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了《教父》系列，曾凭借1974年的《窃听大阴谋》和1979年的《现代启示旅》两次夺得金棕榈奖的85岁电影大师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本希望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实现完美回归，没想到新作《大都会》在主竞赛单元首映之后，以80后为主体的各国影评人却丝毫不懂“敬老”，纷纷给出差评。

《大都会》试图用纽约的都会景观重现古罗马的贵族权势，其中还融入了科幻元素，试图展现对未来乌托邦的想象，但科波拉理解的权力运作方式在当下的语境中似乎有些过时。

更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戛纳开幕前夕，有媒体还曝光了《大都会》拍摄幕后的混乱情况：导演没有明确的拍摄方案，总要拍一些脱离剧本、没人看得懂的东西；对于各种设计方案，导演总是无法做出果断决定；总是拖延，导致每天12小时的工作时间完全浪费；总是想采用耗时费力的传统特效而非高效的数字技术来拍戏，比如把身价千万的主演亚当·德赖弗捆在椅子上长达6小时，用100美元的投影仪在他头上投射出画面；此外，导演有时跟女群演们过于亲密，美其名曰“为了帮她们入戏”……总之，根据这篇报道，《大都会》的制作就是一场场灾难每天花式上演。报道称，有剧组人员甚至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位85岁的导演真的拍过电影吗？

亚当·德赖弗剧照

这让大师脸面何在？最近，科波拉已起诉该媒体及其两名执行主编诽谤。“在我6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没有任何事情能与将《大都会》搬上银幕这一艰苦卓绝却又充满艺术成就感的旅程相提并论。”科波拉在诉状中动情地说。

事实上，《大都会》的片场故事似曾相识，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科波拉当年在菲律宾热带雨林拍《现代启示录》的翻版——要知道，为了这部越战题材电影，科波拉可是掉了大概90斤体重，因为拍摄严重超支，还自掏腰包700万美元，押上了自家房子和酒厂，甚至“一想到可能会赔掉2000万美元，就恨不得崩了自己”。

开拍《现代启示录》前的科波拉，手握《教父》系列，已然功成名就，超越了同辈的所有导演，过上了拥有豪宅豪车的好日子。但他仍然踌躇满志，打算重拾自己工作室收到的第一个项目《黑暗之心》，那是连电影天才奥逊·威尔斯都曾放弃的题材，但科波拉却对这个项目信心十足。

但随着拍摄的进行，他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简单：菲律宾当地的气候越来越糟糕，一场突如其来的超级台风毁掉了大部分搭建完成的场景；而配合拍摄的菲律宾空军直升机也状况频发，因为除了拍电影，他们还要负责打击当时菲律宾南部的叛乱。

此外，演员也不省心。男主演哈维·凯特尔始终进入不了状态，等到科波拉终于决定不得不换人的时候，他已经掉了30多斤体重；而演绎影片灵魂人物库尔兹上校的马龙·白兰度不仅不想配合他改结局，甚至都不想来拍摄了——当然，100万美元的预付款可退不了……

马龙·白兰度剧照

种种状况导致《现代启示录》不得不停机，延期愈发严重，媒体甚至盛传这部电影已经不可能完成。科波拉自己一度也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中。不过，经过两个月的休整、融资和心理建设，科波拉又带领着《现代启示录》剧组回到了菲律宾。他甚至比之前更“投入”，并放言，这将是第一部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电影。为此，他不停地修改剧本，无情地压榨代替凯特尔的马丁·西恩，直到后者突发严重的心脏病。

最终，在经历了238个拍摄日、以及“我在拍一部烂片”的间歇性崩溃和不读原著也记不住台词的马龙·白兰度的折磨下，科波拉终于完成了《现代启示录》的拍摄——三年后，这部电影获得了金棕榈和1.5亿美元的全球票房。

科波拉最终还是再次证明了自己，不过从此，他也逐渐远离了伟大导演的行列。

如今的《大都会》与当年的《现代启示录》有相似的过程，换来的结果却大相径庭：一部翻车，一部封神——我们不禁要问，到底是大师变了，还是我们的时代变了？

的确，在《现代启示录》的时代，大师的光环还足够闪耀，影迷离真实的好莱坞还太遥远，即使幕后再“灾难“，也可当作史诗来歌颂。而在如今这个倡导平权的时代，没有人再能包容片场暴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作品本身，科波拉这位曾经的好莱坞先锋，如今确实没能逃脱时间的残酷——当然，这也并应该不完全嫁祸于年龄，他可能无法追随更时髦的形式，但并不意味着人老心就老。你看，81岁的马丁·斯科塞斯、79岁的乔治·米勒，不都在坚持自我的同时，尽力与这个时代同频吗？

对于电影创作者而言，未老先衰、固步自封，比老了更可怕——即使曾经的大师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