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最初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风景模糊一片。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耳边除了呜咽风声便是皮鞭不时抽在马背上的“啪啪”声响。
“还得再快些!八阿哥说了定要赶在二十号前将这两只海东青送至热河!”
云瑶虽然脑子发懵但仍旧提取了这话中的关键信息。
“八阿哥”、“海东青”、“热河”……
云瑶立马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到了清朝那个已经被穿成筛子的九龙夺嫡时期。

呼……
云瑶暗自有些窃喜,上下五千年历史,也就这个时期她最熟悉。
这都得益于近年来清穿风的久盛不衰。
就在意外穿越的前一秒她还沉沦于某江一本清穿小说里,四爷的霸道宠溺让她简直无法自拔,要不然她也不会连失控货车朝自己冲过来都浑然不知。
唉……
思及此,云瑶忍不住扶额叹息。
那可是个重型货车,她当时走在路上一下便被卷入了车底。
云瑶确信穿越前的自己已经是死无全尸。
虽说上天待她不薄让她像那些清穿小说中的女主一样在清朝重获了新生,但终究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云瑶心里一时空落落的,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她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父母疼爱,穿越前的二十年人生里她未曾离开过父母半步。
哭到一半,云瑶惊住了,瞪大泪汪汪的双眼。
这是什么情况?!
方才云瑶欲抹泪时恍然发觉,她的手居然变成了白!色!羽!翼!
“不好了!有只海东青流泪了!是不是我们路上赶得太快颠得它不舒服了?”
“看着好像是有点不精神,海东青这个样子送去热河可绝非八阿哥本意,那咱们便在这里多留两天,也好让这两只海东青好生休养休养。”
当两张黝黑男子满是担忧的面孔出现在云瑶眼前交谈时,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的确穿越获得新生了,不过,她却是意外的穿成了只海!东!青!
还是毙鹰事件里那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等一下……
这样说来的话,那她岂不是在这里也活不了几天了?!
按照历史,这两只海东青在送到康熙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死鹰了。
我去!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啊……
就在这时,云瑶忽然想起以往她看过的那些清穿小说里不少女主都能够逆天改命,活出不同于原主的全新人生,她忽然像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鼓舞,脑中不停盘旋着四个大字——“人定胜天”!
不不不,严谨一点,现在应该是,鸟、鹰、隼……定胜天!
……
两天来的驿站生活云瑶可没闲着,她大致理清了历史上毙鹰事件的前后脉络。
虽然云瑶心中极为不愿意承认,但不容她置喙的是在这毙鹰事件后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彻底失了康熙宠信,而在这事件中获益最大的明显是其最大政敌,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
既然海东青在送到康熙手上时已经是死鹰,那么爱新觉罗·胤禛若要动手便必定是在路上寻找时机。
云瑶昨晚听那两个护送海东青的小厮说起过,他们明日启程至多后日便能赶到热河。
也就是说,这两日处境十分危险,她方方面面都得小心,特别是在饮食方面。
“喂!跟你说个事情啊!”
云瑶在接受了自己穿越成海东青的这个现实后很快便掌握了一项新技能——鸟语!
鸟语,顾名思义,便是鸟类用来交流的语言。
在与同样被关在笼子中的另一只海东青攀谈的过程中,云瑶了解到原来她死的时间与这海东青原主死的时间完全相同,也许这便是她会穿越到这里,会穿越到这只海东青身上的原因吧。
六日前,这两只海东青在捕食的过程中被猎人意外捉住。
在送去市场买卖时两只海东青拼命想要跑走,因为动静太大猎人未免吵闹便给它们喂了麻药,云瑶如今占据身体的这只海东青便是中麻药过量而死,另一只能活下来也完全是侥幸,许是猎人太过大意,海东青食物中的麻药并未均匀化开,大部分被死的那只给吃了。
“咱们日后可不能再随便吃人给的食物了。”
海东青终究与云瑶不同。
虽然在鸟类中海东青算是聪明的了,但终究也只能跟云瑶说些简单句子。
至于平日在窗外见到的那些鸟儿,云瑶只能说,那都是傻子……
“你要不想死现在就得听我的。”
眼前这只海东青因为见过同伴痛苦死状,当下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听言,它忙点了点脑袋。
虽然不知道这海东青究竟能不能明白她的话,但云瑶也依旧努力解释了一番。
