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至今想起来，我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虽然嘴上说不后悔，但夜深人静时，心里却总有些不安，甚至隐隐的自责。
可每次又一想到儿媳那冷冰冰的脸，我又觉得自己没做错。这个家啊，早就不像个家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末中午。
儿子张建国和儿媳王晓敏工作忙，平时不常回家，难得这天一家人都在。
饭桌上，我特地炖了一锅鸡汤，鸡是村里人送的土鸡，炖得香香的，味道特别正。
小孙子张昊畅和大孙女张雨彤一听说有鸡腿吃，都兴奋得不行。
孙子张昊畅今年才五岁，天生瘦瘦小小的，吃饭总慢吞吞的。
大孙女张雨彤九岁了，个头已经快到我肩膀，性格活泼，平时也爱逗弟弟。可我知道，她有点小霸道，喜欢抢东西，尤其是和弟弟一起玩的时候。
饭桌上，我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张昊畅的碗里：“昊畅，吃吧，多补补身体，长得高高壮壮的！”
他刚拿起筷子，正准备吃，一双小手立刻伸了过来。
“哎哟，鸡腿耶！”张雨彤笑嘻嘻地说着，直接把鸡腿从弟弟碗里抢走了，动作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彤彤！这是我给弟弟的，你抢什么！”我皱起眉头，声音立马严厉了三分。
张雨彤却不以为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我也想吃嘛，弟弟吃得慢，我帮他吃掉。”她嘴里满是油，脸上还挂着一副调皮的笑。
小孙子张昊畅眨了眨眼，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戳了戳，没吭声。我瞧得心里一阵难受，顿时火冒三丈。
“彤彤！这是家里给弟弟留的，你这么大了，连点礼貌都不懂吗！”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连孙子都吓了一跳。
“不给我吃，那弟弟也别吃了！”张雨彤把鸡腿往桌上一丢，索性双手抱胸，气鼓鼓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不服气。
那一刻，怒火完全烧到了头顶。我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饭桌安静了。
张雨彤愣住了，捂着脸，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她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跑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饭桌上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张建国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王晓敏则放下了筷子，脸色变得难看。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碗推到一旁，冷冷地站起身，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麻烦帮我挂失银行卡，尾号xxx。”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一愣，心头猛然一沉：“晓敏，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张银行卡不是别的，正是儿媳妇给我生活费的银行卡，难道儿媳妇要断了我的赡养费？
她没回答我，只是转身抱起哭泣的张雨彤，轻轻哄着：“没事，妈妈在呢，别怕。”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
张建国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低头继续吃饭。小孙子张昊畅坐在椅子上，小手攥着筷子，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再夹菜。
我呆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三千块生活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对我来说，是我晚年生活的全部依靠。
儿子儿媳平时忙，家里买菜烧饭、带孙子孙女，全是我这个老头子在操持。
如今，她一句话就把我的生活费停了，这算什么？
那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饭后，我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脑子里乱成一团。
晚上，张建国来找我了。他坐在我旁边，低声说：“爸，今天的事……其实雨彤确实不对，但你也不该动手啊。”
“我不该动手？”我瞪着他，气得直拍大腿，“你看看她平时对弟弟什么态度？抢东西、欺负人，哪有一点姐姐的样子？我教训她一句就算了？这要是惯下去，她以后还能成个什么样？！”
张建国叹了口气：“爸，晓敏从小就被她奶奶打怕了，所以她最讨厌别人动手打孩子。她现在气头上，等消气了，我再劝劝她，把生活费的事解决好。”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还是堵得慌。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张雨彤被打时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张昊畅那瘦弱的小身板，我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冷淡。王晓敏不再跟我说话，张雨彤一见到我就绕道走，只有小孙子张昊畅还会粘着我。
但他似乎也变得更加安静了，吃饭时更是小心翼翼，连筷子掉了都不敢伸手去捡。
一个星期后，王晓敏终于和我摊牌了。她坐在我面前，声音冷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爸，生活费的事我不会改主意。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原则。孩子有错，我们可以教育，但动手打人，我绝不允许。”
“你这是在教训我？”我忍不住冷笑，“你们忙工作，家里大小事全是我在管，现在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爸，我们尊重您，但不代表您可以随便打孩子。雨彤是孩子，不懂事，可您是大人，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她的语气很平静，却让我无言以对。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费再也没恢复。张建国试图劝过她，但王晓敏态度很坚决。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动手打雨彤这件事已经记了仇。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的怨气也一点点消散。每次看到张雨彤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看到张昊畅吃饭时偷偷瞄着姐姐的碗，我才意识到，也许我真的做错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炖了一锅鸡汤，特意给张雨彤夹了一个鸡腿：“彤彤，上次的事是爷爷不对，爷爷跟你道歉。”
张雨彤愣了一下，接过鸡腿，小声说了句：“谢谢爷爷。”
从那以后，家里的气氛慢慢缓和了。虽然生活费的事没再提起，但我和王晓敏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
张雨彤和张昊畅相处得比以前更好了，虽然偶尔还会拌嘴，但再也没抢过东西。
回想那天的事情，我心里有遗憾，也有反思。家人之间的相处，靠的从来不是权威，而是理解和沟通。我这一巴掌或许打醒了孙女的调皮，却也打伤了这个家的温情。
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而是讲爱的地方。这一点，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