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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罗红果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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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02年，我父母离婚了，我才八岁，姐姐十二岁。
姐姐判给了父亲，我判给了母亲。
当母亲收拾好行李拉着我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哭了，姐姐哭了，我也哭了。
我们抱在一起痛哭失声难舍难分，只有母亲冷着一张脸催促我快走。
我们的家曾经也很幸福，父母虽然不是十分恩爱，但也不吵不闹安分过日子，齐心协力拉扯我们姐妹长大。
平时母亲负责家里，父亲是泥瓦匠，每天早出晚归干活。
当日落时分，全家就落落续续回来，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好不温馨。
一切的变故是在父亲出事后。
有一天，父亲在工地上盖房子，突然从跳板上滑落，背部正好撞击在搅拌机上，脊椎受损，导致下肢瘫痪。
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虽然工地赔了一笔钱，可我母亲心情越来越不好。
她天天在家里骂骂咧咧，干活也没心思，做饭也不及时。
父亲睡在床上唉声叹气，满脸愁容。
十二岁的姐姐只好走进厨房，开始料理一家子的一日三餐。
半年后，母亲闹腾离婚，父亲起初不肯，母亲骂：
就你这样子，你还不给我走干嘛？你也太自私了，想让我守一辈子活寡吗？
这话像一把钢刀，无情地砍在父亲的伤口上，他只好同意离婚。
工地赔偿款父母一人一半，两个女儿一人一个。
自私的母亲提出来要姐姐，却被她一口拒绝，她说她要跟着父亲照顾他。
小姑忍不住骂母亲：你这女人真是太薄情寡义，我哥瘫痪在床上，你等不及要离婚，还要把大丫头带走。
你是不是看她能帮你做家务了？你就没考虑到我大哥这样子也需要她？
我看你白活了三十七岁，还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事。
母亲被小姑一顿骂，恼羞成怒，拉着我头也不回离开了家。
02
母亲把我带到镇上租了一间房子住下，她自己找了一份卖衣服的工作。
镇上有一个培罗蒙专卖店，母亲就在里面上班。
不到两个月，我发现她变了。
母亲本来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模样土气，穿衣打扮也土气。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开始描眉涂唇，还留起了披肩长发，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很。
这样的母亲好陌生，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
又过了一个月，她带回来一个50多岁的男人，让我喊他于伯伯。
那男人我看着害怕，一脸胡子，满脸横肉，看我的眼神很怪异。
母亲说他是开干果铺的，可有钱了，让我对他好一点。
逐渐的，这男人开始在我家吃喝住宿，只要他来我家，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想缩在里屋不出来。
可我母亲一会儿让我去买酒一会让我去买盐水鸭，一会又让我收拾碗筷。
我只能硬着头皮出出进进。
有一个星期天下午，我正在家里做作业，那男人来了。
看到他进门，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说：伯伯，我妈不在家，她去上班了。
这男人皮笑肉不笑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你妈让我过来的，让我看看你作业做好了没有？
说着，他的手就往我背上搭。
我触电一样跳到门口，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谁知他速度更快，伸手抓过来我把门关上，就把我往怀里搂。
我急了，一口咬住他的手背，疼的他直叫唤。
我趁他不备，快速打开门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母亲那儿。
她看我气喘吁吁一脸煞白，问我：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眼泪滚滚而落，开始小声抽泣。
母亲把我拉去没人的地方，我才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她不信，还说：你是不是多心了？前面是我让你伯伯回去的，让他辅导辅导你的功课，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告诉你，这种话可不能对别人乱说，否则人家会笑话我们。
还有，我与你伯伯年底就要结婚，他家有房子有钱，闺女啊，我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能乱怀疑他。
我一听，猛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母亲。
晚上回到家，那男人正在做饭，母亲把他拉到房里责问，一顿叽里咕噜后两人出来。
母亲一脸笑意，男人云淡风轻，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把我看得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骗母亲的？我只是感觉内心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从那天开始，我时时刻刻防备着他。