“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花重金把我们从市场上买回来为的便是把我们送去康熙面前博康熙一笑,护送我们去热河的这两个人是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的手下所以他们必定不会害我们,但除这两人以外的任何人我们都不能相信。”
海东青能够理解的范畴也只是些简单的因果关系。
云瑶的分析对于海东青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
它耷拉着眼睑一副困惑神情望着云瑶。
“简而言之呢,就是除了这两人以外任何人送来的东西我们都不能碰。”
这两人是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的小厮,当下喝酒碰杯时,两人忽闻得身后笼子中有动静,忙都回头看去,原是海东青扑腾了两下翅膀。
“看来这两日它们也歇得好了。”
说着,两人目光都定定落在云瑶身上。
“特别是那只玉爪,可算是缓过来了,八阿哥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五日前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在市场上看见两只海东青,其中一只竟还是通身雪白的玉爪,要知道这么珍贵品种的海东青可不常见,于是他便出高价想买那只玉爪,但在市场老板锲而不舍的推销下,最后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把两只都给买了回去。
恰好这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邀了八阿哥喝酒,当两人看到八阿哥手中笼子里的两只海东青时忙出谋划策让他将海东青送去热河给康熙。
众所周知,三百羽虫中康熙最爱便是这海东青。
回去府邸后爱新觉罗·胤禩考虑了整夜最后还是采取了九阿哥、十四阿哥建议,选择忍痛割爱。
“可不是,八阿哥在市场上见到这只玉爪时的直勾勾眼神,我从来没见过。”
“哈哈~要我说八阿哥看八福晋都没这眼神。”
“八福晋……那肯定不行,八阿哥又不喜欢八福晋……你这对比得不恰当不恰当……”
两人说这话时有意低下声音。
“唉其实啊……别说八阿哥了,八福晋那种悍妇,换成是我,我也消受不了……”
……
这两小厮以为他们的言语无人听到。
但事实上云瑶早在笼子里竖着耳朵将他们这番八卦给消化吸收了。
原来八阿哥不喜欢八福晋……
云瑶对此不觉有些困惑。
按照历史记载八福晋郭络罗氏容貌出众,应该是深得八阿哥宠爱的。
而且,这两小厮竟然说八福晋是悍妇,这八福晋郭络罗氏好歹也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出身王府的大家格格,饶是娇惯些却也怎么都谈不上是悍妇呀……
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她才刚刚穿越过来还没太适应,一时困意袭来,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热河,眼前是康熙震怒的猩红眸子,云瑶心底隐隐感到一丝不详,她顺着康熙视线歪过脑袋看去,竟见与她一同在笼子里的那只海东青此刻已满身是血躺在角落里,她忙过去,这才发现那只海东青已经死僵了,云瑶瞬间感觉背后寒津津的,像有冷风吹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日在驿站时不还好端端的?
云瑶完全懵了。
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一身玄袍站在康熙身旁,语气沉稳:“皇阿玛,必是这两个运送小厮没有好生照看才会生出这等意外。”
两个小厮跪伏在康熙脚边颤颤发抖:“皇上……皇上不是奴才……”
“还敢狡辩!”康熙怒目瞪住两个小厮没给他们辩驳的机会:“给朕拉出去斩了!”
尽管两个小厮大哭磕头却也无济于事。
随后康熙眸子死死盯着云瑶眼睛。
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此刻在她面前的可是千古一帝。
云瑶难免有些发憷。
“这只玉爪极为难得,虽还活着但看着却不精神……梁九功!”
梁九功为康熙朝的太监总管,也是康熙近身太监,深得康熙信任。
“将这玉爪送去鸟房叫那边兽医瞧瞧还有救没有。”
梁九功应声后便提着鸟笼退出了屋子。
云瑶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好在是保住了条小命。
“你呀你呀可真是幸运,”梁九功抬起鸟笼,食指伸进去点了点云瑶额头,“万岁爷那样生气都舍不得杀你,今日得亏你是只海东青啊……”
正说着,八阿哥便步履匆匆从前头过来。
他片刻前才赶到热河行宫,这才刚下马他便听闻了海东青出事,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便奔着勤政殿过来了。
梁九功见八阿哥忙弯身打了个千。
“八阿哥这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万岁爷正在里头生气呢!”
