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浩

彭雪枫是中国工农红军和新四军高级指挥员，中央军委认定的36名军事家之一。他18岁就投身革命，在北京参加了“五卅”反帝爱国运动，积极开展学生运动，从事共产党的秘密工作。1927年春，他参加北京南苑农民暴动。后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参加了反“围剿”作战和长征，历任大队长、师政治委员、红军大学和江西军区政治委员、师长、纵队司令员等。1938年9月，他奉命组建新四军游击支队，担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领导开辟豫皖苏边抗日根据地。皖南事变后，彭雪枫担任新四军第4师师长兼政治委员。彭雪枫投身革命20年，被毛泽东、朱德等誉为“共产党人的好榜样”。

投身革命

彭雪枫，原名彭修道，1907年9月9日出生于河南省镇平县七里庄的一个农民家庭。他从小跟随精通文墨的祖父彭汝澜读书习字，后又跟随当塾师的伯父学习。伯父见他天资聪颖好学，便叮嘱彭雪枫的父亲送他到县城的小学读书。1919年，彭雪枫被县督学准予面试升入镇平县察院高等小学读书。1921年，因家境贫苦，他离开家乡小学辗转天津、北京等地，后在北京进入育德中学读书。期间，他开始接触《新青年》《共产党宣言》等进步书刊，从中探寻真理，立志投身反帝爱国斗争。

1925年，随着五卅浪潮席卷北京，彭雪枫便开始积极组织本校同学参加反帝示威游行。他和同学们分成小组，深入农村，召集群众大会，发表爱国演讲，揭露帝国主义罪行。由于彭雪枫在运动中积极热情，有勇有谋，深受同学们拥护，于是被推举为育德中学学生自治会会长。6月，他在共青团北京地委书记唐从周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26年，奉晋军阀发动反冯战争，冯玉祥退往西北绥远一带，彭雪枫跟着一部分同学也来到绥远。是年秋，国民军失败，育德中学随之解散，彭雪枫只得带领同学返回北京。下半年，他转入中国共产党，后进入汇文中学读书，担任汇文中学党支部书记，负责北京东城区的学运工作。10月底，为配合北伐军向武昌等地的胜利进军，反抗北洋军阀镇压学生运动，在中共北方区委和李大钊的领导下，大中学校纷纷组织示威游行，掀起罢课高潮。彭雪枫组织汇文中学改组学生会，实行全校罢课，学生运动逐步发展，成为北京东城区学运的中心之一。他还和同学们一起，把“打倒张作霖”“打倒军阀政府”等标语口号贴到崇文门的城门上。警察获知彭雪枫的革命活动后，派人到学校搜捕。1927年初，在同学们的护送下，他离开汇文中学，进入北京今是中学，并担任该校学生自治会会长，后又担任中共支部书记，从事秘密工作。

1927年3月，彭雪枫参加了中共北方区委领导的北京南苑农民暴动。暴动失败后，张作霖在北京实施白色恐怖，屠杀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中共北京地下组织遭到破坏。4月底，彭雪枫离开北京来到天津。期间，他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了《塞上琐记》，刊登在天津《国文周报》上。同时他还用彭牟、高枫等笔名，在《大公报》文艺副刊“小公园”专栏，发表了抨击国民党蒋介石反动统治的小杂文。

1929年9月，根据中共顺直省委的命令，彭雪枫来到山东烟台，到军阀刘珍年部做兵运工作，担任刘珍年部政训处宣传股长。期间，彭雪枫一方面通过政训处这个阵地向青年军人宣传革命思想，发动士兵与侵吞薪饷、胡作非为的军官进行斗争，另一方面还担任烟台平民夜校女校教员，利用丰富多彩的形式启发女工革命思想。由于彭雪枫领导的兵运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国民党特务便开始注意他的革命活动。彭雪枫等人随即离开了刘珍年部，前往烟台近郊福山古现一带，以小学教员为掩护开展农运工作。他在记述这段经历时写道：“党遂又派我往山东的福山县做农民运动，借教小学掩护。扯起喉咙苦叫一天，晚上才是正当的工作——农民夜校。仅仅20天，又被土豪劣绅赶走了……豪绅们给了20元的酬金随手丢摔在地下，扬长而去。学生们哭送，我向他们哭别。”

