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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金巧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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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跟婆婆起矛盾，她偷我三千元不肯归还，说话还理直气壮，我气得一屁股坐地上，流产了。

孩子没了，我要离开钱锁定家，他不肯答应，我不肯迁就，他急火攻心做了傻事。

那天，他跑过去骂了他母亲一顿，抄起来一瓶农药咕噜噜灌下。

婆婆大喊大叫用力把药瓶摔我面前骂：你把我儿子害s了，这下你称心了吧？

我来不及跟她斗嘴，打开门冲了出去。

来到婆婆屋中，钱锁定还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我急坏了，对着婆婆吼：

你还不快去找车把他送去医院抢救，居然还有心来跟我吵架，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我这句话才把她提醒，骂骂咧咧找来了一辆拖拉机。

你们看，我婆婆就不是人类，她的很多言行超出人的认知。

钱锁定救过来了，他的举动也有了收获，我害怕他再想不开，背负一条人命，只能答应不离开他。

我想想也只好认命，谁让我有眼无珠的呢？谁让我闭着眼睛跳入火坑的呢？

可我也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不离开他可以，但是必须离开他家。

我真是没信心能跟他的家人和睦共处。

钱锁定答应了。

为了长远打算，我们并没有选择出外打工，而是去了县城租房而居，两人找了一份零工打。

1991年我再次怀孕，钱锁定喜不自胜，他让我辞职在家养胎，我没那么娇贵，继续上班。

三千元被婆婆偷去，我没有了一点存款，心里很是发慌。

钱锁定也看出来我的顾虑，他长叹了一声说：

巧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母亲不对，害你遭受了那么多苦。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他们欺负。

有了他这句话，我多少感到了一丝安慰。

只要自家男人对自己贴心贴意，其他都是次要的，我坚信，贫穷并不可怕，夫妻俩齐心协力，迟早生活会变好。

02

儿子生下来，婆婆并没来服侍，这是意料之中事，我没计较。

她不来反好，我虽辛苦点，但是不受气。

在儿子还有三天满月时，我小叔突然出现在我的出租屋里。

我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他，问他：叔，你是怎么找来的？你哪里来我的地址的？

不怪我奇怪，我与父母赌气，跟钱锁定私奔后，一封信也没写回去过，我就打算让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算了。

谁知，我的小叔居然找来。

小叔苦笑一声：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啊，你这么一走，你知道家里人多担心吗？

你父母去苏州找你没找到，你那么老实的父亲，冲你母亲骂开了，硬说是她逼你离开家的。

你母亲也后悔得很，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她跑去你每个同学家打听，幸亏你跟其中一个女同学通信，这不，她弄来地址，让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这才恍然大悟。

的确，我与最好的同学周艳通过几封信。

小叔看到我住的如此简陋，我又这么消瘦，月子里也没人服侍，他明白了一切，流泪了，哽咽说：

你这是何苦呢？为了跟你母亲赌气，跑下来那么远，赌上自己的一生幸福，值得吗？

我也哭得不能自己，可大错已铸成，儿子都生下来了，还有什么回头路？是祸是福，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第二天，小叔去街上一口气买了五只老母鸡一大筐土鸡蛋，还有一提馓子。

他说：小珍，我得走了，你父母还等着我的消息呢，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千万要把身子养好了啊。

我哽咽着一个劲点头。

一年多没有见亲人，小叔来了就要走，我哪里舍得？

虽然心里对父母有怨恨，可很多的怨恨，都是由爱而生。

看着小叔越走越远的身影，想到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我忍不住冲进屋里嚎啕大哭。

钱锁定安慰我：巧珍，不哭了，听人说月子里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你放心，等我挣到钱了，我就带着你与儿子，去你父母面前负荆请罪，看在儿子份上，他们也会原谅我们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03

儿子两个月时，父母也摸了过来。

那天下午，我正在屋里喂孩子奶，门口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父母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母亲一看到我，上来抱着我就哭开了：

闺女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又黑又瘦的？这还像你吗？

老父亲也是眼中含泪，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说啥好？

我把他们让进屋里，母亲一把抱住儿子左端详右端详，不住点头：

这孩子长得好长得好，跟他舅舅长得一模一样好看。

我一听她提起来弟弟，心里又开始泛酸，果然，她到何时都不忘夸自己的儿子。

母亲看我神色不对，把孩子递给我父亲，拉着我手说：

闺女啊，你原谅妈妈吧，我以前的确对你太苛刻，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妈妈对你赔不是。

