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一杯奶茶

文 / 尹宇泉 （湖南） 我与父亲不常相见，上一次见面是十一月初。 天气还不冷，父亲因置办家具和装修事宜回家，一切安排妥当后，想着顺便把我坏了几月的表拿去修好。这表是那年冬天他送给我的升学礼物，从外地寄回来的，我平时在学校里磕磕碰碰，表盘已有的磨损，哪知上次在寝室里摘表准备洗漱时，一滑一摔，它竟彻底罢工了。 老师找到我时，我刚吃完午饭，听说父亲在校门口等着我，我便急忙赶去。不知道他在那儿等了多久，只见他定定地朝我来的方向张望着。平时他只有开车的时候才戴眼镜，此时老旧无光的金框眼镜却也稳稳地架在他的鼻梁上。没等我张口，他先问起我的情况，有没有吃饭啦，什么时候午休啦。我一-回答，将手表隔着铁门条框的间隙递给他。这是一块银色石英表，阳光在表盘边缘的细小裂缝上反射出明亮而闪耀的光影，晃得人不能直视。 我以为父亲和我言尽于此，而他又开口道: "你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摇着头说中午已经吃过粉面。他记得我似乎爱喝奶茶，一样一样地问我。这也许是他离家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于是我没再推辞，望着他脑袋左右转动寻找合适的时机过马路，走进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吃力地和店员了流着什么。午休铃早响了，校园和街道都很安静，路上也少人。没过几分钟，父亲提着一杯奶茶走出来，却并没有向我走来，而是迈着步子沿街转了一圈.像是寻找着什么。父亲是矮个子，腰间挂了一串钥匙，走起路来与腿部碰撞，如铃铛，一步一响。他努力伸着脖子，四处观望，最后没办法似地朝我走来，奶茶被他提在手里一晃晃的。 风又起，叶落地。听见钥匙串清脆的响声越来越清晰，混着落叶不绝于耳的沙沙声，我回过神来。父亲站在太阳下，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发出银白闪烁的光，照得我眼睛发酸。他苦笑着，竟让我发现了一丝歉意。“这路边也没什么零食可以买给你。”父亲隔着铁门将他手里唯的奶茶递过来 ，用他爆着青筋、苍老多褶皱的手。我接过，低着头说: "这杯奶茶就够了。 父亲又嘱咐了我好些话，直至他意识到我该回教室午休了，才勉强作罢。曾经无数次我目送他离家，看着他为离家忙碌地准备，盯着汽车尾灯渐渐退远。这次我们好似换过来了。我知道父亲还在看着我，身周枯叶狂舞，我不忍回头，步子越迈越大，快到教学楼了，我转过身子一瞧，父亲已不见了。 待我轻轻回到教室，其他人多数都睡着了，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这杯奶茶，忍不住伸手握了握，温热的触感，不及渗过衣袖的泪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