1930年2月，彭雪枫离开烟台，乘船抵达上海。5月中旬，受中共中央派遣，彭雪枫前往鄂东南红5军第5纵队工作，从此开启了他的军旅生涯。

红军岁月

来到第5军第5纵队后，彭雪枫先后任纵队直属队党代表、第3大队政委，在黄石附近的大冶、阳新一带开展游击行动。1930年6月，红5军第5纵队扩编为红3军团第8军，下辖3个纵队，何长工任军长，彭雪枫任第1纵队政委。红3军团在军团长彭德怀的领导下，7月下旬发起会攻长沙的战斗。彭雪枫指挥的第1纵队为红8军前卫，首登长沙城，受到彭德怀的嘉奖。随后，湖南军阀何键集中兵力向长沙城反扑，由于敌我力量悬殊，红军被迫撤离长沙。当主力撤出长沙以后，发现军团政治部一部分同志仍被困在城内，彭雪枫立即率一部兵力在敌人炮火的攻击下突入市区，把这部分同志救了出来，安全转移到湘东长寿街。

◆后排右一彭雪枫。

1931年，红一方面军成立，彭雪枫调任红3军团第8军第6师、第2师政治委员。1932年8月，他率部接连参加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一至第三次反“围剿”，随后转战赣闽粤湘边。8月下旬，红3军团第2师在师长郭炳生、政委彭雪枫带领下，在宜黄、乐安地区休整。休整期间，师领导们都分散在各团参加会议。部队这时突然遭到国民党军袭击。由于队伍分散，无法快速集中，部队被冲散，互相失去了联络。在这危急关头，师长郭炳生居然企图拖第5团叛变投敌。彭雪枫获知此情况后，不顾个人安危，立刻带领十余名战士北上追赶第5团。通过5昼夜的连续行军，彭雪枫终于在崇仁县境找到了第5团，向5团的指战员揭露了郭炳生叛变的阴谋，率第5团南返。随后，彭雪枫率领全师突出重围，到风岗圩与陈毅部队取得了联系，保存了主力，挽救了部队。由于在与叛徒郭炳生的斗争过程中机智、果断、沉着、勇敢，彭雪枫受到周恩来、彭德怀、陈毅等领导的高度赞扬，在1934年1月召开的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中革军委特地授予他二等红星奖章一枚。

1933年11月，彭雪枫任红3军团第4师政委，在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作战的抚州八角亭的战斗中，他不畏艰险、身先士卒，率一个通信排反复冲锋打垮敌人的猛攻，挽救了全战场的危局。在这次战斗中，彭雪枫负伤，伤愈后调入红军大学学习。1934年，他调任江西军区政委。长征开始后，彭雪枫调任中央红军第1野战纵队第1梯队队长兼政治委员，遵义会议后，他又调任红3军团第5师师长。1935年2月10日，红5师缩编为红13团，彭雪枫改任团长。

遵义会议胜利召开后，彭雪枫率红13团北上进入川南，第一次渡过赤水河。随后，红一方面军回师东进，二渡赤水，强攻娄山关，再占遵义城。在二渡赤水过程中，彭雪枫的13团是先锋团之一，在二郎滩渡河时，全团仅有3只船，每只船只能乘30人，而且对岸还有提前部署好的敌人。彭雪枫沉着冷静，一面指挥乘船渡河，一面赶搭浮桥。首先渡过赤水河的战士与敌人进行了背水作战，在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打垮了敌人，缴获了很多物资。

随后，彭雪枫指挥部队进行了主攻娄山关的战斗。娄山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黔北入川的重要门户。红军只要夺取此关，就可以直夺遵义城。彭雪枫率领部队拂晓出发，通过30里的急行军赶到娄山关下。他迅速指挥部队由左翼迂回至敌人右后方，包抄最高峰点金山。用强大的火力掩护一个连迅速冲到敌人毫无戒备的悬崖峭壁一侧，抓藤攀石犹如天降神兵，出其不意地攻占了娄山关隘口两侧的制高点——点金山和大小尖山，并率13团多次打退敌人约6个团的反攻。最后在其他兄弟部队的配合下，一举攻下娄山关，乘胜直下遵义城。后来彭雪枫写了《娄山关前后》的文章，详细生动地介绍了他率红13团参加二郎滩背水战、攻取娄山关和二占遵义城的经过，成为后人研究红军战史的珍贵资料。

