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种姓、宗教、性别歧视:“大国”印度拿块金牌有多难?

周瑜评国际 2023-01-03 21:12:06

东京奥运会结束了,每到这个时候,印度就得被人拉出来扒光了游街,就拿这次奥运会来说,印度一共得了1金2银4铜7块牌子,排名47位,排在科索沃和巴哈马后面,表现一如既往地稳定,里约奥运会更惨,拿了一银一铜两块奖牌,排67,伦敦那次稍好点,拿了2银4铜,排58。

从1928年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开始,印度一共拿了10枚金牌,其中有8枚都是男子曲棍球项目,而且是1980年以前的事了,两个个人金牌分别是08年北京奥运会的男子10米气步枪和这次刚刚拿到的男子标枪。

印度可是一个人口超过13亿的国家,而且有很严重的“大国情结”,经济表面上也过得去,再差再差也不能连乌干达、巴林这些国家都干不过吧?实在太不正常了,以至于给人一种感觉,印度已经不是对体育支持不够的问题了,而是千方百计防着自己的运动员拿牌子。

其实从印度让人羞耻的成绩,就能一窥印度这个国家在发展中遇到的社会顽疾。

印度人在体育上的拉跨,主要就是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的原因,在体育上,印度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双绝收,两手抓稀碎。

先说第一个,物质层面的。

首先一个,还是钱。

印度虽然这些年来经济发展比较迅猛,但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农业国,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70%以上。而且因为人太多,人均耕地面积小,都是小农经济,农民家里都比较穷,2016印度国家农业和农村发展银行(National Bank for Agriculture and Rural Development)做个调查,发现印度农民每个月的收入不到800元人民币。

就这么点钱,连维持温饱都难,所以印度全国饥饿状况很糟糕,全球三分之一营养不良的儿童在印度,5岁以下儿童,有44%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体重过轻。

这就是印度体育发展的基本盘,全国大部分人只能维持个温饱,哪来的劲儿搞体育呢?

那民间是没戏了,印度政府能不能像我们过去几十年前那样搞举国体制?重点培育几个项目去拿奖牌?

也很难,印度政府对体育这块的投入一直很有限。去年印度对体育的财政预算是282.7亿卢比,也就3.8亿美元,这还是因为备战东京奥运会大幅增加的结果,2017年的时候更惨,只有2.15亿美元。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印度2020年投在教育上的预算是154亿美元,也就是说体育拨款仅是教育的2.4%。

就这么点钱,撒在13亿人身上,一人也就1块多人民币,你说能干什么?

其实这也不能怪印度,印度政府的财政一直就非常吃紧,几个评级机构估计印度政府这几年的债务在GDP的90%左右,而国际警戒线是60%,欠这么多钱,你得还啊,印度一般政府收入的近1/3要用来支付利息,注意是利息,不是还债,而且年年财政赤字,手头非常紧,所以体育从来就不是政府优先考虑的事。像中国这种选拔好苗子,从小培养的训练体系就一直没建立起来,举国体制也玩不转。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主要是在印度搞体育基本没啥回报。去年中国国家体育总局支出预算约为76.96亿元,是印度的6倍左右,但收入预算约为78.13亿元人民币,收支基本相抵,不需要太多财政拨款,主要收入来源就是运动员拍广告,门票和品牌赞助,比如咱们的胖球队,女排什么的。但在印度搞体育,除了板球、曲棍球等几个最受欢迎的项目能挣钱,运动员也没什么收入,比如《摔跤吧,爸爸》里阿米尔·汗饰演的爸爸,即使拿到摔跤全国总冠军,还是养活不了自己,只能听从父亲的话,去工作了。

所以在印度当个运动员不容易,很多项目都得运动员自己想办法,就比如印度有个参加索契冬奥会的雪橇运动员,训练费是自己找了100多个公司后才拉来的赞助,连去索契的飞机票都是众筹的,政府是一点也不管,你还能指望出好成绩?