这次我与你爸过来，就是想接你们回家生活，你们夫妻俩商量一下，看行不？

听了母亲的暖心话，我心里鼓了多年的怨气突然扑哧一声，都飞得烟消云散。

我眼泪哗啦哗啦就像决堤一样流出，所有的委屈随着泪水流得一干二净。

父母看我哭，一起抱着我哭开了，母亲拍着我背说：

我苦命的丫头啊，都是我害了你啊。

钱锁定回来，自然是一顿认错自责与下保证，父母也认可了 他，一再嘱咐他要对我好一点。

我始终没有跟父母说公婆他们的事，第一，害怕他们担心，第二，我也没脸说。

父母提出来要去看望一下公婆，我们推脱，说他们出去打工了，不在家。

第二天，他们留下两千元让我买点营养品，就告辞走了。

自然，送父母走，我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那种离别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的。

那时候只有大巴车，还没有高速公路，路况很不好，从我家坐车来这儿，差不多要八九个钟头，很是不容易。

所以，每次离别，好像都是生离死别一样。

隔着窗玻璃，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回老家去。

望着母亲慈祥的脸，关爱的眼神，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对我冷酷无情的母亲。

这不由得让我反省，是不是我哪里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但凡我如弟弟一样听话懂事，估计母亲当初也不会那么讨厌我。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错误已造成，只能尽量挽救。

04

儿子一周岁，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回到母亲家。

看到我们归来，父母很是开心，他们替我补办了结婚仪式，并且把门朝东的两间瓦房给了我。

父亲托人把钱锁定带去了上海崇明岛学烧电焊，我则是在家带儿子。

当然，父母把我这儿子当成了手中宝，疼爱得不得了。

母亲为了补偿我，竭尽所能对我好，说话从来是软声细语，这让我品尝到了久违的家庭幸福。

好景不长，弟弟结婚了，弟媳妇很是厉害，她认为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应该住在娘家。

三岁的儿子在门口玩，不小心把她刷干净的鞋子弄掉一只在地上，弟媳妇大声说：

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去？老住在别人家算什么？

我知道她这是骂给我听的，为了家中的安定团结，只能选择不吱声。

母亲噌一下跳出，她说：

小娟，你说给谁听呢？你是不是想赶我女儿走？我告诉你，你休想！

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我爱给谁住就给谁住，谁也没资格指手划脚。

弟媳妇一听，不干了，晚上弟弟回来，她一阵哭一阵闹，非要我妈给个说法。

弟弟是个妻奴，他也找母亲吵，说她不该把我留在家里制造家庭矛盾。

为了这个问题，婆媳俩三天两头吵架。

有一天弟弟找到我说：姐啊，你快走吧，再不走我的家就得被你拆散了。

我想想也是，这是何苦来着？父母再维护我，我也不能不懂眉高眼低啊。

我向母亲提出来回苏北，她哭了：

闺女啊，看来我这个儿子是白疼了，如今他只听他老婆话，我说的话一句也不听，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对你那么苛刻。

造孽啊，都是妈的错啊，看着你又要去苏北受苦，真是比剜我的心还难受。

我劝她：妈，没事的，以后我的日子会好过的，困难只是暂时。

我们回到了苏北，钱锁定用他的一技之长开了一个电焊门市，我开了一个卖内衣的店。

我们夫妻齐心协力，日子越过越好，十年后，终于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后来又买了两间门面房。

虽然受了十五年的苦，却换来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我也认为值得。

为了防止婆婆来捞我的钱，钱锁定所有收入都交给我打理，婆婆生气骂街。

我威胁她：你再蛮不讲理，我就把这儿房子卖了搬去苏南，再也不管你死活。

这一招很管用，她是最怕我们走的，因为她的小儿子小儿媳对她很忤逆不孝。

父母看我 日子好过了，钱锁定始终如一对我好，这才安下心，母亲说：

闺女啊，看到你生活富足，家庭幸福，我比什么都开心。

如果你日子过得不顺心，妈就会负罪一辈子。

我真诚说：妈，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我们都是人不是神，谁还能保证一辈子不做错事？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妈妈，虽然不尽完美，但我依然爱你。

父亲听了，说母亲：你听到了没？闺女是不是很懂事？

母亲点头：是的，是的，以后我要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再也不重男轻女。

事实已经告诉了我，儿子并不见得比闺女好。

听了母亲的话，我们都笑了。

从我的苦难经历中，我有一种感悟。

人这一生，在年轻的时候受点磨难没什么不好，它会帮助我们快速成长，更会让我们坚强乐观。

人们总说，经历就是财富，此话一点不假。

只有经历得多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才会处变不惊，才会冷静处理。

所以，我们生活路上的所谓破坏者，其实都是你的贵人，他们一路在磨练你的意志力，你不成功都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