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被封公主和亲乌孙《乌孙公主》作者:鹤千流

芳芳看小说 2025-02-24 08:27:05

简介:

++“去休息吧”,行凌放下她巴在他手臂上的手,帮玉儿扶起她。

+++“不!我今天要喝的尽兴,以后就再也不能和我的亲人喝酒了”。

++“公主,陪您去乌孙的和亲队伍以后就是您的亲人呐”,其中一个副将趁着醉意说道。

++“嗯嗯,那不一样,我......”。

++“带她上去,任着她的话,今晚她就别睡了”,军须几步走到细君面前,牵起她将她带出位子送到玉儿怀里。

++“你别嚣张,等我到了乌孙,成了你奶奶就削你!”,细君用手指着眼前的军须。

+++军须:........

精选片段:

武帝在元朔六年十月狩猎时发现了一只独角兽白麟,改年号为元狩,就在第二年的十月,我的父亲,因“骡子”声明远扬的江都王刘建因巫蛊之乱东窗事发,自缢而亡,从此盛极一时的江都,我而后短暂如烟火的岁月,无限怀恋的故土就在汉室的天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又凄然逝去,广陵郡取而代之。 —— 记

  江都府后门,子时。一位大约三十来岁微胖的妇人,身着素衣,周身只余那发髻间的一只玉钗有些许亮色,她怀抱着还在梦中喑呤的孩子正要离去。

  “秀娘止步”,吴秀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吴秀回头望去,只见是成光王妃的贴身侍女。

  “是翁主出了什么事吗?”吴秀看着侍女微微着急的脸色问道。今日细君哭闹了很久都不肯入睡,直到前不久她才安睡,以至吴秀现在才准备离府。

  “不是,不是,是王妃见秀娘今夜着实辛苦,想要请你过去,当面谢你”。

  夜晚,侍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亮,可是,显得又有些不真实。

  吴秀看了一眼门口正在换岗的侍卫,抱紧了怀里自己的女儿,还是跟着侍女走向了成光王妃的寝殿。

  吴秀听罢略微皱起眉,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看着侍女将她引入的不是王妃平日的宫殿,而是一个偏殿,吴秀站在屋子门口,迈出去的脚步更加迟疑。

  侍女见吴秀等在门口并不动作,便将门微微推开,转身离去。

  看着殿内微弱的灯火,吴秀的心跟着微颤,仿佛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她在原地屏了一口气,抱着孩子进了殿。

  吴秀抬头一看,殿内没有一个侍女,刚刚殿外也没有一个侍卫,她将自己冒汗的手掌心在怀里孩子的衣服上擦了一擦。

  再向左微微抬头,一扇梳妆镜前坐着一个人,镜中倒影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丹唇粉面,一弯细长的柳叶眉下那双圆润的眼眸欲说还休,脸颊白皙,是一种带着卸下妆容后的清透,眼角处那细微的皱纹也不曾破坏面容一分,反而像是上苍在作画。

  “吴秀拜见王妃”,吴秀朝着铜镜方向跪下,声音中含有一丝颤抖。

  镜中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眸微颤,缓缓转过身,及膝的长发并未梳起,随意的散落在后背上。

  “秀娘,你来了”

  听着有些起伏婉转的声线,吴秀将怀中孩子轻轻放在一旁地上,匍匐在地,“是的王妃,小人来了”。

  成光看着吴秀微微一笑,顺手将镜子台上的盒子打开。

  吴秀看了一眼盒子,低下头,“请王妃明示,小人不懂”。

  成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秀,自打她一年前进府哺育细君,她就一直待她不错,准许她将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儿带在身边。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孩子的嘤咛声,吴秀顺着声音寻去,看见暗处放了一个小床,是细君。

  吴秀与细君向来亲厚,有时待她的真心比得过对自己的女儿,所以成光放心她,处处给她以及她的家人好处,强本抑末和平准的压制之下,各地物价均匀,出现“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则反本”,而吴秀的丈夫李鼠在生意上依旧能如鱼得水。

  听到细君的声音,成光拿起一盏烛火走向小床,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吴秀的目光随着成光而移动,成光清润而小巧的下巴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秀丽。

