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时间里,倒下的万亿级企业实在太多了。
除了大家众所周知的2万亿恒大系之外,还有1.2万亿的海航系;1.9万亿的安邦系;3万亿的明天系,以及管理资产规模超3.72万亿的中植系。
先锋系,作为2019年暴雷的民营资本系族,其3000亿的体量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庞然大物,但在上述大佬面前,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他们却都有几个共同点:都是民营资本,都涉足过金融领域,且暴雷时间全部都集中在2017年以后。
比如恒大是2021年;海航是2020年;先锋是2019;安邦则是2018
万亿级别的企业,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大而不倒的存在,为什么在近几年,却会呈现出一副排着队拿着暴雷的号码牌的局势?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还要回到2017年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这场决定中国未来一年经济部署和发展方向的会议,在2017年的主题突然从2016年的聚焦经济增长大幅转变为:防控金融风险,而工作重心,更是被直接定性为: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
换句话说,民营资本系族的密集暴雷,是在2017年就已经被预见的。
从体量来看,上述提到的资本系族资产规模累计达11.82万亿,是中国2023年GDP的10%,这个体量,一个处置失误,所形成的后果都是不敢想象的。
如此重大的风险,是如何暴露于监管面前的?
2017年9月,明天系掌门人肖建华在香港被带走。
随着他的落网,一个规模3万亿,涉及44家金融机构的民营资本版图徐徐展露在监管面前,调查后的结果更是让知情人员不寒而栗,以其中的包商银行为例,肖建华通过壳公司的名义从包商银行套取贷款,总资产5500亿的包商银行在他手中形成了超过7000亿的负债,被掏的一干二净。
金融机构出现这种程度的亏空,对监管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认知冲击,也让他们开始正视民营资本过度涉足金融领域而衍生出的系统性风险。
中国人民银行在2018年发布的金融风险稳定报告中就曾写到:我国金融公司的突出风险主要体现在非金融企业投资控股金融机构而形成的金融控股集团,其通过虚假出资、隐匿架构、逃避监管、集团运作的形式急剧扩张。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部分民营资本借助监管漏洞大肆揽金的手段,已经进入高层视野。
2017年以后,一场特别拆雷行动,在中国缓缓拉开帷幕。
01想要拆雷,首先需要知道雷在哪里
中国民营金融巨头的版图,大多是依托主业向金融行业衍生,利用监管暂时缺位的漏洞从行业大肆捞金,其中主要的资金渠道就是银行。
比如忠旺系的刘忠田,就是以铝制品为主业控股了辽阳银行,泛海系的卢志强是依托地产,进军了民生银行。而明天系的肖建华,则是依托上市公司黄河化工,拿下了包商银行的控制权。
如何处理这些肉食者在银行中留下的风险敞口?
以包商银行的处置案例为例,5000亿资产,7000亿的负债,让包商基本失去了依靠自身化解风险的可能,这也使它成为了国内第一家真正意义上进行破产清算的银行。
2019年5月4日,央行与银保监会发布联合声明表示接管包商银行,在最初的构想中,监管试图引入战略投资者来填补包商银行的资金缺口,但由于其-2000亿的净资产规模,整个市场没有一家战投愿意参与重组行动。
最终,公共资金以超过1800亿的投入拆除了包商银行这颗巨雷。
解决方法分为三步:
由明天系形成的超过1500亿的风险敞口由存款保障基金全部买单;
包商银行四家分行资产做价153亿出售给徽商银行,存保基金帮徽商银行填上了其中约344亿元的风险敞口;
成立注册资本200亿的蒙商银行承接其余下资产,其中约66亿元由存保基金出资,余下则为各路战投。
处置后,包商银行的个人存款由存保基金保障,大额债权人的受偿率平均高达90%,整体而言造成的损失有限。
而除了银行以外,另一项比较大额的资金来源渠道就是保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民营资本揽金的重灾区。
032018年2月,银保监会正式对安邦保险进行接管,监管介入后才发现,吴小晖通过多层持股的方式,以10.96亿元的资金掌握着规模近2万亿的安邦系。
为了拆解安邦这颗巨雷,监管对安邦进行了重整,其中还未形成坏账的资产重组为大家保险,由上汽集团、中石化、保险保障基金共同成立,其中保险保障基金出资规模约为200亿;
而安邦保险中已经形成的坏账资产,除了由其前任董事长吴小晖处追缴的857亿资金填补外,保险保障基金还填了接近400亿进去。
换而言之,单单是为了拆解安邦集团旗下安邦保险这块版图,公共资金的投入就达到600亿,至于为什么没有超过600亿,是因为当时保障基金的规模只有600多亿,安邦一家就掏干了整个人身险行业的兜底资金。
为了解决保险保障基金短缺的困境,2022年修正的基金管理办法中,就通过提高费率、调高缴纳规模上限等方式向行业征收更多的保障费用。
而这么做的原因,是行业目前亟待处理的风险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根据保监会的数据显示,截止2023年四季度,有14家保险公司暂停披露年报或偿付能力报告,其中就包括大家保险、华夏人寿、天安人寿等保险公司。
这个华夏人寿,是明天系最大的一块资产,被接管前总规模达5873亿元,根据上海中院在2022年8月的判决,明天集团被处罚款550.3亿,尽管规模达550亿元,但相较于明天系3万亿的版图来说,实在是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
为了化解华夏人寿的风险,监管成立了瑞众人寿来承接,而后者的股东则为保险保障基金和战投方,这个战投方包括:中国人寿、太保人寿、 太平人寿等五家国资系保司和工银安盛人寿、农银人寿、交银人寿等7家国资银行系保司。
明天系留下的这个大窟窿,基本上动员了所有的国资保司出场承接,而这还只是正处风险化解进程中的保司。
四年前就暴露的君康人寿,其曾被忠旺系以资管计划的名义挪用了数百亿资金,核心偿付能力仅为17.34%,远低于100%的监管要求。这些企业在最后一次信息披露中的规模都为千亿级,目前长期处于偿付能力不足的情况,排着队等待处理。
银保渠道以外,金融业的信托、公私募等领域也存在着广泛的风险,比如最近宣布进行破产清算的中植系,在专项风险化债小组进驻调查后,其相关负债本息为4200-4600亿,处于严重资不抵债的状态,目前解决方案尚未出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中植是依托财富管理公司开展业务,其客群规模有限,没有引发更进一步的群体性风险,但对于那些投资者而言,这种程度的损失加诸其身,无异于一座大山。
回望资本市场过去三十年的轨迹,有太多太多的企业和集团趁着风云起舞,他们生长的极为迅速,短短十几年间就从草创的企业发展为了要么上千亿要么上万亿的资本系族,在楼塌之前,他们是弄潮儿,是领军者,是镌刻着时代印记的急行军。
短短6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当监管滞后的漏洞被填上以后,以往善泳的他们,竟然在这个熟悉的泳池中溺水,而他们冒进的后果,却是由公共资金乃至整个社会埋单。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些扎扎实实做实业的集团在风暴中反而坚挺,而利用监管漏洞、脱离实业、放大杠杆的,结果都不怎么好。
不知道这轮风波过后,当年好事者统计出来的民营二十八大资本系族,还有多少能留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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