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句话出自哪里?很多人会弄错,甚至有人会说是李清照写的。
只因为它的作者知名度不高,不及苏轼,辛弃疾、李清照和柳永等如雷贯耳,也不及周邦彦,姜夔等有作品列入教材。这句话的作者是蒋捷,一个被遗忘的词人。
蒋捷,约1245~1305后。居然连一个确切的生卒时间都没考证出来 ,可见他人生有有落寞。
蒋捷出生于江苏常州,1274年中进士,这一年,蒋捷大约十九岁,正是鲜衣怒马,少年得志的时候。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官,正在家里等任命,1276年,元军攻破临安,南宋灭亡了。自此,蒋捷隐居乡里,终生不仕。别人两次推举他做元朝的官,他都拒绝了,蒋捷半生漂泊,偶尔在私塾教教孩子,就这么终老。
我们透过这首《虞美人·听雨》,可以感受到蒋捷一生的凄苦。
虞美人·听雨蒋捷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词该怎么去解读?我感觉到每一个字,都像雨点,凄凄惨惨戚戚,在敲打着我们的灵魂。
楼上,江上,庙里;少年,中年,老年。人生就是用冷冷的雨珠串成,少年时,我们雨中迷失了自己;中年时,我们再风雨飘摇中踯躅前行;老年听雨,两鬓斑白,岁月已逝,只能“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
蒋捷就是这样,一个敏感而丰富的灵魂,满怀才情,却坚守自己的内心,在乡间消磨自己的一生。我们再来看看他这首《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剪梅·舟过吴江蒋捷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我们常感叹时光飞逝,流年在不经意间过去,“风又飘飘,雨又萧萧”,“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但我们又能如何呢?
“丝丝杨柳丝丝雨”,蒋捷似乎对雨有一种偏爱,人生如逆旅,逆旅中又逢苦雨,如此境遇,不是痛彻心扉,又有谁能感悟?
蒋捷不仅生前冷清,死后也寂寞。连后代都似乎忘了这个先祖,生卒年月,生平事迹都没有详细记载。以致于后来的研究者还在迷惑:蒋捷人生的最后一站是在那里度过的?是怎样度过的?
更让人惋惜的是,元朝的兵荒马乱中,蒋捷的手稿大作被烧了,流传下来的词只有九十多首,他是否还有其他更好的作品失传了呢?
有人说,自南宋以后,词人以清代纳兰性德当居第一,其实,纳兰性德有一些作品就是模仿蒋捷的,蒋捷对清朝词人影响特别深。比如纳兰的这一句“同领略,夜雨空阶滋味”,是否出自蒋捷的“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而且两者高下立判。
这么一位实力派词人,却有着如此落寞的一生。倘若蒋捷不是生于宋亡之时,他的成就会不会远不止此?
蒋捷,一位被遗忘的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