  能让万花丛中过,权势滔天的刘建甘心娶为正妃,成光除了家世以外,相貌也是担得起刘建那双眼睛的考量的。

  成光俯身摸了摸床中孩子的小脸,“希望她将来的模样和日子都能平凡些”。

  地上的吴秀还未反应过这话的意思来,低着头。

  床边的成光放在孩子脸颊上的手指蜷缩起来,转身走到铜镜前,拿起盒子放到吴秀面前。

  盒子里的金银首饰在成光手中烛火的映衬下有些耀眼吴秀微微闭了闭眼,只听声音传来,

  “秀娘,这是我这几年嫁入王府后所能拿出来的东西,这些也未曾过王府的账目”。

  吴秀一听,心里更是直打鼓,惶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王妃,却不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端倪,她连忙叩首道,“王妃有事请吩咐,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不敢讨赏”。

  成光扶起地上的吴秀,望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未曾淡去一分。

  “刘建不成了,他——谋逆!”

  吴秀吃惊的抬头看向拿着烛火的女人,成光突然痴痴的笑了几声,烛台就在她手中随着她的笑声晃动。

  笑的渐渐脱力了,成光盯着手中的烛火眼神恍惚道,“我本来就是许了别人的,是他抢来的,我不怕死,秀娘,这是他刘建的报应”。

  吴秀身子有些发软,这样一个王府就要落败了,在接近年关的时候。

  吴秀是一小家小户的女儿,样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好在读了些书。在这个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的年头,家里指望着虽不能像卫夫人那样霸天下,也能攀门光耀门楣的亲事,一挑再挑,便耽误了年岁,以至于花信之年还待字闺中。后来还是嫁给了经营小本生意的李鼠,生了个女儿,经人介绍到江都王府做奶娘服侍刚出生的翁主刘细君。

  吴秀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明白过来王妃是有事情相求,便道, “小人可以为王妃做些什么?”

  “我不求别的,秀娘能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成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吴秀觉着有些不真实,平日在吴秀眼里成光和细君并不是那么亲近,这一刻,她才发现成光作为母亲的柔软的内心。

  一时间很多想法充斥着吴秀的脑海,她的心情也有些杂乱。

  看着成光抱起细君走向她,吴秀的身体有些发抖,隐约能猜到成光将要说出口的话。

  “今晚,你抱出王府的只能是细君”。

  偌大的殿内,吴秀只觉得空荡的令人心寒。

  江都府后门,初冬的夜晚冷的让人忍不住打颤,吴秀于夜色中抱着孩子急匆匆离去,她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带走的却是一段传奇。

  吴秀抱着孩子一路疾走,紧了紧包着孩子的衣裹,走进一户人家,她进屋一会儿,屋子里便多添上了几盏油灯,明亮许多。

  窗户在略微明亮的灯火下投影出这户人家看似美满的剪影。

  男主人接过妇人怀里的孩子轻轻摇了起来,孩子在妇人怀里本就睡的香甜,对于男主人的摇晃,孩子只是略微嘤了一声,继续睡着。

  许是抱的有些累了,男人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床上,拔开包着孩子的衣服想让她舒服一点。

  男主人打开衣裹的手一抖,望着里面的孩子,他又又揉了揉眼睛,取了一盏柴灯靠近孩子,仔细一看,一脸惊愕的望着刚刚收拾好回屋的吴秀,正欲开口询问。

  “玉儿我明日抱回来”,吴秀打断男人的话抱起床上的孩子,往内屋走去。

  男子望着夫人的背影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两日后,江都西郊,一驾马车匆匆从江都城门而过,一行四人。

  这年,细君一岁二月有余。

  在这辆赶往李家村的马车上,吴秀抱着细君正在睡觉,另一旁的李鼠轻轻把怀里的女儿放到一旁,看了眼吴秀道,“把孩子放下睡吧,抱着怪累的”。

  吴秀看了眼怀里的细君,摇了摇头,在江都府时她常常是抱着细君睡午觉的。有时放下她一会儿去看李玉,细君像是知道一样就会哭,这么小就会争宠,吴秀想着笑了笑。

  成光物质上从不亏欠细君,可是很少抱她,有时候细君更加依赖吴秀,吃的奶水更多。

  李鼠看着吴秀对细君如此上心,不是滋味儿,双手从吴秀怀里抱过细君想要放在马车上,哪只刚一换手,细君小眉毛便皱了起来,在她发声以前,李鼠连忙还给了吴秀,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李鼠想着摆摆头作罢。

