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嫂子怀孕生产住院，我哥给我妈打电话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那天我正在单位赶

我嫂子怀孕生产住院，我哥给我妈打电话时，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那天我正在单位赶报表，手机突然弹出我妈发来的语音，背景里全是急促的脚步声，她喊着“你哥说小敏要生了，我这就去医院”，末了还带着哭腔问我“鸡蛋我装了一篮子，要不要再带点红糖？” 下午三点，Excel表格的数字在眼前游成一团。我揉着太阳穴敲回车，手机突然在桌面震了一下，是妈妈的语音通话。 点开的瞬间，脚步声像雨点砸在水泥地上——不是平时在院子里踱步的从容，是慌里慌张的快，混着她带着颤的气音：“你哥来电话了，小敏要生了，我这就去医院！” 我捏着手机往走廊走，听见她在那头翻东西，塑料袋窸窸窣窣响。“鸡蛋装了一篮子，竹篮把手磨得发亮，是去年秋收你陪我买的那个——对了，红糖要不要再带点？”尾音突然软下去，带着点哭腔，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 我想起早上出门时，哥哥还在微信里发小敏做的葱油饼照片，说“等她生完，咱全家去吃火锅”。那时他的语气，跟讨论明天天气似的平常。可妈妈说，电话里他声音抖得厉害，“像秋风里的叶子，我问他小敏怎么样，他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就重复‘在推产房了’”。 平时妈妈总笑邻居家阿姨，说“生孩子是瓜熟蒂落，慌什么”。可此刻她肯定正站在堂屋门口，篮子挎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在围裙兜里摸钥匙——我仿佛能看见她的手抖，因为去年我发烧到39度，她给我熬粥时，勺子在锅里磕出叮叮当当的响。原来她的镇定，都是给我们看的。 竹篮里的鸡蛋，是她攒了半个月的。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鸡窝捡，说“土鸡蛋黄大，小敏吃了有劲儿”。红糖罐放在厨房吊柜第三层，玻璃盖子上贴着红色标签，是春节时小敏从娘家带来的，妈妈一直没舍得吃。她总说“老理儿不一定都对，但该有的心意得有，热气腾腾的，人心就定了”。 我给哥哥发微信，问需不需要我请假过去。他过了十分钟才回，只有两个字：“不用。”后面跟了个太阳的表情。可我知道，他说“不用”的时候， probably正靠在产房外的墙上，手里攥着小敏的产检本——那本子里夹着小敏画的胎儿涂鸦，一个圆脑袋小人，旁边写着“像爸爸”。他平时连换灯泡都要查说明书，此刻却要独自面对一扇紧闭的门，声音不抖才怪。 你说人是不是都这样？平时再大的事都扛得住，开会时跟客户据理力争面不改色，加班到凌晨也能笑着说“没事”，偏偏至亲的一点动静，就让盔甲碎成了棉絮。 报表最终没赶完，我跟领导请了假，往医院赶。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拐进去买了两包红糖，收银员问要不要袋子，我说不用，直接揣进大衣兜——这样妈妈摸到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后来小敏说，她从产房出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妈妈趴在婴儿床边，篮子放在脚边，鸡蛋一个没碎。哥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头靠在小敏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葱油饼。 原来所谓家人，就是平时各忙各的，像散在地上的珠子，可一旦有根线牵起来——哪怕只是一句带着哭腔的“要不要带红糖”——就能串成最结实的串儿。 现在我办公桌上还放着那天没做完的报表，但旁边多了个相框，里面是小敏和宝宝的照片，背景里妈妈正踮着脚，往保温桶里舀鸡蛋羹，哥哥在旁边递勺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竹篮把手的磨痕上，亮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