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冰心这个名字,人们对这位世纪老人就会不由得生出一种亲切感,因为她曾是多少小读者心目中的知心大姐姐啊。她的《小桔灯》、《寄小读者》给孩子们留下了如沐春风的温暖。
我最近看了冰心于1919年写的短篇小说《两个家庭》,从这篇短篇小说里,我看到了初次用“冰心”为笔名的谢婉莹,19岁时的家庭观、人生观,对她的后来的婚姻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两个家庭》:不同的家庭主妇,营造了不同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两位先生不同的人生命运。1919年9月冰心发表了短篇小说《两个家庭》,这篇小说是以第一人称的手法写就,通过“我”的所见所闻,对两个不同家庭的生活情况加以对比,最后得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那就是女主人的修养学识与持家理念,是导致家庭整体的运势的最主要原因。
小说开篇就讲“我”听了一场李博士“家庭与国家关系”的演讲,李博士博古论今,旁征博引的提到家庭的幸福和苦痛,与男子建设事业能力的影响。
而后她听完这场酣畅淋漓的演讲,并沉浸在其中时,被小表妹叫住并邀请她到舅妈家做客。就在她与舅妈和表妹闲聊的时候,听见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这时一位爱慕虚荣、贪图享乐、表面光鲜却流于庸俗的陈太太形象跃然纸上。
只听得她一边抱怨,一边骂佣人,一边拿钱打发着哭闹的孩子。同时自己被另一个老妈子伺候着洗漱停当,珠翠满身后就被一通约麻的电话催魂似的催了去。最后还撂下了晚上也不回来吃完饭的话头。这家的先生回来见家不像个家,天黑了孩子们也都没回来还在外面疯玩,心情非常糟糕,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夫妻俩吵得鸡飞狗跳。
第二天她的母亲让她去看看刚回北京的三哥一家,三嫂是她的同学。她便欣然前往了,这一次她视角下的女主人知书达理,把家务和孩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在三哥家住下的时候碰巧碰上了那个糟糕家庭的丈夫陈先生。
陈先生和她表哥是同学,在表哥和他的谈话中得知陈先生工作好,挣得也多,但是却因为家庭不幸而感到郁郁寡欢,陈先生是来和表哥诉苦的,同时羡慕着表哥一家美满的生活。
在主人公眼里,表嫂不仅娴雅大方,而且知性贤惠,虽然与陈太太都不过是家庭主妇,却有着天壤之别。陈太太的表现后来果然让陈先生因家庭不幸而感染三期肺炎,终因医治无效而英年早逝了。
就是这样的一部朴实无华,却透露着家庭细节的小说,让冰心赢得了文学界的好评,从这篇文章开始,冰心有了一定的名气。
这篇小说从家庭和事业发展角度来讲,的确符合当时大男子主义还盛行的民初时代,女性在当时都没有工作,唯一的事业就是把家庭和丈夫伺候好。而那位贪图享受不理家务的陈太太,成了当时冰心笔下口诛笔伐的女人,那时候的冰心-谢婉莹小姐认为,这是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体面和修养的。
当然冰心当时这篇小说的主旨是正确的,且极具正能量的。但也同时反映了冰心的心里,仍然存在着旧时代男权主义下,潜意识里对女性不如男性贡献上的轻微忽视。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冰心这样的好运。
男主外女主内,真的就是最理想的婚姻模式吗?这里面可曾考虑过女性独立思想的存在。张爱玲与苏青
通过这篇小说,我终于明白张爱玲为什么对冰心那么刻薄了,曾经有人把冰心和张爱玲一起做比较,遭到了张爱玲的不屑和鄙夷。
她说“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她甚至说冰心的婉约多流于做作。
不仅张爱玲不喜欢冰心,早年与冰心是闺蜜的林徽因,后来也与她不甚往来了,而冰心也写过一篇貌似直指林徽因不够检点的文章《太太的客厅》。
女文人之间的小心思我们放下不表,回到文章中来,如果我们仅以看热闹的方式去看这篇小说,或浅显的来品读而已,那么这篇小说的确具有积极作用,毕竟它是教女人应该安分守己的在家相夫教子,而不可贪慕虚荣、贪图享乐一味的只在婚姻中索取,满足自己。
但换个角度,你有没有发现,冰心笔下的“陈太太”不就是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和“王娇蕊”吗?
她们真的就那么不堪吗?王娇蕊多次因寂寞而出轨丈夫的好友,她放肆地笑、大胆的勾引,最后人们却最喜爱这朵沁血的红玫瑰。这是为什么呢?
娇蕊明显没有后来振保娶的太太烟鹂那么贤淑,而我发现甚至烟鹂就是冰心笔下的表嫂形象,但最后却遭到了振保的嫌弃,相看两厌。
这就是冰心描写人性和张爱玲描写人性上的不同。
两位文学大师作品中所要表达的思想当然都没有错,但总感觉不在一个维度上,冰心的作品读完有些感慨,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而张爱玲这种深挖人性,撕裂人性虚伪画皮的笔触,让人看得触目惊心,有一种恨不得在夜晚褪去白天虚伪的嘴脸,然后剖心挖肺的认同感。
女性难道就活该是婚姻中应该无私奉献的角色吗?男人在婚姻中难道不应该承担情感上责任吗?其实很多婚姻与爱情是经不起推敲的,一旦推敲起来,又会扯下多少“金婚”光环下的体面啊。
最后:冰心女士笔下的文字,不得不说的确是过于理想化了,现实真的能那么风轻云淡吗?如果真的都可以嫁夫从夫,张老师就不会对她培养出的女孩,婚后做了全职主妇后来给学校捐钱说:“滚”了。
相夫教子、修养体面固然是一个女人为人妇最基本的素养,但婚姻之中,爱情之下,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那只有相爱的两个人,于婚姻中微妙的情事和随生活发生的变化呢?
有人说冰心和吴文藻的爱情,是可歌可泣最完美的婚姻。据悉,冰心和吴文藻早年在世界各地游学,冰心与吴文藻的夫唱妇随。冰心此生是她那个时代下女文人中最幸福的一位。然而走过婚姻的女人都知道,如果一位女性具有自身鲜明的个性,与特立独行的思想的话,她的婚姻大概率是不幸的,这一点我们从萧红、苏青、张爱玲身上都印证了。
而冰心的爱情观明显遵从了三从四德的男性至上主义,因此冰心有一种夫唱妇随的温婉柔情,吴文藻对社会的贡献也明显是大于冰心的。
我想也许这才是冰心此生幸福的根源,但是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想必也通过某些生活细节,传达给了世人,然世事无情,并不是每个人的婚姻都能按照冰心笔下的人物设定,来走完自己幸福的一生,这是张爱玲笔下赤裸裸的现实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