  马车停在了李家村村尾一处山脚下,吴秀来之前,已经托人使了银子打扫过,直接住进去便可。

  李家村集市上。

  “李婶,鸡蛋给来两斤”

  “好的”,被叫做李婶儿的妇人麻利的从鸡蛋篓子下面抽出一个麻袋装了起来。

  “今天好热闹,是谁家接亲啊?”,买鸡蛋的男子看了眼身后吹吹打打的声音问道。

  “都尉府的嫁闺女,能不热闹吗?”

  男子笑了笑,“听说都尉的女儿腿有些问题啊”

  “那是大女儿,这回嫁的是小女儿!”,李婶把装好的鸡蛋递给他笑着说。

  篓子里的鸡蛋没剩多少,李婶刚想提起来回家,却看见篓子里掉了一块银子。

  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看见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完全挡住了光。

  “李婶儿,看你知道这么多,就想和你打听个事儿”

  李婶看了看篓子里的银子,点点头,“您尽管问”。

  灰衣男子摸了摸下颌,“最近是不是有刚进村儿的,还是从江都来的,以前给富人家当过奶娘?”

  李婶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道,“是的,是的,就住在村尾山脚下,那家人很少与村里人来往,看起来挺本分的”。

  灰衣男子唔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家人家里有孩子吗?”

  “有,有的,好像是两个,他们很少抱出来,我打那儿过了这么多回,都只见过一两次”

  灰衣男子又丢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去。

  跟在身后的黑衣男子追上去急忙道,“还没问清楚,大人怎么就回了”

  “她刚刚说了,孩子很少抱出来,一般人分不清的”。

刚刚搬家不久,家里吃食并不多,眼看要到吃午饭的时候,吴秀在厨房看了一圈,一无所获,想起昨日提回来的小半块肉,还吊在外面,去取下肉肥瘦一分,每种割了一点下来。

  炒好后将肉匀了一些出来放在旁边,中午给李鼠送去,剩下的剁成碎将肥肉放在一边瘦肉放在一边,添了些米饭端出去放在李玉和细君的面前,将她们的小手塞入汤匙,便转身提着饭出了门,将门轻轻掩住。

  李鼠在离家不远的田里下秧,走在路上,两匹马飞快的疾驰过吴秀身边,扬起灰尘。

  吴秀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马匹,加快脚中步伐,她家住在村尾,平常路过的人不多。

  吴秀虚掩着的家门被人推开,咯吱咯吱响了几声。

  院子里正在搅动饭碗的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头都没抬。

  破门而入的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身穿黑衣素服,一身精壮,另一人身着灰衣,稍显文弱,大都二十来岁。

  灰衣男子走近,在两个孩子之间打量许久,后面的黑衣男子看了房子一圈。

  几步走到灰衣男子面前,“大人等什么呢,家里现在没人,咱们抱走吧”。

  灰衣男子一把拍掉黑衣男子伸出来的手,“刘蒙,你这么抱,你还没出这个门,大人指定就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再说,没瞧见人家就一个姑娘么,你两个都抱走,让人家怎么活?”

  刘蒙长叹一口气,看着灰衣男子道,“段大人,咱们是在做坏事!”

  灰衣男子仿若未闻,蹲下身看着对面的孩子道,“好吃吗?”

  孩子: ........

  “谁是细君?”,声音不甘心的再问。

  孩子: .......

  刘蒙: .......

