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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冬天,入伍那会儿才十八岁,家里老娘还舍不得我走,可我一腔热血,非要去当兵保家卫国。
到了部队,凭着踏实肯干的性子,我没几年就混上了八班班长的位子。
那时候,咱们连队里的人都说我靠谱,班里的战士们也愿意听我的话。说真的,我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是心眼实,谁有难处我都想帮一把。
八班一共七个人,我最操心的就是小张,这小子比我晚一年入伍,长得浓眉大眼的,干活麻利,跟我关系最好,平时没少一起唠嗑。
1973年夏天,连里派我们去农场插秧,那是个苦差事,可我心里想着,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没啥过不去的坎。
谁知道,这趟农场之行,不光是插秧,还让我碰上了一件挠头的事,差点儿就改变了小张的一辈子。
那年夏天,部队派我们去农场插秧,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天天顶着大太阳,弯着腰在水田里忙活。到了第五天,我正收拾家伙准备收工,排长忽然把我叫了过去。
他跟我关系不错,是个实在人,平时没少帮我说话。那天他一脸严肃,压低了嗓子说:“建国,你没发现你班里出事了?”我一愣,心想这几天大家干活都挺卖力,谁还能出啥幺蛾子啊?
就问他:“咋了,排长,我咋没看出来?”
他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才凑近了说:“你那小张,跟农场边上村里的一个姑娘好上了,你咋一点没察觉?”
这话跟晴天霹雳似的,我脑子嗡了一下。小张?
那可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啊,平时老实巴交的,咋会干出这种事?
要知道,那年头部队纪律严得很,战士跟地方姑娘谈恋爱,那是碰都不能碰的红线,一查出来,轻则挨处分,重则前途都毁了。我赶紧说:“排长,你是不是看错了?小张不像是那种人。”
排长皱着眉说:“我亲眼瞧见的,刚才散工,他没跟队走,偷偷跑去田边跟那姑娘说话,我喊了他一声,他才回来。”
我心里乱成一团,嘴上没再犟,点点头说:“行,我回去问问清楚。”
说完我就跑回了宿舍,一进门就冲小张喊:“小张,你过来一下!”他看我脸色不对,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我跟前。
我也没绕弯子,直接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村里一个姑娘好上了?”
没想到,我话刚出口,小张眼圈就红了,低着头说:“班长,我没想瞒你,是真的,我喜欢她。”
我一听,心凉了半截,可看他那模样,又有点不忍心。小张跟我说,那姑娘叫秀兰,是村里生产队的,插秧那几天,他们田挨着咱们的田,两人不知咋的就聊上了。
秀兰模样俊,性子也好,小张说第一眼见到她,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几天干活,两人隔着田头聊了几句,越聊越觉得投缘。
我听着听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是部队的规矩,一边是小张那份真心,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小张跟我说完他和秀兰的事,我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那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小张那红着眼圈的样子,还有排长警告的眼神。
第二天干活时,我特意留心了小张,这小子低着头插秧,手脚麻利,可眼神总往旁边田里瞟。我顺着他眼神一看,果然瞧见个身影,穿着花布衫,扎着辫子,正低头干活,那就是秀兰吧?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他叫过来,低声说:“小张,你老实点,别让人看出来,排长可盯着呢!”他点点头,没吭声,可那眼神里的失落,我看得真真的。
过了两天,排长又找我,语气更重了:“建国,小张的事你管不管?我可不想连里捅出篓子。”
我忙说:“排长,你放心,我盯着他呢。”可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心虚。
晚上,我又把小张拉到一边,问他:“你跟秀兰到底咋想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吧?”
小张咬咬牙,说:“班长,我知道错了,可我真放不下来她,她也说喜欢我。”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说是秀兰偷偷塞给他的,上面还绣了朵小花。
我一看那手帕,针脚细密,心里忽然酸了一下,这得是多用心的人啊。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张,你先忍忍,别再见面了,等插秧完回连队再说。”
他低头应了,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不甘。接下来的日子,小张老实了不少,可我总觉得这事没完。
果然,插秧最后一天,我瞧见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往田边跑。我赶紧跟过去,刚好撞见他和秀兰站在田埂上,手拉着手说话。我气得想骂,可看他们那模样,又骂不出口。
秀兰红着眼对我说:“班长大哥,你别怪他,是我舍不得他走。”
我一愣,心软了,可嘴上还是硬邦邦地说:“你们这是胡闹,部队有规矩!”可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这话没底气。
那晚,我一个人蹲在宿舍门口抽烟,想着小张和秀兰的事,头一次觉得这班长当得真窝囊。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我到底该咋办啊?
插秧的最后一天晚上,我心里乱得像一锅粥,实在憋不住了,把小张叫到宿舍外头的树底下。
我盯着他,沉声说:“小张,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秀兰到底打算咋办?这事拖下去,我保不住你!”
小张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眼里满是倔强:“班长,我知道错了,可我真离不开她。她说,等我退伍,她愿意跟我回家,哪怕啥也没有。”
我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震,这小子是真动了心啊,连退伍后的事都想好了。可部队的规矩摆在那儿,我要是睁只眼闭只眼,查出来我也有责任啊!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排长忽然黑着脸走了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建国,我刚瞧见小张又跑田边去了,你到底管不管?”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回是藏不住了。
我忙拉着排长说:“你先别急,我今晚就跟他谈清楚!”
排长冷哼一声:“你最好快点,别让我去连里报告!”说完他就走了。
我回头瞪着小张,气得手都抖了:“你咋还不听话?你想毁了自己啊?”
小张眼泪一下掉下来,哽咽着说:“班长,我没想害你,可我一想到以后见不着她,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愣住了,看着他那模样,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就在这时,秀兰不知从哪冒出来,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泪汪汪地说:“班长大哥,你要罚就罚我吧,别怪小张,是我求他见我的!”
我看着她那张哭花的脸,再看看小张,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咬咬牙说:“你们俩都给我听着,这事到此为止!小张,你明天跟队回连队,秀兰,你也别再来了!”
可这话刚说完,秀兰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着说:“班长大哥,我求你了,别拆散我们!”
那一刻,我脑子嗡的一声,啥也说不出来。规矩是铁,可这俩人的心是真的,我咋下得了手啊?我扶起秀兰,声音哑了:“你们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抽了半宿烟,最后下了个决定:这事我扛了,小张退伍前,我得帮他把这情守住。
那天晚上,我抽完烟,下了决心,第二天就跟小张说:“你老实回连队,这事我先压着,等你退伍再说。”
他眼里闪着光,连声道谢,我摆摆手,心里却沉甸甸的。
插秧完回连队后,我盯着小张,没让他再乱跑。好在排长看我管得严,也没再提这事。
1975年,我自己先退伍了,走前特意叮嘱小张:“你记住,别犯傻,等退伍再去找秀兰。”
他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1976年,小张退伍后没多久,我收到他一封信,说他跟秀兰结了婚,家里条件不好,他就去了秀兰家,俩人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我看完信,笑了,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老了,每回想起这事,都觉得值。
当年我没狠下心拆散他们,成全了一对有情人,这辈子也算没白干这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