八阿哥身着澹色常袍,浅淡颜色衬得他姿容清俊异常,云瑶打量八阿哥,惊叹于他一副风发少年模样,历史上毙鹰事件是发生在康熙五十三年,而八阿哥出生于康熙二十年,如今算来他应已过而立之年。
云瑶望着八阿哥如画眉目,心中暗想:如若不是这八阿哥保养得太好,那便只能是她穿越来的这个清朝其实并非是她认知历史上的清朝,也许,这里是平行时空。
八阿哥轻轻垂眸,浓密睫羽落在眼下形成的剪影仿若一把做工精巧的折扇,他灼灼目光落在云瑶身上,棕褐色的瞳仁中满满当当全是眼前这只通身雪白的海东青。
云瑶对上八阿哥细长的柳叶眸子。
这眼睛可真是魅惑多情,云瑶一时看得怔住了。
不知为何,爱新觉罗·胤禩忽觉今日这海东青仿佛比之前更多了分灵性,它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今日也是通透异常。
“奴才正要将这只海东青送去鸟房呢。”梁九功说着便颔首看了眼笼子中的海东青:“奴才冷眼瞧着这玉爪虽样子有些蔫但约莫无事,八阿哥这海东青算是送到万岁爷心坎里了,待得等会儿万岁爷消了气八阿哥再进去,好生认个错,想来万岁爷不会重责的。”说完片刻,梁九功又轻叹口气道:“好了,奴才还要赶快将这海东青送去鸟房呢,便不与八阿哥多聊了。”
爱新觉罗·胤禩这才缓缓移开视线,而后抬眸朝梁九功轻点了点头。
被梁九功送去鸟房后的几日,云瑶差点患上精神衰弱,云瑶没想到原来这鸟房里除了她这只海东青外,还另有几百种罕见珍鸟,这些鸟儿多是因皮毛好看才被捉来困在这里。
云瑶也是穿越到海东青身上后才知道,翱翔蓝天是刻在每只鸟儿骨子里的天性。
如今它们被人豢养不得动弹委实是苦不堪言。
因而这些鸟儿从早到晚都在不停叫唤着,希望人能放它们出去。
终于这日,梁九功过来把她给拎了出去。
呼……耳边总算清静了……
但很快,梁九功把她带到了康熙面前。
今日康熙眸子里多了两分温和,他眯眼打量着云瑶若有所思。
过了会子,康熙启唇:“梁九功你觉着朕若养它做灵兽如何?”
梁九功忙道:“放眼这天地之间恐也只有这海东青能与万岁爷您相称。”
海东青代表着威武雄壮,至高无上,它之于满人相当于真龙之于汉人。
长久以来,海东青都是满族的最高图腾。
康熙轻点点头却又眉头紧锁:“只不过这海东青颇具灵性恐难以驾驭。”
云瑶听康熙这话瞬间反应过来:这康熙莫不是要熬鹰!!!
熬鹰是人们消磨猛禽野性的一种手段:不给睡觉,不给吃饭……极为残忍。
思及此,云瑶倒抽一口凉气。
她忍不住对着康熙大喊:熬鹰是违法行为你知不知道啊!!!
康熙和梁九功却只听得面前海东青“打打”叫了两声。
两人并未多加理会,只扫了眼,而后又继续谈论起方才的事情来。
梁九功想了想道:“奴才斗胆向万岁爷举荐一人,其入宫前便是鹰王。”
“鹰王……好大的名头啊……”康熙笑笑:“你说的这是何人呐?”
梁九功颔首:“奴才说的这人万岁爷也认识,正是乾清宫太监魏珠。”
“魏珠……”康熙眉头不经意轻蹙了下:“朕如何未听闻过他还有这项本领呢?”
“他家里是做猎户的,打小便精通这些个,”梁九功面上始终陪着一抹笑意,“只是后来入宫当了乾清宫太监,这老本行自然也就不敢碰了。”
“嗯……”康熙轻点点头:“那便让他试试吧。”
……
十日后,康熙已从热河行宫回到了紫禁城。
康熙气急“啪”的一掌拍在皇案上,震得杯盏里茶水四溅:“朕就不信收服不了这畜生!”
原来方才康熙令魏珠带着海东青去到乾清宫前想要瞧瞧他这十日来的成果。
却未成想,这海东青中途竟朝康熙冲去将其衣领抓碎,弄得康熙惊魂不定。
梁九功见茶水沾染了康熙衣袖,忙抽出绢子来轻轻擦拭:“万岁爷莫要动怒……”
话还未说完,康熙便怒目瞪住了他。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惩罚奴才吧。”
康熙拍案而起:“这世上还没有朕收服不了的东西。” 康熙深邃眸子盯着梁九功道:“你且去将那只海东青带来朕面前。”
梁九功眉心露出隐隐担忧神色:“那只海东青野性难驯,奴才怕……怕它再伤万岁爷。万岁爷乃是千金之躯,断不能有半分差池啊。”
梁九功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就在康熙眉头紧锁时,梁九功又道:“奴才有个想法或可两全。”说着,梁九功抬眸看住康熙:“既然这海东青是八阿哥送给万岁爷的,那么想必八阿哥必定有法子治这海东青。”
……
与此同时,鸟房太监正在严厉教育云瑶。
“你说你去袭击皇上做什么?”