  “大人,他们还不能理解你说的!”刘蒙的声音有些无奈。

  灰衣男子站了起来,看着她们的碗若有所思。

  一碗里面肥肉偏多,一碗瘦肉偏多,肥肉自然比瘦肉贵,这也显示着大人的偏爱。

  身后出现声音,二人转身,只见吴秀一脸惊讶的望着他们。

  刘蒙望着灰衣男子深叹一口气,这下好了。

  细君看向吴秀,手里的汤匙敲打起碗来,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李玉则比较乖的吃着饭。

  吴秀几步走到细君面前,用手擦了擦她的嘴,看着细君伸出的手,这是要她抱。

  她抱起细君哄了哄,只听见后面的声音道,“这两个都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吴秀的手一顿,现在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至两个孩子于危险之中。

  见吴秀微微的摇头,灰衣男子眉毛一挑,这不是意料中的答案。

  “一个娘家的侄女接过来与我同住,她父母早亡,我便接了来。”

  “哪个?”

  “大人要干什么?”吴秀的声音有些发紧。

  “当今圣上,悬赏天下,要找寻一位皇室血脉”,灰衣男子有些开玩笑道。

  吴秀不在接话,知道他们是调查清楚了才来的。

  看着吴秀沉默了下来,灰衣男子又问,“你就一个女儿?”

  吴秀点点头。

  “哪一个是?”说着他看向两个孩子。

  吴秀也不回答,直接跪下道,“几年前,王妃给了我一笔钱,将翁主交付给我。民妇年余三十才得一独女,求求大人开恩,放过我们吧”。

  灰衣男子作势点了点头,“你今天遇到的是我,所以我再问一遍哪个是你女儿?”

  刘蒙看着这情况挠了挠头对灰衣男子道:“大人,干脆两个都抓走!省的麻烦” 。

  吴秀一听有些着急,抱起李玉放到灰衣男子面前,跪下道,“大人,大人,求求你了,民妇也只是受人所托,我们玉儿是无辜的”。

  段宏看了眼面前的李玉,抱起来道,“段宏前来寻找细君翁主,想来,你一个妇人家也舍不得自己的骨肉,我不为难你,倘若你骗了我,大家都不会好过” 。

  说罢,段宏放下一些银两,将李玉递给刘蒙转身出门欲上马。

  “你们要带我女儿去哪儿!”

  段宏一抬头,看见李鼠扛着农具瞪大眼睛看着刘蒙手中的孩子。然后他疾步转身回到院子,看见吴秀抱着另一个孩子隐忍的啜泣着。

  段宏笑了出声,语气有些兴奋,“宏佩服!想不到这市井之中还有夫人这般的女程婴!只可惜,江都王也没有公孙杵臼那般的忠义,夫人又是何苦呢?孩子又有什么错?”

  吴秀看着他们抱着孩子去而复返,又看了看身后的李鼠,便知道露了馅,所幸大声哭起来。

  一旁的刘蒙哼了一声,“肯定是想要自己的女儿托身富贵人家!”

  段宏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欣赏的望着吴秀,能让别人孩子吃的比自己孩子好的人,不多。

  他走了几步,望着吴秀怀里的细君,传闻成光王妃艳冠江都,女儿自然面相不俗。

  段宏向细君点了点手,那双手骨节分明,苍劲有力,他朝着身后的刘蒙道,“把她抱走”,他说着接过刘蒙怀里的李玉,放到吴秀面前。

  他叹了声气,“念在你们养翁主的这几年情分上,原本是不想为难你们的,现在我改变注意了,你们带着你们的女儿在这山脚下安居吧”。

  段宏看了眼地上的母女,困住他们,以后还有些用处。

  “等等”吴秀开口留住转身离开的段宏刘蒙他们。

  段宏抱着细君停住脚,看着吴秀飞快的进了屋子。

  看着怀里哭着的细君,段宏生疏的摇了摇,细君反而哭的更凶。

  吴秀疾步走来,用手拍了拍细君的后背,细君慢慢止住哭声。吴秀将一个碧绿的桌子放到细君怀里,“这是当年王妃大婚,圣上赐的”。

  段宏看了一眼镯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有了镯子,才不会有人质疑细君的身份,她也会少受很多委屈。

  “我还有机会见到她么?”。

  “只要你不搬家,我就会带她回来”。

  “我答应过成光王妃,会让翁主过平凡的日子,大人....”

