真正把我当成过您的女儿？”林梅的眼眶有些红了。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疼痛。
那天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这些年，我口口声声说公平，却从未真的把林梅放在心上。在我的观念里，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才是家里的根。可我从未想过，林梅也有感情，也需要被重视。
拆迁款的事，我自以为是地安排，却彻底伤了她的心。
第二天，我把林浩叫到家里，把剩下的钱分成了两份。
“妈，这是什么？”林浩有些不解。
“这是给你妹妹的。”我语气坚定，“以后，谁也别再提这件事了。”
林浩愣了半天，最终没说什么。
几个月后，林梅回家看我的时候，带了一大堆东西，还陪我聊了很久。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帮我收拾厨房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笔拆迁款，最终还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亲情不是靠金钱维系的，真正的公平，来自心里是否有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