说着,太监便将一小块生牛肉塞入笼子。
“皇上可是你主子,不然你现在哪来的吃喝?”
做人的时候云瑶是快乐干饭人。
但现在每天吃饭却成了她生命中数一数二痛苦的事情。
这生牛肉吃起来实在难以下咽,但不吃她会被饿死……
终究两权相害只能取其轻。
云瑶向现实低头,戴上痛苦面具,干嚼生牛肉。
太监又开始叨叨:“你瞧瞧!今天你差点伤了皇上不是?可皇上呢?全然没有怪罪你,皇上对你多好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对皇上了!”
云瑶听言暗暗“嘁”一声。
若非她是只海东青,若非康熙想豢养她,恐怕她早是只死鹰了。
原本云瑶觉着自己只要逃过了毙鹰事件便万事大吉了,但这十日来经受的痛苦与折磨终于使她明白,只有离开紫禁城她才是真正的安全。
但现在得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魏珠不让云瑶休息的时候,云瑶一直在想方法。
她如今是海东青,康熙再生气都不会杀她,但康熙必定迁怒于魏珠这个太监。
更重要的是在魏珠这个鹰王下课后恐怕整个紫禁城都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尝试她这个烫手山芋了。
想清楚后,云瑶在魏珠手里生生熬了十日才终于等到了今日机会。
窗外天已尽黑。
太监盯着云瑶吃完生牛肉后才离开了鸟房。
梢头弦月,光华轻柔,云瑶不由的整个人松乏下来。
今日事后云瑶再未见过魏珠。
她确信那魏珠再不会来折磨自己了。
整整十多日未曾阖眼,实在太累了,云瑶这么想着便已昏睡过去。
梦里,她感到有只大手在自己背上来回轻抚着。
一下一下,温柔如春风,叫她莫名安心。
好像睡了很久,云瑶后来是被清透晨曦晃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方才梦中景象仍存在她脑中久久不散。
云瑶觉得好生遗憾啊,她在梦里怎么都没看到那只手主人模样。
可她记得模糊中眼前出现过一朵紫色昙花。
昙花……呵呵……这是在暗示她昨晚梦境不过昙花一现么……
思及此,云瑶无奈轻叹,怅然若失。
唉……如果是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该多好……
在渐渐清醒的过程中,云瑶灵台愈发清明。
咦?不对啊!今日周围怎么一点没有吵嚷声音?
云瑶倏地睁开眼睛,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象把她给弄懵了。
雕花窗棂,水色窗纱,红漆大案……清风贯入带起淡淡墨香。
这里俨然是位京城公子哥的书房。
云瑶脑中灵光忽闪。
难道她现在已经离开紫禁城了?
就在云瑶为此兴奋得双手发颤时,屋门“吱吖”被人推开,两个男子从外头缓步进来,其中一人云瑶认识,便是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他风姿卓然,眉眼含情,而步在他身边的另个男子则是骨秀神清,周身比他多了一分翛然,入眼仿如方外之人。
阳光透过水色窗纱照在两人身上,此刻他们根本无需多做什么便已足够动人心弦。
“我去打听过了,这事是梁九功的主意。”
“这海东青昨日差点伤了皇阿玛,魏珠后来被皇阿玛责罚,梁九功自然也受牵连,毕竟魏珠是他举荐给皇阿玛的,他这是想将功折过。”
“可是八哥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言,爱新觉罗·胤禩没有说话,只缓步走到窗下抬头凝视笼子里头的海东青。
“皇阿玛只给八哥你一个月时间……”爱新觉罗·胤禵不觉蹙起眉头。
“会想到法子应对的。”说着,爱新觉罗·胤禩抬手在海东青额上轻抚了两下。
至此,云瑶已经笃定自己确实出了紫禁城,而且,原来她现在是在八阿哥府邸,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八阿哥书房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原是一个梳着双螺髻的丫鬟从门外步入。
“福晋请爷过去用饭。”
丫鬟停步在距离爱新觉罗·胤禩三尺远的地方微微颔首说话。
云瑶听这言语想必眼前这丫鬟是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近身,但她瞧这丫鬟衣着却并不鲜亮。
“没见我和十四爷有事要说么?”
丫鬟紧紧咬住下唇,眸底有泪光闪过,紧捏的指尖也透出她心底的局促与不安。
“可……可福晋她……”丫鬟没说完便跪在地上“哐哐”磕头:“奴婢求八阿哥去吧,不然福晋会打死奴婢的!”