  “现在这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

  段宏头也没回。

  刘蒙他们驾着车离去时,已是夜色如墨,月光的清辉洒在树尖,一片寒意。

  行驶在走山路上,段宏递给细君一些吃的,细君不停的哭也不说话,段宏一脸无奈:“别哭别哭!” 说着便在怀里左摸右摸,奈何什么哄小孩的东西也没有。

  马车渐行渐远,就在这个即将奔向长安的马车上,不止的啼哭终于使马车停了下来。

  “停!——刘蒙!再不想办法我耳朵就聋了,这一路别人还以为我们在拐卖孩子” 。

  马车停在一旁,刘蒙摸头:“大人这不就是拐吗?除了没卖。”

  段宏掀开车帘踢了一脚刘蒙:“那我们换,你进来让她不哭?”

  刘蒙直摇头,“我可不会奶孩子”

  “谁要你奶孩子了,难道我这一路是在奶孩子?”,段宏暴怒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格外显耳。

  许是段宏的声音吓到了细君,她渐渐的不哭了,刘蒙见状又驾起马,夜色中,他好似自问自答。

  “只要有这个镯子,哪个孩子都一样”。

这年,名震西域的霍去病大将军去世,天下百姓无不哀痛其英年早逝,第二年,武帝又再山西汾阳获得一只三个脚的宝鼎,群臣认为这也是吉祥的神物,于是改年号为“元鼎”,而我,段大人将我领回他的老家帝丘,在濮水边看水长水落,弱冠之年的段大人尽心尽力养育我,从垂髫到金钗之年,那是我最单纯快乐的几年——我的前半生而。我的记忆也是始八岁开始鲜活。

  ——记

  元鼎三年,段宏在帝丘众多的小河流中的一条,押上大半积蓄,立水建居。

  刘蒙在修补前几日被大水冲坏了的围栏,加固栏杆。

  细君坐在一旁一边看刘蒙捶捶打打,嘴里一边吃着东西。

  空隙间,刘蒙看着细君的嘴,摇了摇头,在看了一眼细君身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本来是吃的很开心的细君,看了眼刘蒙的神情,警惕的抬起头往自己的身后望去,看见远处走来的人,赶紧使劲嚼碎嘴里的糖丸,噱了几口,她看着越走越近的段宏,才百般不舍的撇头将碎糖吐进土里,用脚踩了几下。

  段宏手里拿着农具,一身粗衣麻布,但好在他身材颀长,平常的衣服也能穿出几分气质来,他走进盯着阿细的湿润润的嘴唇,将手里的农具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也不做声。

  段宏越是不讲话细君越是心虚,害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指着一旁的木头道:“段叔!刘蒙他说这些木头长短不一,材质不同,您在集市上买的这些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只有您还喜滋滋的花钱买回来”。

  刘蒙一听,哼笑一声有些不高兴道:“姑娘家,光眉目周正没用,心地善良才要紧!不然就是再过十年,我们这门槛也不会有媒婆要来!”

  站在一旁的段宏叹了口气,走到细君面前摸摸她的头:“阿细啊!这糖丸有这么好吃吗?你还想掉几颗牙齿?,谁家儿郎喜欢没牙齿的姑娘” 。

  细君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就赖着段叔一辈子!不行么!”

  刘蒙大笑:“再养,也不能养成老姑娘啊!”

  细君看了眼刘蒙,迈着步子走上前朝刘蒙好不容易补起来的栏杆一脚踹上去:“我帮段叔看看你这栏杆修结实没?以后段叔的娃娃才不好摔下来!”

  “好泼辣的丫头!”刘蒙朝着跑向远处的细君啧了一句,望了被踢的木头一眼,有些愤恨的瞅着自家大人,自家大人却是一副“你自己惯的怪谁”的表情,噎住了刘蒙。

  刘蒙吃了嘴亏,反笑着又道:“这么伶俐的丫头,有她这么厉害的拖油瓶,谁敢嫁给大人?”

