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的淮扬古镇,夏日的烈日像一块烧红的铁饼,悬在青砖黛瓦的街巷上空。街边的柳树垂下疲惫的枝条,偶尔有几片叶子随风飘落,在青石板路上划出微不可察的痕迹。
赵虎,镇上人都称他为"赵四爷",正在镇中心的赌场里大声喧哗。他二十七八岁,身材魁梧,一身绸缎长衫,腰间别着一把镶嵌着铜环的匕首。赌场里烟雾缭绕,骰子和铜钱叮当作响,赵虎那双阴鸷的眼睛在赌徒们身上扫来扫去。
"来,再来一把!"赵虎拍着桌子,"谁怕谁!"
旁边站着的伙计心知肚明,赵虎的底气来自于他那在县衙当师爷的叔父。在这个破旧的古镇上,有了这层关系,赵虎就是土皇帝,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锯木声。那是陈生的作坊,一位手艺高超的木工。他正在制作一样精致的家具,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却丝毫不影响他手中的活计。他的妻子阿梅是镇上有名的绣娘,手艺精湛,两人恩爱恬静,是镇上少有的和睦夫妻。
赌场里的喧嚣戛然而止,赵虎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作坊里的阿梅身上。阿梅穿着浅蓝色的衣裙,正在整理绣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娇小的身影上,白皙的肌肤如玉,一双杏眼清澈明亮。
"兄弟们,"赵虎低声对身边的手下说,"那个绣娘,我看上了。"
赌场里的几个打手会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傍晚,陈生收拾好作坊,准备和阿梅一起吃晚饭。镇上的街道已经笼罩在暮色中,几个摊贩收拾着摊位,街边的孩子们追逐嬉戏,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
陈生和阿梅并肩走在街头,丝毫没有察觉,头顶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第二章 血债累累月黑风高的夜晚,一阵突如其来的惨叫撕破了古镇的寂静。
陈生的作坊里,桌椅被打翻,地上洒满了木屑和血迹。赵虎的几个打手正用布条捂住陈生的嘴,一个壮汉举起铁棍,毫不留情地砸下。陈生的身体抽搐着,很快就没了声息。
阿梅被拖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扑向丈夫的尸体,却被人粗暴地拉开。赵虎站在门口,嘴角挂着得意的冷笑。
"阿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赵虎阴沉地说道。
第二天清晨,阿梅披头散发地出现在县衙。她跪在衙门前,声泪俱下地控诉赵虎的罪行。然而,赵虎的叔父是县衙的师爷,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控诉说成是胡言乱语、诬陷好人。
"狂妄泼妇!"师爷厉声喝道,"竟敢污蔑赵家的名誉!"
阿梅当场挨了二十大板,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她浑身颤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呻吟。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低声议论,却没有人敢出头。
伤势未愈的阿梅被赶出县衙。她跌跌撞撞地走在街头,路人们避之不及,仿佛她是染了瘟疫的丧家之犬。赵虎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这一切。
傍晚,阿梅来到镇外的古桥边。这座年久失修的砖石拱桥横跨运河,桥面已经斑驳破损。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洒在河面上,映照出一片血红。
阿梅站在桥栏杆旁,回首望了一眼古镇的方向。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深深的绝望和仇恨。
"我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她低声自语。
话音未落,阿梅纵身一跃,坠入了汹涌的运河之中。河水瞬间吞没了她瘦小的身影,只留下几缕飘散的青丝和最后的涟漪。
远处,一只老龟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目送着这一幕。它缓缓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记住这个血淋淋的瞬间。
第三章 桥上收租距离阿梅投河已过大半年,夏日的烈日再次笼罩了淮扬古镇。运河边的石桥成了赵虎敛财的工具,他看准了这条商贸要道,打着修桥的旗号,开始了每日的勒索。
"过路的,五文钱!"赵虎站在破旧的石桥入口,粗壮的手臂拦住来往的行人和商贩。
一个背着货筐的中年商人不情愿地掏出铜钱,嘴里不满地嘟囔:"简直是强抢!这破桥哪里修好了?不就是糊弄了几块破砖?"
赵虎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怎么着?不想过桥?"身后的两个打手立即上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商人笼罩。
商人吓得连忙低头,将铜钱交了上去。
桥的两侧是浅滩,一些胆大或者囊中羞涩的人开始选择绕道而行。有些赶路的商贩甚至冒险趟水过河,尤其是夏日河水稍浅的时候。
然而,危险往往悄然而至。
一个炎热的下午,一支商队正在河边准备渡河。为首的老商人仔细观察了水势,觉得浅滩看起来还算安全。他们开始陆续下河,骡马载着货物,商贩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突然,一匹骡子踩到了河底的一块松动的石头,失去平衡,连人带货一起栽进了河里。哗啦啦的水声中传来惊慌的叫喊,几个商贩来不及反应就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赵虎站在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同情。
"活该!不走我的桥,活该!"他冷笑着。
河边围观的百姓们噤若寒蝉。溺水事件并非个例,可没有人敢公开指责赵虎。谁让他有县衙师爷这个靠山呢?