说着,丫鬟卷起袖口,伴着低声啜泣。
在她雪白肌肤上竟全是皮鞭抽出的紫色血痕,委实触目惊心。
云瑶倒抽了口凉气。
如今看来之前那两个小厮说得不错,这八福晋郭络罗氏果真是个悍妇啊……
“是福晋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丫鬟小声答。
爱新觉罗·胤禩蹙眉盯住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从上月十四就……”
“上月十四?那不就是八哥你大婚第二日吗?” 爱新觉罗·胤禵神色有些讶异,他看着爱新觉罗·胤禩:“是不是八哥你……”
“……”
爱新觉罗·胤禵看眼丫鬟:“你先下去,今日我保证让八哥过去与福晋用膳。”
待得丫鬟应声退下后,爱新觉罗·胤禵忙转眸盯住爱新觉罗·胤禩,神情严肃问:“八哥你是不是还未和八福晋圆房?”
“这种事情不是两情相悦你让我怎么做的下去?”
“八哥你可有想过若是八福晋把这事告诉安亲王岳乐会有什么后果?”
“这我当然明白。”
“虽是八福晋设计嫁给八哥的,但八哥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这是什么话嘛!
云瑶对爱新觉罗·胤禵的话不敢苟同没忍住说了句。
爱新觉罗·胤禩和爱新觉罗·胤禵都听见窗下海东青“卡卡”叫了两声。
两人一齐抬头看过去。
笼子中的海东青样子有些炸毛。
爱新觉罗·胤禵若有所思:“八哥你说它是不是饿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团牛皮纸,里头装着绿豆糕:“哎正好我这里有从额娘那带回的几块绿豆糕。” 爱新觉罗·胤禵将绿豆糕塞到爱新觉罗·胤禩手里:“八哥你喂它试试……”
云瑶直勾勾盯着绿豆糕,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她有多久没吃过正常人吃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
“八哥八哥八哥!”
复读机卡顿一样的声音将三人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话音未落,云瑶便看见一位身着亮紫色锦绣常袍的少年从门外小跑进来,光洁面上笑容明媚,一双杏眸中透着十分自豪,“八哥你快跟我出去!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他上前抓住爱新觉罗·胤禩胳膊就往外走。
“八哥不必再为海东青的事情烦恼,皇阿玛不是给了八哥一个月的时间吗,有了我这个东西哪用得着一个月,他们说至多五日便能成事!”
三人出去院子后,正好是站在云瑶视野盲区说话,她透过雕花窗棂完全看不见三人,只能隐隐听见他们说话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才刚出去,爱新觉罗·胤禩微带愠怒的声音便从窗外传入。
“我特意去市场上问的,他们那些猎户都说这东西熬鹰贼好用!”
“把这东西拿走。”
十阿哥爱新觉罗·胤俄听八阿哥斩钉截铁否决了这东西,他语气有些焦急起来:“八哥!连魏珠那个‘鹰王’都说那海东青野性难驯,如今必要用些非常手段,不然一个月后你无法与皇阿玛交代啊!”
“我说了,把这东西拿走。”云瑶此时虽看不见八阿哥神情,但不难想象,必是严肃至极的。
外头冷场片刻后,窗外又传来爱新觉罗·胤禵和顺声音:“十哥,你这做法说实在的,也确实有些残忍了,” 说着,爱新觉罗·胤禵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他又道,“八哥,十哥也是全然出于对你的关心,你可千万莫要为了只海东青跟兄弟生出隔阂来啊。”
“就是嘛……”十阿哥小声。
“十哥你还说。” 爱新觉罗·胤禵语气中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示意十阿哥闭嘴。
“好了好了!这东西既然入不了八哥的眼,我把它拿走扔了就是!不过八哥我还是得提醒你,皇阿玛可只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熬鹰,届时八哥你若交不出成果,皇阿玛定然迁怒于你。”
话音未落,爱新觉罗·胤禵轻轻笑两声:“什么熬鹰,八哥就没准备熬鹰。”
“什么?!”十阿哥语气里透着讶异。
“那八哥你……”十阿哥说着,却又听见爱新觉罗·胤禵一声沉叹,于是他扭过头去:“你这又怎么了?”
爱新觉罗·胤禵叹道:“十哥,我跟你说吧,眼下八哥最棘手的还不是海东青的事情。”
十阿哥疑惑又好奇:“那是什么?”
“是八福晋……”
爱新觉罗·胤禵说这话时声音渐低,云瑶只能听见几许窸窣声响。
说到八福晋郭络罗氏,云瑶不禁隐隐为八阿哥担忧,其实静心想想,方才十四阿哥话也未说错,毕竟安亲王岳乐是八阿哥不能不顾及的,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王。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