  段宏听着好笑的摇摇头拿起一旁的农具进了屋。

  细君来到小溪旁,太阳虽然落了山,依旧热的挠心,她双脚脱掉鞋袜放在溪水里贪图凉爽,一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还好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前段宏抱着她去找郎中,郎中只说换了新牙再吃糖掉了就长不会来了,段宏她打了她一次,让她长记性。

  夕阳下,不止天边的火烧的彩霞十分艳丽,彼时,孩子姣好的脸庞在天真烂漫的笑容下更耀眼。那时候,时间慢慢晃,风景慢慢荡,几番光景变迁后,她就想,要是后来她没有去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没有遇见那个开启她悲欢离合的人该多么幸运!就在这遍处是河的帝丘守着她小小的幸福,可是——谁又能回得去?

  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粗茶淡饭的过着,却也是逍遥自在的。

  话说回来,段宏原本想让细君为自己将功赎罪,可渐渐的,再养育细君的过程中,段宏已然忘记了初衷。

  于是,一推再推,想着晚两年在送进宫,宫中人情复杂,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晃眼间,以至元鼎五年。

  天气不错,刘蒙烧了壶茶,送到书房里。

  平日里,段宏喜欢跟细君讲霍将军的事迹,后来发现细该收收性子,女儿家该读些升华内在的书,便教了细君《论语》、《尚书》、《易》和《左氏春秋传》,纵然有时在段宏的纵容下她偷懒耍滑,一边散养一边收紧的方法渐渐地让细君把这些书都以看完,重要的还会诵读,最近开始学《周礼》和《礼记》。

  “阿细今天要和我辩什么?这是变相在考察她近日看了些什么书,有哪些心得体会,细君眯眼笑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茶,” 昨晚,我在一本杂书里读了两首诗,一首《羽林郎》和《战城南》”。

  段宏嗯了一声,点点头,“不错,只可惜《战城南》的作者已不可考究,当今圣上的天禄阁与石渠阁或许尚有记载”说完段宏也不讲别的,只是侧耳听着细君等待她的下文。

  “我从前读的书,时有描写战争和百姓疾苦,这作者嘱咐乌鸦食尸前要为牺牲的战士哀鸣几声还是我头一回看到”。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段叔,你打过仗吗?”细君若有所思的念了几句,又问道。

  段宏也给自己斟看杯茶,没想到细君会这么问他,随即岔开道,“那《羽林郎》呢?”

  “大致讲的是权贵欺男霸女,段叔你打过仗吗?”

  段宏一脸无奈,含糊的嗯了一声,怕她再问即发问,“那你欣赏胡姬的做法吗?”

  细君摆摆头。

  段宏好笑道,“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你一小丫头片子哪里能比得过人家?”

  “段叔怎么舍得让我去卖酒呢”细君说着歪着头看了一眼段宏,她可不怕他,而起脸皮薄的从来是怕脸皮厚的。

  段宏哼笑了一声,有些受用,扬了扬眉毛,“那我这么问吧,倘若有天能以细君的小幸福换取所有人的大幸福,这样,细君愿意吗?”

  “段叔希望呢?”细君又将皮球踢回去了。

  “ 如果有天我们阿细真的有机会这样做,段叔......会很欣慰”段宏静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

  “那要是我自私一回,段叔会怪我吗”

  段宏摇摇头,“当然不会,在段叔心里,阿细开心也很重要”

  细君笑了一下,“段叔,既然在你心里我开心也很重要,这《周礼》就明儿再学吧,这样我才开心。”

  段宏叹了口气,不等他开口拒绝,细君抢着开口,“我还要去山腰上给我的花浇水,回头我给段叔泡花茶。”

  段宏正摆手想开口说她两句,抬头只见门口已经没有了细君的身影。

  段宏皱的眉头疼,家国的概念他从小便教给细君,而要她多读书是因为她终将入宫,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眼光,才能让她获得些许青睐。而有些沉重的观念却不是小小年纪该承受的,该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女儿,段宏却是个洒脱人,这些年退官后尽看了些杂书闲书,对这女子与传统观念也有了许多改变。

  平日里除了给细君讲讲不大实用爱国忠君的大道理和看些书外,段宏并不曾束缚过细君其它什么,可细君的耍滑却像是无师自通,用起来极为顺手。

  他摇了摇头,她这花茶有些遥远。

  刘蒙正从门口进来,换了一壶茶水,望着段宏道:“大人,我看您还是喝我这茶吧!”

