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筵讲师:在皇帝经筵上讲授课程,必须是在政治、学术、道德诸多方面有出类拔萃的表现。值讲者即使还不是卓有成就的实行者,必须是众所推服、彻底了解国事的思想家。
根据传统习惯,皇帝还是皇太子期间就应该开始读书,受傅于翰林院诸学士,称为东宫出阁讲学。登基之后,除了继续就读外,他还要出席另一种形式的讲学,即所谓经筵。
经筵于春秋两季气候温和之时举行,每月三次。每次经筵讲座,所有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内阁大学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勋戚都要一体参加,还有给事中,御史多人也在听讲的行列中出现。
经筵举行的时间一般在早朝之后,皇帝在二十名大汉将军的护卫下首先驾到。在这样文质彬彬的场合中,大汉将军也免除甲胄而穿上袍服,但他们仍然被允许携带金瓜等必不可少的武器。皇帝在文华殿面南坐定,传谕百官进入,行礼如仪。然后,鸿胪寺官员会将一张书案摆在御座之前,专供皇帝使用;另一张摆在数步之外,为经筵讲授官所用。参加听讲的官员鱼贯而入,分列书案左右。
经筵和其他所有的仪式一样,必有其目视耳听的对称平衡。举行经筵的前一天,用楷书恭缮的讲义此时已经陈列于案几之上。在赞礼官呼唱之下,两名穿着红袍的讲官和两名身穿蓝袍的展书官走出队列,他们都是翰林院中优秀人员。
讲官面对皇帝,展书官在书案两侧东西对立。接着是讲官叩头,叩头完毕,左边的展书官膝行接近书案,打开御用书本讲义,用铜尺压平。此时左边的讲书官也已经趋前,站在中央的位置上,开始演讲。讲完后,书本覆盖如前,讲官及展书官退回到原位,以便右边的同僚履行任务。
左边讲官所讲授的是“四书”,右边讲官所讲授的则是前朝的历史。此种讲授,一般历时大半天的时间。只有讲官可以口讲指划,其他全部人员都要凝神静听,即使皇帝本人也不能例外。
如果当今的皇帝偶然失去了庄重的仪态,把一条腿放到了另一条腿上,讲官就会停止讲授而开始朗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这样的责难会不断重复,绝无宽贷。一直到这个为人君者突然发现自己的不当而加以改正,恢复端坐的姿态为止。
经筵这种繁文缛节乃是当日国家中一种重要的制度。经筵的着眼点在于发挥经传的精义,指出前朝历史的得失,但仍然经常归结到现实,以期古为今用。称职的讲官务必完成这一任务,如果只是断章取义、敷衍塞责或者以佞辞逢迎恭维,无疑均属于失职,一些经筵的讲官因为犯了这样的大忌,会被罢免讲官资格。
在正面阐述圣贤之道的时候,讲官可以用极委婉的言辞,在不妨碍尊严的条件下对皇帝作必要的规劝。皇帝在经筵上可以提出问题,甚至可以说明他不同的观点,但是责问或指斥讲官,则属于无礼之举。即使讲官准备不充分,讲辞前言不搭后语,皇帝感到不满意,也不能当场流露出来,而只能在事后间接提出。
执行任务时讲官所受的优礼是长期历史的产物;即使是正德皇帝,那位大有离经叛道意味的人君,也没有废止这种优礼。这位不平常的皇帝,他对讲官接二连三地影射批评自己,另有报复的方法,即“一脚踢到楼上”,——这些尽忠的讲官经常被升迁;其所任新职,则十有八九去边区远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