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琼获得第95届奥斯卡影后桂冠时,一边的自媒体上正在热刷《黑暗荣耀》。因为之前预热的缘故,加之《瞬息全宇宙》已经将最佳男配和女配收入囊中,大家自然加强了对“大杀四方”的期待。
最终结果也确实是大杀四方,印象中奥斯卡也好多年没出现这种“横扫”局面了。
显而易见的,自媒体上也随之出现了各种解读,比如“讨好东亚”说,叠buff说,小年说,当然祝贺杨紫琼以及《瞬息全宇宙》剧组的也很多。
而我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在全球范围内,我们可能迎来新一轮的“东亚电影”热潮。
好莱坞对东亚故事的追捧大概可以追溯到1937年的《大地》。这部改编自赛珍珠小说的同名电影,几乎全部由外国演员出演,在中国人的视角看来,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在之后的年月中,好莱坞对东亚的兴趣并非昙花一现,从黑泽明等日本导演的崛起,以及上世纪末的大陆、香港、台湾一批导演的崭露头角,加上本世纪初随着《卧虎藏龙》的火热带动的武侠大片潮流,好莱坞的造梦世界中一直有东亚的一席之地。
近些年,则是以《寄生虫》为代表的韩国影视忽然成了一时新贵。尽管我们无法厘清这背后有多少资本和意识形态的作用,但韩国影视这些年异军突起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瞬息全宇宙》的大爆是否预示着一轮新的华语热潮的临近呢?在我看来,有很大可能性,而这更多是作为“新东亚电影”的一部分。
这些年,包括日本的《小偷家族》、《驾驶我的车》等,展现东亚文化背景下的当代社会生活成了热门题材。同时,这些作品又都包含一些“超现实性”。无论是《寄生虫》中对当代社会阶层矛盾的极致刻画,还是《小偷家族》中对社会边缘群体的另类描写,抑或《瞬息全宇宙》中对东亚原生家庭和代际问题的癫狂、夸张、漫画式复写,它们都不属于我们常见的那种“现实主义题材”。
但同时,无论表现手法多么极致、夸张、另类,它所表现的内核仍然是极度现实主义的。正如枪稿的周黎明最新评奥斯卡的文章说,《瞬息全宇宙》中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思想,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内涵,就是玩。这激起了一些观众的反对。
但无论如何,思想的深度和打动人的力量并不是一个正比关系。正如《你好,李焕英》也没有多么深刻的思想深度,也没有多么新鲜的表达方式,但也能打动无数观众一样,感染力和思想本来就不是一种东西。
那么,在所谓的“新东亚电影”风潮蓄势待发的时候,是否可以说这是一种新的异域文化视角下的“猎奇”行为,是不是我们又将堕入一轮新的自上世纪自由主义思潮席卷全球后的意识形态浪潮呢?
在这点上,我认为这一轮风潮,既有主动引领的成分,也有不得不为的成分。
正如我上一篇文章分析的那样,在全世界范围内,现代性或者说现代生活方式的价值和思维方式正在遭到方方面面的质疑。好莱坞这些年热衷所谓zzzq,除了政治和意识形态需要以外,自身的价值体系千疮百孔、濒临崩塌本身就印证了其“内在危机”的不可回避。
正因为如此,好莱坞才会拍摄如《塔尔》这样,堆叠zzzq却最终走向价值崩塌的片子。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到诸多异质文明中去寻找新的“解药”。这正如一百多年前我们在“西风东渐”一样。
但即便如此,我也需要表达的是,“新东亚电影”可能未必是“现代性危机”的解药,解决这个问题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有很多迹象表明,维系我们现存的这一套物质文化生产方式和价值体系,正在进行剧烈的变动,且是从内部发生的。这造成了,在外表上,它在不同文明下的表现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因此,如果按照“症状”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很可能到头来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但尝试本身是中性的,在这点上我们可能无法控制结果,只能在过程中去不断发掘各种可能性。“新东亚电影”本身是一个时代下不断试错的产物,其意义自然只有时间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