  热茶下杯,清香四溢,刘蒙瞧着段宏不停叹气,跟着也叹了一声,转身离门,书房内半晌无声响。

  段宏喝了半盅茶,放下茶杯一拍前额,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细君往林中深去,阳光越过树叶撒在地上,婆娑开来。眼前,一弯溪流趟过,清澈见底,只见溪水旁一根鱼竿还垂在水里,旁边放着一个木桶,细君走近一看,几条草鱼围着一条红鱼欢快的游动,红鱼时而浮起来吐起泡。

  红鱼少见,她左右看看无人,便淡定的提着木桶走向水边,“扑通”一桶都冲进溪里。

  放下鱼桶,细君拍拍手掌,看着鱼在水中挣了几挣便游远了。

  溪流声叮咚作响,接近晌午,天气炎热,细君往小溪上游走了不远,脱了鞋袜放在水里贪图凉爽。阳光散在细君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溪里的水光反射着阳光折回到细君的小腿上,一时间,不知是阳光反衬着她,还是她使阳光更加耀眼。

  将至金钗年华,少女风华初显,已是别样风采,但这世间龙凤之姿从来都是福祸相交 。

  段宏由远及近,往溪边走去,这番风景早已落在段宏眼里,他正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年纪,男人好美是天性,况且他正当好时光,又有谁人能猜想他心底的秘密。

  再过几年,细君便至及笄,他终究是养育这位已肖似当年艳绝江都的成光王妃几分的女子长大的监管者,可他也有所有男人的本能,天生偏向美欣赏美的天性,看着细君渐渐张开的面庞,他也会时而忧愁时而骄傲。

  水边,细君看着水底时而穿过她脚底心的鱼,“今日我放了你们,你们也不见得能游回瓠子河。”

  身后不远处的段宏无奈的摇摇头,见细君脱了鞋袜随意在溪水里贪凉,段宏走近,看着细君的腿抚额,这就是散养的副作用。

  段宏深吸一口气,走到细君身后,“你知道这瓠子河里投了多少痴情女子的性命吗,还在河边逗留贪凉,不怕她们拖你下水去陪她们?”

  “她们白白为人家丢了性命,真傻!”细君听到声音侧过身子,看见来人是段宏,一边站了起来,一边说道。

  段宏原本指望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却感慨起来,顺口说道,“阿细以后可不要这么傻”

  细君笑了一声,赤脚在裙子下扭捏着踩着泥土,脸有些发红的问,“那要是我将来被弃之如履,该何如?”

  “自然是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段宏的教导,细君很听,因为他不紧紧只是说教,有些事情,他能做到言传身教,比如每逢河患盛行,他就将家里的食物和钱财散出去,抓住机会便教导细君要在危难之时对旁人广施援手,顾全大局。

  “把鞋穿上,明早《礼记》前四章不看完和理解透了,不准睡觉”段宏边说着边走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鱼桶,转身问细君, “我桶里的鱼?”

  细君将鞋袜穿好,听见前半句,她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要求,她能大打折扣的给段宏完成,并且嘴放甜点还能不讨骂。

  听完后半句,细君心中一个咯噔,转身假装在四周找了找,末了还接过段宏手里的鱼桶翻来覆去的看,“真奇怪,鱼呢,”说罢还看看四周,好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双手一交往旁边一站,段宏也不拆穿,站在一旁不做声的盯着细君。

  许是段宏静默了太久,细君有些绷不住,放下手里的木桶,“段叔,我一来,这桶就是空的,本来还想偷偷提回去吃条鱼,没想让人抢了先。”

  段宏憋不住了,拍了一下细君的肩膀,不重不轻,“不打自招,说吧,想怎么抵?”

  细君见状,不再胡诌,到底是心机浅,便向段宏讨饶,主动提起鱼桶,一笑:“段叔钓鱼累了,我不去看花了,马上回去给您泡上一壶好茶!”

  将之前的《周礼》算上,她是要一杯茶讨两个乖,只是哼了一声,既不看细君,也不讲话。

  段宏这种不说话加上几声哼笑,简直是绝杀,细君每次听到,都觉着瘆人。

  “段叔,我先走,您后面来”说着,细君绕着小道,一路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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