03
年关到了，街上买年货的人群比肩接踵热闹非凡，母亲的服装店忙的不可开交，中午饭也来不及回家吃。
腊月二十六，我在家做饭，那男人又来了，我浑身汗毛直竖。
男人说：饭菜烧好没有？你妈让我来拿饭给她吃。
我没搭话，继续炒菠菜，心里开始警铃大作。
突然，他挤进厨房，猛地抱住了我。
我急了，用锅铲奋力朝他头上一敲，又把一碗热菜扣他脸上，他疼得哎呀一声怪叫，松开我伸手乱擦。
我闪身跑出厨房，拔腿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我犹豫了，我该往哪里跑？
再去告诉母亲？可母亲明显被他洗脑，一心一意要嫁给他，怎么可能会信我的话？
我心里猛然想起了父亲，离开家八个月了，中间只有姐姐过生日的时候回去过一趟。
此时此刻，我突然好想念我的家，好想念父亲与姐姐，好想在他们面前痛哭一场。
念头一转，我拔腿就往老家奔去，一路上泪如雨下，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老家村子离镇上大概十里路，我一口气跑到家里。
当我推开院门，父亲正在晒太阳，姐姐在洗衣服，小院里一片恬静。
他们看到我，都很吃惊，父亲问：二闺女，你怎么来了？脸色咋这么难看？你看你头发都湿了。
我没搭话，扑倒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父亲急了，把我身子扶正问：闺女啊，告诉爸，到底出了什么事？
姐姐也过来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不听话咱妈打你了？
我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
父亲想了想，吩咐姐姐：去，把你小姑喊来。
小姑家就在我家村子前面，没过20分钟，姐姐与小姑一起走了进来。
我与姐姐从小就跟小姑亲，可以说，我们姐妹俩就是她带大的。
母亲跟父亲离婚后，小姑每天会过来帮着姐姐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
可以说，没有小姑的帮助，父亲与姐姐的日子绝对苦不堪言。
04
小姑走过来，把我拉入卧室细细询问，在她的安抚下，我告诉了她那个男人的卑鄙行径。
听完我的话，小姑气得暴跳如雷。
父亲急问小姑：孩子到底怎么了？你赶快告诉我啊，你们要把我急死吗？
小姑只好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气得父亲两眼喷火，发誓要宰了那个人 渣。
可是，再看看自己的双腿，父亲流泪了，痛苦万分说：
都是我害了我闺女啊，我这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姑安抚他：哥，你别急，一切有我呢。
我看这样吧，红果以后也住在这儿，别再回她母亲那了，那女人太蠢，孩子迟早被她害了。
咱们以后穷在一起富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听了小姑的话，我立刻止住了悲声，感觉心里有了着落。
父亲也同意小姑的建议，他愧疚道：小妹啊，只是以后你又要多辛苦了。
小姑说：没事的，小孩子长得快，等红芳与红果长大，我就轻松了。
我与姐姐走过去，一起依偎在小姑怀里，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母亲过来村里喊我回家，小姑气坏了，骂她：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居然把一头狼带回家，差点害了红果。
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死光了？你偏偏选中他？你离了男人就不活了吗？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种自私自利愚蠢至极的母亲，你赶紧给我滚，红果是不可能再跟你回去了，你要作死你一个人作去，不要拉上孩子。
父亲也对母亲破口大骂，抄起来一张小板凳就砸了过去。
幸亏母亲闪得快，没砸到。
母亲被骂得脸通红，她眼睛瞪着我问：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我坚定回答：不回去！
她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这个小白眼狼，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你们这群穷 鬼就在一起过吧。
骂完，一溜烟跑出了村子。
后来，母亲真嫁给了那个男人，没出三个月，她就被家暴，动不动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一年没到，那男人搭上一个离婚女，两人打的火热，明目张胆在街上招摇过市。
母亲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没到两年，她就被那男人踢出了家门。
本来她想享受荣华富贵，结果呢，除了她多了一个两结两离的响亮名头，什么也没捞着。
我家在小姑与小姑父的帮衬下，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二十二年后，我与姐姐先后成了家。
为了照顾父亲，我们都选择嫁在邻村，我们姐妹俩轮流把他接来服侍，父亲的晚年生活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幸福的。
我母亲一直日子过得不顺，后来她又嫁过两次人，都惨遭离婚。
她也来找过我与姐姐，我们都没理她。
像这样不负责任不明事理的母亲，我们委实没有什么好感。
我与姐姐商量好了，等小姑与小姑父岁数大了，我们两家负责养他们的老。
我们深深知道，如果没有小姑与小姑父的鼎力相助，我们这个家，就不会有这份平稳的生活，我与姐姐也不可能会平安长大。
谁养我小，我养他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