游击抗日

彭雪枫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曾致力于抗战统战工作。1936年秋，阎锡山在全国抗战高潮的影响下，要求共产党派代表前往太原与其联系。毛泽东亲自推荐彭雪枫从事这项工作，推动阎锡山与中国共产党建立统战关系。彭雪枫进入太原前后，被任命为中共中央北方局华北联络局书记，坚持用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的方针，对阎锡山开展统战工作。此时，正值西安事变爆发，晋陕毗邻，阎锡山拥兵自重，其态度如何直接影响西安事变能否和平解决。彭雪枫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下，多次向阎锡山阐述利害关系，最终使阎锡山在西安事变中保持了中立，对保障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起到了一定作用。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中国工农红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彭雪枫被任命为八路军总指挥部参谋处处长兼八路军驻晋办事处主任。8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洛川会议之后，周恩来受中央委托，为解决八路军开赴华北前线抗日问题，同国民党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进行谈判。在此期间，彭雪枫详细向周恩来汇报阎锡山的情况，帮助处理具体工作，促进了谈判的顺利进行，保证了八路军在9月先后从山西韩城、潼关东渡黄河，开赴山西抗日，为八路军挺进华北战场作出了贡献。

1938年春，彭雪枫奉命兼任中共河南省委军事部部长，前往河南确山竹沟镇开展中原敌后抗日工作。竹沟镇是确山县西部的一个小镇，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地势险要。为贯彻中共河南省委提出的“为准备10万武装而斗争”的积极发展方针，他一方面帮助整编新四军第4支队第8团，准备开赴皖东抗日前线；另一方面参加筹划豫东敌后抗日工作，培训抗日军政干部，发展抗日武装。彭雪枫在竹沟举办了两期军政教导队，培训干部约1000人。培训期间，彭雪枫亲自给学员讲解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检阅学员队列操练，主持学员思想汇报会，勉励学员不要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当时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睡的是地铺，吃的是糠菜，训练条件也很差。但由于方向明确，学员情绪非常高昂，两期教导队培养了大批优秀的青年人才，后来他们大都成为新四军第4师和豫皖苏边区抗日的骨干力量。

9月初，周恩来、叶剑英指示中共河南省委将工作重心向豫东转移，创造苏皖边抗日新局面。彭雪枫在竹沟创建的抗日武装300余人被改编为新四军游击支队，彭雪枫担任司令员兼政委，张震任参谋长。9月底，游击支队在竹沟进行了东进誓师大会，彭雪枫等在大会上传达了中共中央的指示和中共河南省委的决定，号召大家到敌人后方去，收复失地，打击日本侵略者，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作出贡献。

为鼓舞官兵东进的士气，部队在誓师当天创办了《拂晓报》。彭雪枫亲自为《拂晓报》题写了报名。随后，新四军游击支队在彭雪枫的领导下，离开确山竹沟，向豫东抗日前线挺进。

10月，彭雪枫带领部队在河南西华地区先后与吴芝圃、萧望东率领的豫东游击支队第3支队、先遣大队胜利会师，会师后部队合编，彭雪枫仍任游击支队司令员兼政委。随后，彭雪枫带领部队从西华渡过黄泛区，在淮阳东北的窦楼首战装备精良的日军百余骑告捷，鼓舞了豫东人民的抗日热情。游击支队又挥师东进，转战鄂豫皖边，从浍河、涡河直到黄河之滨，一路纵横驰骋打击日伪。部队通过一年多的战斗，作战60余次，取得反“扫荡”、反“围攻”、反封锁的胜利，发展壮大抗日武装力量，创建豫皖苏边抗日根据地，打开了中原抗战的新局面。

◆1937年秋，周恩来、邓小平、彭雪枫在山西留影。

部队因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得到了当地群众的拥护，被称为“德治之军”“文明之军”“天下文明第一军”。到1939年12月，游击支队奉命改编为新四军第6支队时，已经发展成为一支拥有9个团，1.2万余人的武装力量，成为华东各根据地建立与发展的榜样。次年4月，毛泽东代表党中央写信给彭雪枫，信中说：“一年来，豫皖苏地区迅速得到发展，部队和地方武装不断壮大，你们的工作很有起色！中央对你们的工作深表满意，特向你们和全体指战员表示亲切慰问。”