就在这时,河边的一座破旧河神庙引起了赵虎的注意。常有人从庙后的小路渡河,绕开他的收费桥,这让他极其恼火。
"走!"赵虎对身边的打手们说,"咱们去把那破庙给拆了!看谁还敢从那里过河!"
夕阳西下,赵虎带着一群打手气势汹汹地来到河神庙。庙虽然破旧,却依旧保持着几分庄严。泥塑的河神像即便斑驳,也依然面目慈祥。
赵虎二话不说,举起铁锹就砸向神像。他的手下们见状,也纷纷拿起工具,对着庙宇一阵破坏。
轰隆隆的声响中,河神庙很快成为一片废墟。赵虎站在瓦砾中间,得意地笑了。
第四章 诡异夜葬入夜,淮扬古镇笼罩在一片阴冷之中。月光如纱,将街道镀上一层银白。
这天夜里,赵虎像往常一样在外寻欢作乐。酒馆里的喧嚣渐渐散去,他醉得踉跄,摇摇晃晃地准备回家。街道两旁的灯笼已经熄灭,只有几盏残灯在微风中摇曳。
突然,前方传来悲戚的哭声和葬乐。一支出殡的队伍缓缓而来,队伍中人皆身着素白丧服,哭声凄厉。骡车上拉着一口厚重的棺材,四周摆满了纸人纸马,俨然是大户人家的丧事。
赵虎醉意未消,本想绕道而行。可当他看清队伍中的情形时,目光陡然停住。
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棺材旁,身形婀娜,哭声悲切。她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却难掩那种令人心动的韵味。赵虎的醉意瞬间散去,色心顿起。
"站住!"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拦住了出殡队伍。
队伍前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走上前来。他穿着管家打扮,躬身问道:"这位爷,我们只是送行,还请行个方便。"
赵虎上下打量着老者,又瞄了几眼白衣女子,嘴角浮现出一丝淫邪的笑容。
"你们这队伍太大,会压坏石桥。"赵虎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得缓缓通过。"
老者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会小心。"
赵虎装模作样地与老者周旋一番,最后假惺惺地说:"若是姑娘今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出殡队伍缓缓离去。赵虎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跟上去,看看那女子住在哪里。"
深夜,赵虎回到家中。他吩咐下人都退下,迫不及待地打开裹着白衣女子的棉被。
"今晚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赵虎猥琐地笑着。
然而,当他掀开棉被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躺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个面色如纸、头发披散、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是阿梅!她的舌头耷拉在嘴边,一双死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虎。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赵虎瘫倒在地,双腿发软,魂飞魄散。
当赵虎的丫鬟们闻讯赶来时,只看到赵虎已经没了呼吸,脸上还保持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在屋角,一只老龟静静地趴在墙根,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第五章 天道轮回第二年的春天,淮扬古镇笼罩在一片久违的轻松氛围中。县衙里的一场彻查,让赵虎的叔父——那位作恶多端的师爷终于露出了马脚。
知府大人亲自从省城赶来,调查了赵家的一系列违法勾当。证据确凿,那位师爷再也无法仗势欺人。他被革职查办,狼狈地被赶出了县衙,沿途百姓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快意。
"活该!"街边的小贩们窃窃私语,"多少年了,总算是有天理了!"
镇上的老人们更是感慨万千。在河神庙遗址附近,一群人正在讨论着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位白发老者坐在街边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缓缓开口:
"赵虎作恶多端,害死了陈生,逼死了阿梅,天道轮回,报应总是来得很准。"
旁边站着的年轻人连连点头:"听说赵虎那晚吓得魂飞魄散,活生生被吓死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人接话,"估计是阿梅的冤魂找上门了。咱们镇上的人都知道,阿梅生前对河边的生灵很是善良,那只老龟说不定就是她的报信使者。"
镇上的锣鼓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燃放鞭炮、敲锣打鼓,庆祝这个恶霸终于得到了应得的惩罚。街道两旁的人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仿佛一场阴霾终于散去。
在河边的一块废墟旁,一只老龟静静地趴在被阳光照耀的石头上。它缓缓眨了眨眼,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个即将恢复平静的古镇。阿梅的冤魂终于得到了安息,而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终将在天道轮回中接受审判。
夕阳西下,淮扬古镇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光芒中,仿佛在诉说着正义终将得到伸张的古老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