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东晋明帝时,有一次,明帝和权臣王导坐在一起聊天,就问王导自己祖上是如何夺取天下的,王导就把司马家夺取天下的全过程,包括高贵乡公曹髦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
年轻的晋明帝听完之后,把头埋在床上,说:如果都是你说的那样,那晋室的国祚又如何能够长远呢?(晋明帝司马绍时,王导侍坐。帝问前世所以得天下,导乃陈帝创业之始,用文帝末高贵乡公事。明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晋书 宣帝本纪》)
那王导给晋明帝讲的是什么内容呢?
魏明帝曹睿去世之时,把幼帝曹芳给托孤给司马懿和曹爽和司马懿。曹爽地位在司马懿之上,处处对其进行排挤和压制。司马懿虽然表面上处处退让,却在暗地里积蓄力量,他趁曹爽外出高平陵之际,突然发难,发动政变占据了洛阳城。软弱的曹爽选择了向司马懿低头,权力全归于司马懿手中。
司马懿不久之后就诛杀了以曹爽为首的曹氏宗室,以及曹氏的支持者,共有5千多人。
曹魏的所有权力尽归司马氏,皇帝成为傀儡。
到了曹魏的第四位皇帝曹髦时,血气方刚的他不满司马氏专权,带领人员亲自讨伐司马昭,而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司马氏的眼睛,曹髦被司马昭手下人成济所弑,年仅十九岁。
司马家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对前朝的宗室进行血腥的屠杀。
想当初,曹丕夺取了大汉天下,还让汉献帝得以善终。
02
而晋明帝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司马家最终也倒在了刘裕的手上。那刘裕是如何对待司马家的呢?
刘裕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星,他为东晋所创下的功业,即便是赢得淝水之战的谢安也比之不及。刘裕灭掉一个又一个国家,最后他把东晋也一起灭掉了。
刘裕先是安排人把晋安帝毒死,立晋恭帝,这样做是为了进一步打击晋室的权威,为自己夺权做铺垫。
晋恭帝自被立为皇帝的那一天,就表现得无比的顺从。在禅让的时候,有人准备了一份禅位诏书,让晋恭帝抄。他几乎是抢着抄完的,边抄边说:因为有刘公(刘裕),晋室才延长了将近二十年的国祚。今天能够禅位给刘公,真是太开心了。”
但晋恭帝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保住自己的性命,第二年,晋恭帝就被用被子捂死了。
晋恭帝死,东晋灭亡。东晋的国祚并不长,只有103年。
03
刘裕杀了司马家族,而他的后人,也没有逃脱被屠杀的命运。
公元479年春,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在武将王敬则的带领下,冲进了皇宫。
这天是刘宋最后一位皇帝——刘准禅让给萧道成的好日子,但这个刘准此时却躲在宫里不出来。
刘准并不是不愿意禅让,而是害怕被杀。
13岁的刘准泪眼望着王敬则说:是要杀我么?
王敬则说:要你出宫去其他地方住,就像你祖上对待司马家一样。(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马家亦如此。——《资治通鉴•齐纪一》)
刘准泪如雨下,说了一句: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王家!
不久之后,刘准被杀,一如他祖上刘裕对待司马家一样。
04
这个传统就这样一代接一代的往下传——但凡有人获取了政权,都要对前朝宗室进行斩草除根。
萧衍杀了齐朝最后一个皇帝,15岁的萧宝融。
陈霸先杀梁朝最后一个皇帝,16岁的萧方智。
隋朝建立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就被灭亡,隋炀帝杨广被杀,其子孙被隋末的各路英雄们屠杀殆尽。
而唐朝末期,朱温对唐朝的宗室大肆屠杀,一次就杀死9个皇子,还杀了唐昭宗。
而朱温自己,以及自己的后世同样被杀戮。
05
这是一个卑劣的传统!但这个传统也有终结的时候,到了五代的末期,赵匡胤取得了后周的政权,他也面临着如何处置后周的最后一位皇帝柴宗训的问题。
赵匡胤是一名武将,不仅久经沙场,也见过了政治的残酷性。后周开国君主郭威原本就是后汉的大将,他取得了政权,将后汉刘氏一族诛杀殆尽,还玩了一把黄袍加身的把戏,后来赵匡胤也依瓢画葫芦,也来了个黄袍加身。
但赵匡胤并没有杀柴宗训,而是让7岁的柴宗训活了下来,这很显然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为自己留下了隐患。柴宗训活到了20岁去世,也就是说,柴宗训在赵匡胤建国之后还活了13年。
赵匡胤还在一块石碑上留下三条遗训,其中有一条就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亲属。宋朝的皇帝基本上都遵守了这一遗训,而柴家子孙也与宋朝共存亡。
赵匡胤结束了对前朝宗室屠杀的传统,而这一传统自西晋司马氏开始,已经延续了70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