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韩剧后,日剧(确切地说是日式美剧)也在国际上出头了。在最近揭晓的艾美奖颁奖礼上,《幕府将军》共揽获18个奖项,创下单季剧集获奖数量最高纪录,而且,它还是艾美奖史上第一部赢得剧情类最佳剧集的非英语剧集。泽井杏奈、真田广之则分别凭借《幕府将军》也成为艾美奖史上首位获得剧情类最佳女主角、男主角的日本演员。
作为老牌日本巨星的真田广之,堪称《幕府将军》的一大功臣。虽然该剧由美国FX电视台出品,剧情又基本沿袭了澳大利亚作家詹姆斯·克拉维尔1975年的原著小说,但正是作为制片人的真田广之,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这部由西方资本支持的日本题材作品,没有像其很多“前辈”那样(比如同为真田广之参与的《最后的武士》)沦为西方凝视东方的刻板印象模板。真田广之曾在采访中表示,自己早就想在好莱坞制作一些有关日本的真正东西,向世界介绍真实的日本文化,来纠正刻板印象。
真田广之饰演的吉井虎永。
《幕府将军》的故事,围绕着16世纪末,英格兰水手约翰·布莱克索恩与野心勃勃的日本大名吉井虎永(原型即大名鼎鼎的德川家康)及贵族女子户田鞠子之间的纠葛展开。
它借一个外国冒险家在古代日本的经历,来审视日本的文化与风俗——比如华丽的和服、繁文缛节般的客套、森严的尊卑等级,当然也有引咎切腹的所谓“武士道”。
但剧中的约翰,更多的只是一个旁观者,作用仅停留在提供一个让全世界观众走进16世纪日本的角度,有意识地避免了好莱坞惯常的白人救世主的叙事——约翰的到来根本无法撼动日本封建社会精密的运行逻辑。
当然,约翰的历史原型,在真实的日本历史中的贡献,也不过就是教授德川家康的幕僚几何学、数学及航海学等知识,为江户幕府建立了与西班牙统治下的菲律宾、荷兰及英格兰的直接贸易关系,至于军事上的贡献——基本没有。
而该剧的女主演泽井杏奈及其扮演的角色也不容忽视,泽井杏奈不仅是日本,也是首个获得该奖项的亚裔女演员。
事实上,《幕府将军》并不像其名字显示的那样“男子气”十足,非常难能可贵的是,其在传统的全男权谋斗争中加入了丰富的女性政治家视角,而泽井杏奈饰演的户田鞠子就是全剧最抢眼的角色。
泽井杏奈饰演的户田鞠子。
鞠子同样拥有政治家的智慧,并恰到好处地发挥了其作为女性的独有优势。比如因为敏锐地察觉到约翰对于虎永领主会有重要的战略价值,于是,其在担任翻译的过程中聪明地调整了两人对话的用词——虎永的原话“但愿你在监狱里过得还好”相当傲慢,而鞠子则翻译成“我的领主对你被抓进监狱感到抱歉”,而对于约翰恼怒地回答“真庆幸我还活着”,鞠子则转译为“他对您十分感激”。
除了户田鞠子,约翰那外表柔弱但内心强大的正式配偶,甚至着墨不多的妓院老鸨,都形象饱满,完全不是单纯的“工具人”。
要知道,从导演、编剧到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幕府将军》剧组还是一个罕见的由日裔女性主导的团队,这也是其能造就东方历史剧中难以见到的优秀女性群像的原因之一。
“男尊女卑”是大部分人对日本两性关系的一个刻板印象,但或许鲜为人知的是,在明治维新之前,日本贵族妇女其实有着相当兴盛的习武和参政传统,比如有“日本项羽”之称的木曾义仲的侍妾巴御前,就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而第一代镰仓幕府将军源赖朝之妻北条政子更素有“尼将军”之名。
而户田鞠子的原型则是日本有名的女性明智玉子。剧中,鞠子是武士之女,因父亲反叛并杀死家主背负罪名,而明智玉子的父亲正是因杀死织田信长而闻名的明智光秀。在被夫家细川家拘禁时,明智玉子皈依天主教,教名伽罗奢——这也是剧中让她作为翻译的原因。
真实历史中,玉子是封建时代罕见的坚韧女性,虽然和丈夫感情笃深,但在当时禁教的大环境下仍能不顾丈夫劝阻坚持自己的主张和信仰。最终,其在丈夫出征时,被敌对势力作为人质,玉子以死抗争,与剧中的鞠子从容赴死的结局遥相呼应——据说,为了和原型人物更加接近,户田鞠子挥就的笔墨和玉子留下的真迹也如出一辙。
而《幕府将军》中大蓉院夫人的历史原型则是丰臣秀吉的正妻浅野宁宁,她更是当时大阪颇有威望的话事人。
所以,某种程度上,与其说本剧在性别表达上是“政治正确”,不如说它只是还原了日本历史上表现活跃的女性形象。《幕府将军》不仅为欧美观众,其实也为包括日本自己在内的全球观众描绘了一幅更真实生动的东方风景。
鬼剧,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