除了缺钱,还有印度政府内部严重的贪污问题。

只要对印度有一定了解的人,多少都能知道印度的贪污问题有多严重,而体育界就是印度贪污的重灾区。刚才我说印度对体育的支出一般就是两三个亿美元,但这钱具体能有多少砸在正事上,这谁也不知道。

印度体育系统是越往上越贪,而且不要脸,明着贪。我举个例子,2014年索契冬运会开幕前几个月,国际奥委会对印度奥委会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印度奥委会再不执行我们的决定,开除印度的会籍,印度奥委会被打脸,印度运动员和媒体欣喜若狂,表示强烈支持国际奥委会的决定,称“这是印度运动史金子般的一天”,这是什么奇观呢?原因就是伦敦奥运会结束后,印度奥委会换届,结果换上来的几个头都有贪污的前科,新秘书长和新主席在2010年英联邦运动会上大肆敛财,印度审计署在运动会结束后调查发现,2块钱一卷的卫生纸,采购价格竟然高达300多块钱,这还是小头,大约7.2亿人民币的工程款,组委会最少拿了1.1亿的回扣。

贪污行为被曝光,新当选秘书长曾被关了11个月,新当选主席还在保释期,就这么两个货,竟然成了印度奥委会的头,把国际奥委会直接干懵了,于是在2012年底宣布印度奥委会换届纯属扯淡,我们不承认,先暂停你资格,什么时候你们把那几个坏种开了,我什么时候恢复你的资格。

但问题是印度政府在随后的一年里装死,死保那几个败类,这就是明着要搞钱,把国际奥委会逼疯了,所以才在开幕前几个月放了大招,再不改开除会籍,印度这才换了人。

头头们都这么搞,下面的小虾米那都不用说了。

其实就算再穷,印度总比一些非洲国家强吧,真不至于这么惨,所以精神层面的问题更大。

印度体育搞不好,印度的社会文化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先说说印度种姓制度,公元前1500年,外族雅利安人开始入侵印度,和印度土著人种比如达萨人、帕尼人打得是昏天黑地,干了几百年的仗,雅利安人最终把这些土著征服了,但全世界的入侵者都有个毛病,就是怕被同化,雅利安人就怕被印度土著同化,于是想了个招,通过皮肤颜色区分双方的身份,雅利安人白,土著们黑,很好区分,“二分格式”的原始种姓制度出现了,“种姓”一词的梵语是“瓦尔那”,意思就是“皮肤的颜色”。

这个很好理解,就跟之前咱们中国的满汉不通婚是一个意思。

到了后来才在雅利安人内部又分化成3个种姓,成为“四分格式”,也就是婆罗门、刹帝利、吠舍三个雅利安种姓,土著以及土著和雅利安人的混血成为第四种姓首陀罗。这四大种姓只是一个基础划分,每个种姓还能分出几千个小种姓,很繁琐。另外还有连个种姓都混不上的最底层——贱民,也是印度土著。

也就是说种姓制度的本质,不仅是社会阶层和职业的区分,更是人种和生殖之间的隔离,虽然种姓制度被印度政府通过立法明令禁止,但在民间还是有很强大的生命力。而更重要的事,不同种姓是不能接触的,虽然印度国家比较脏,但印度人看重“身体洁净”这个概念,动不动就要去恒河洗澡,“洁与不洁”是种姓制度的核心,高种姓和低种姓如果发生接触,会认为身体受到了污染,因此不同种姓之间是相互隔离的,在一起吃饭什么的就别想了,比如最下层的贱民,也叫做“不可接触者”,贱民接触过的东西,其他种姓绝对不会碰,所以很难被团结在一起,去完成一些集体类运动项目。

另外一个就是印度的地域与文化分裂导致国家认同感不强。其实大家可以把独立之前的印度看作一个松散的联邦,类似于春秋战国,统一的历史很短暂,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分裂的状态,即使像孔雀王朝、莫卧儿王朝这种统一的政权时期,中央直接控制的地区也有限,遍地都是土邦,国内无数个土皇帝,在1947年印度独立时,国内还有500多个土邦,占全国面积的1/3,人口超过一亿,强人尼赫鲁通过军事威胁和王室补贴这两个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让绝大多数土邦王公都从了,“改土归流”,这才换来一个统一的印度。

正因如此,印度有100多个民族,数不清的语言,光使用人数超过100万人的语言就有29个,主要的官方语言印地语也只有57%的人能听懂,不同的人群拥有不同的语言和文化,相互融合程度比较低,对国家的认同感不强,虽然独立70多年了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不像其他国家同胞之间那么紧密,即使凑在一起,也会出现以各邦为主体的小团体,这和种姓制度一叠加,导致印度搞得大多数集体类项目基本都歇菜。

不过真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板球,一个是曲棍球,印度在这两个项目上搞得有声有色,过去曾是世界劲旅,这是什么原因呢?很简单,这两个项目有实力的运动员大多数都在英式寄宿制学校或者是军事院校出来的,有西方教育背景,不是典型的印度人,所以成绩就上来了。