光荣牺牲

1940年，彭雪枫率领部队取得“四一”“六一”战斗胜利后，部队奉命改为第18集团军第4纵队，彭雪枫任司令员兼政委。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后，中央军委为重建新四军军部，把华中部队统一改编为7个师，八路军第4纵队改编为新四军第4师，彭雪枫任师长兼政委，辖第10、11、12旅和萧县独立旅共约1.5万人。2月，日军发动豫南战役，彭雪枫坚决执行上级指示，率部向西挺进，收复失地。因敌众我寡，彭雪枫被迫率领第4师进行了长达3个月的斗争，有力策应了苏北、山东地区的抗日斗争。4月，受中共华东局和新四军军部指示，彭雪枫将第4师主力转入路东以巩固皖东北根据地，并率部参加了陈道口战斗。

1942年11月，彭雪枫兼任淮北省军区司令员。同年冬，日军开始空前的“大扫荡”，以近万人的兵力从泗县、宿迁、淮阴、五河、盱眙等地出发，在飞机的配合下企图一举歼灭第4师主力。彭雪枫指挥边区军民，运用游击战的战法，与强大的敌人展开激战，持续33天之久，最终打破了敌人的进攻，迫使敌人狼狈溃逃。在此次反“扫荡”作战中，部队先后作战30余次，几乎日日有战。彭雪枫和边区军民患难与共，白天隐蔽，夜晚行动，跋山涉水，运筹指挥，表现出顽强的战斗精神和高超的指挥艺术。到1942年底，在彭雪枫、邓子恢的领导下，淮北抗日根据地得到了巩固，第4师在对敌斗争中不断成长壮大，成为坚持华中抗战的一支劲旅。

1943年春，国民党鲁苏战区副司令员兼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率3000余人，突袭了新四军淮北抗日根据地的里仁集、陈道口地区，并进至江苏省泗阳县西南山子头、盛圩之线，欲在洪泽湖畔建立新的反共基地，同时接应安徽的王仲廉部东进。针对此危急情况，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决定先歼灭韩部，再对付王部，狠狠打击挑动内战的顽固派。3月，彭雪枫率第4师主力，在第2、3师一部的配合下，与韩部展开顽强反击，仅用了几个小时就消灭了韩德勤亲自率领的部队，俘虏官兵近千人。这一胜利使已进入津浦路东的王仲廉部仓皇回窜，从而粉碎了其东进的计划，使蒋介石精心策划的“第二个皖南事变”的大阴谋彻底破产。

1944年夏，日军进攻河南，发动豫湘桂战役。为打击日军进攻，中共中央制定了八路军、新四军向河南敌后进军的战略部署。8月，彭雪枫率第4师主力进军路西，一路连战连捷，打通了我军西进的道路，粉碎了日伪的跟踪扫荡。

第4师西进节节胜利的消息使顽固派大为震惊，他们乘第4师西进部队立足未稳之际，调集优势兵力，于9月中旬向肖县、永城地区发动进攻。彭雪枫率领部队与敌人展开了顽强斗争。与此同时，彭雪枫根据人民群众的要求，决定歼灭盘踞夏邑八里庄的土匪李光明部队。9月11日，彭雪枫指挥部队，趁夜包围了八里庄等4个据点。拂晓时分，部队发起攻击，一个冲锋就拿下了八里庄的大圩子，接着又突破了八里庄西南角李光明家的坚固小围子。李光明部的3营长黄尊德带500余人自动反正，北面小张庄约一个营的伪军也全部投诚。部队经数小时激战，取得了八里庄歼灭战的胜利。此次战斗，俘获李光明以下1000余人，毙伤200余人，缴获机枪11挺，长枪千余支，弹药2万余发。但是，当彭雪枫登上大圩子城墙，指挥这场即将胜利的战斗时，不幸为流弹所中光荣牺牲，年仅37岁。

彭雪枫牺牲的噩耗传出后，全党全军无限悲痛，豫皖苏人民尤为哀伤。陈毅为其作诗：“淮北哀音至，灯前意黯然。生平供忆想，终夜不成眠。”张爱萍谱写了《彭雪枫同志挽歌》，概括了他战斗一生的光辉业绩。1945年2月1日，中共中央华中局、新四军军政治部作出《关于纪念彭雪枫同志的决定》，决定将永城县更名为雪枫县。2月7日，中共中央、第十八集团军总部在延安为彭雪枫举行追悼会，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刘少奇等参加了会议并手书挽联，高度赞扬彭雪枫同志“为革命奋斗、替人民服务”、终生“功绩辉煌、一世忠贞”、“是共产党人的好榜样”。新中国建立后，江苏洪泽和安徽宿县先后为他修建了陵墓和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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