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来了一位奇怪的旅人。
他总穿着一件及膝的蓑衣,无论晴雨。
更怪的是,他从不摘下头上的斗笠,似乎极力避免与人对视。
掌柜注意到,自打这人住进来,客栈每晚都下雨,却只下在客栈的屋顶上。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时,发出的声音像是幽咽的哭声。
“又一个。”
捕快看着巷子里的尸体,眉头紧锁。
这已是一月内的第六具了。
死者全是年轻女子,死前都住在这家客栈,体内的水分被莫名抽干,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全身的血液。
更诡异的是,死者房中地板上都有一滩水渍,形状依稀是个孩童的脚印。
捕快暗访得知,二十年前这家客栈发生过一件奇事。
一个雨夜,一位怀孕的女子投宿,却因付不起房钱被赶了出去。
那一夜雨势极大,再也没人见过那个女子。
只有更老一辈的人私下说,那女子其实是客栈老板娘的亲妹妹,因为某些原因被家族放逐。
从那以后,每逢雨夜,客栈后巷就会传出孩童的哭声。
而这些年,总有穿蓑衣的旅人来投宿,他们从不露面,住几日就离开,每次离开后都会有女子离奇死亡。
就在捕快准备抓捕那个神秘旅人时,客栈的女儿也死了。
验尸时发现,她的心口有一个奇怪的水印,像是一个孩童的手掌。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客栈女儿的日记中,记载着一个骇人的秘密:
原来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赶走孕妇的正是她的母亲。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姨母在雨中哀求,却狠心关上了门。
后来听说姨母在暴雨中难产而死,孩子下落不明。
“你终于肯见我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捕快转身,看见掌柜正跪在地上,而她身后站着一个穿蓑衣的小孩。
孩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这些年,娘亲一直在找你呢。”
原来,那个因母亲难产而死而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化作了雨夜的冤魂。
这些年,所有死去的女子,都是掌柜的转世。
她在愧疚中自尽后,灵魂辗转投胎,却始终逃不脱那个雨夜的诅咒。
每次转世,都会被穿蓑衣的孩童找到,带回那个永恒的雨夜。
“该回家了。”孩童伸出惨白的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关上门……”
捕快惊恐地发现,掌柜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积了一滩水,而那水中倒映的,赫然是二十年前那个无情女人的面容。
就在这时,他左肩那处从小就有的青色胎记突然疼痛起来。
那是一个诡异的印记,形状像极了一滴临空坠落的雨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是个弃婴,二十年前被人发现在这家客栈后巷,浑身湿透,蜷缩在一件破旧的蓑衣里。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循着命案而来,都会在这客栈住上几日;
为什么每到下雨天就会莫名心悸;
为什么查案时总觉得所有细节都似曾相识。
原来,他就是那个雨夜里,在临死的孕妇腹中被一个路过的术士救下的婴儿。
术士为他驱散了死气,却无法消除他身上沾染的阴气。
这些年,每逢雨夜,他的灵魂就会不由自主地穿上蓑衣,回到这个客栈,寻找那个抛弃自己母亲的无情女人转世。
而他白天作为捕快追查的案子,竟是自己的灵魂在夜晚完成的索命。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变得苍白。
这一次,他不再是来追查命案的捕快,而是回来完成报复的游魂。
水渍正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如同二十年前那个永恒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