除了种姓和地域文化上的分裂,还有一个是宗教原因,正因为宗教,印度人的民族精神和体育精神有点格格不入。

印度人是出了名的承受能力强,随遇而安,说得不好听一些叫逆来顺受,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印度教,印度有9亿人是印度教徒,印度教和佛教一样,强调因果报应和生死轮回,教徒们必须通过一生修行换来死后的福报,修了“善业”,来生可享荣华富贵,死后升入天堂,做了“恶业”下辈子做下等人,死了下地狱,但人不能一直在天堂或地狱待着,还会回到人间接着受考验,就这么一直轮回,没有终点,所以人的一生仅是一瞬间,它也许看着不公平的,但每个人的转生是无数次的,你眼光放长远点,它就公平了。

当然,只有前三个雅利安人种姓可以转生,被称为再生族,首陀罗是“一生族”,下辈子是啥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人。

这种轮回说让印度人安于现状,乐于接受现实中的苦难,因为苦难是一种修行,我这辈子惨,但是我修得好下辈子翻身,所以印度人总体来说心态还算平和,生活这么苦,也不怎么闹,这要是换成别的国家的人,活成这个样早反了,而且印度人认命,低种姓的人愿意承认高种姓特权,因为这是人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报,凭什么输给你10年寒窗?

但有一个禁区不能碰,还是宗教,只要在宗教上惹了印度人,那一个个眼都能喷血,比如1857爆发的印度大起义,就是英国人在宗教上犯了大忌,再比如1947年印巴分治之后,两个教派爆发的宗教冲突让上千万人流离失所,几十万人死亡,连甘地都被印度教的极端份子开枪打死了,就是因为嫌甘地对穆斯林太软弱,和稀泥。

但印度教这一套苦难修行说,让印度人的民族精神完美地避开了奥运会所倡导的“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精神,老百姓不追求自我的突破,换句话说就是不上进,底层老百姓没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更多的是安稳地维持现状,跑得更快能让我下辈子当个高质量印度人吗?经书里可没说,那拉倒了,我还是继续苦行吧。

底层是没机会搞体育了,那印度的高种姓呢?

高种姓天生就有特权,从小就有专人伺候,所以印度高种姓极端鄙视劳动和身体活动,能动嘴尽量不动手,所以过去对体育运动没啥兴趣,人数也少。

而且印度这个国家自古以来就带着点仙气,对精神上的修炼远远大于肉体上的追求,比如印度的三个原生宗教:印度教、佛教和耆那教都强调打坐冥想的重要性,喜静不喜动,有点生命在于盘腿不动的意思,这可能就跟印度实在太热有关系,活动大了容易中暑。我举个例子,印度最受欢迎的运动是什么?是瑜伽,瑜伽本身就是一种身心修炼方式,追求精神和自然的和谐统一,不强调激烈的动作,反而是通过缓慢的身体运动达到锻炼的目的,你再看甘地,什么时候都好像是在冥想,除了织布,就跟一个佛似的。

所以印度人在精神理论方面是绝对的王者,谁要是敢在精神层面挑衅印度人,那就叫自不量力,因为人家几千年玩的就是这个,从来都是给别人洗脑,自己当教师爷,比如古印度文化对东南亚地区影响之大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就连文化如此繁盛的中国都深受其影响。

但身体上就弱很多了,人家也不追求这个。

再就是女性地位低下的问题,在2000多年前吠陀时代,印度人就用《摩奴法典》(是印度古代法和印度法系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部法典)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女性的地位,也就是没有任何地位,完全是男性的附属,连命都是男人的,最典型的就是烧寡妇,印度有烧寡妇殉葬的传统,这在2000多年前就被很多来印度的外国人记录了下来,一直烧到现在也没有杜绝。

所以大家这下就知道为什么印度女性被强奸,不仅没人管,还有趁火打劫和反过来指责女性的情况发生了吧。

妇女地位低下,这一点跟中国封建时代一样,但问题是现在印度还是这个样,对于底层妇女来说基本没怎么变,《摔跤吧,爸爸》这个经典的印度电影,摔跤只是壳子,其精神内核就是印度女性社会地位的觉醒,可这在印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过程很漫长,所以印度社会对女运动员的支持比较少,这就相当于直接自断一只手,至今为止印度女运动员还没有拿到过一块金牌。要知道在像咱们国家,女运动员得的奖牌很多时候比男运动员还多。

不过印度在体育上的问题也在改善,因为印度的传统文化也在受到现代社会的冲击,接受西方生活方式的印度人越来越多,跑步成为印度新的时尚,健身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而且民众也希望自己的运动员能多拿金牌,和咱们过去八九十年代一样,经济也在发展,可以有更多的钱投入在体育上,所以在以后的奥运会上,应该不会像现在和过去这样这么惨。

当然,这都是我猜的,印度的事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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