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清清在山上出了意外,前未婚夫张或抱起陆清清把我丢下。
他说:薛子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装的。
后来,丧失逃生能力的我死在黑熊的爪下。
我的魂魄却被禁锢在张或的身边。
张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薛子珺,陆清清是你姐,你连我们的订婚宴都缺席?”
陆清清傻眼了:“张或,你说什么呢?”
因为她很清楚,我已经死了。
1
我的死相不太好看,是被黑熊咬死的。
它没有立刻要了我的性命,而是趁着我还有意识的时候,一点点吃掉了我的身体。
尸体损坏严重,只剩下残肢,暴露在荒郊野岭。
很快,我就会和自然融为一体。
没有人会再来找我的踪迹。
我大概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在意。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从十岁那年。
十岁那年,陆清清父母双亡。
她是我表姐,爸爸和姑姑的感情要好,又可怜她,就把她接过来,一起抚养。
从那天起,我什么都应该让给陆清清。
因为她可怜,因为她无父无母,无人疼爱。
最后,连我的未婚夫都拱手相让。
不过我死都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就当是成全他们。
死在山里的第十个晚上,我游荡的灵魂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吸走。
等我睁开眼,才发现到了张或和陆清清的订婚宴。
此时订婚宴已结束,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张或和陆清清,还有我的爸妈。
爸妈一脸喜气洋洋,尤其是我妈,拉着陆清清的手都不肯松开。
“我家清清终于要嫁出去了,张或啊,以后一定要对清清好,知道了吗?”
爸爸站在旁边也是一脸自豪,“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要是不对他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会对清清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或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好似在寻找什么。
目光在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脸色沉了一下,
“薛子珺,陆清清是你姐,你连我们的订婚宴都缺席?你在闹什么脾气?你有什么脸闹脾气?”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怎么会看见我呢?
我现在连个人都不是了。
陆清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张或,你说什么呢?”
她的脸色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可实际上,她也的确是心虚。
因为在我死后的第五天,她就已经找到了我的尸体。
当时她害怕极了,害怕猛兽再次出现,但是嘴角的笑容却忍不住。
她说:“薛子珺,你终于死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抢走我爸妈和张或了。”
好像无人在意,这一开始,都是属于我的。
毕竟,没人会在意被抛弃的人。
2
张或指着我的方向,“她就站在那儿,你们没看见吗?”
他们顺着张或指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都透着迷茫。
“张或,你说什么呢?那个地方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妈脸色复杂的看着张或,眼神里还有些担忧。
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她担忧的是张或没能彻底忘了我,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对陆清清。
其实我想告诉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连亲生父母都能抛弃我,更何况是张或呢。
我爸则是一脸嫌恶,好像提起我的名字,是多么晦气的事情。
“连姐姐的订婚宴都不来,不来就不来,省得添堵。”
妈妈长叹了一声,“唉,要是子君和清清一样乖巧善良就好了。都是我不好,把她教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是啊,天底下最善良乖巧的,就是她养大的陆清清了。
善良到,学生时期她带头霸凌我。
孤立我。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错,又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起初,我也想要告诉老师和爸妈。
可是陆清清却恶人先告状,说我带着同学霸凌欺负她。
爸爸狠狠打了我一顿,妈妈让我下跪给她道歉。
从那刻起,我就知道父母不会成为我的依仗。
“不可能,她明明就在这里,你们看不见吗?”张或惊讶的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我。
他拽着陆清清的手腕,强迫她往我这边看,“清清,那是你妹妹,你真的看不见吗?”
陆清清惊恐的看了一眼我的方向,一脸委屈的看向张或,
“你弄疼我了,别吓唬我好吗?”
张或的脸色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我好像真的看错了……”
“就说你看错了,她哪里还有脸过来啊?不过没来也好,脏了地方……”
难以想象,这句话会从我亲妈的嘴里说出来。
不过对她来说,亲生女儿是陆清清才对。
3
从那天起,张或就当我不存在。
好像已经认定了我是幻觉。
我也无所谓,只是不能从他身边离开。
守在他身边的日子,枯燥无味,甚至有些恶心。
总得看着他和陆清清亲热。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死了还要这么恶心我。
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或许我的存在太难让人忽视。
以至于张或弄了陆清清一脸口水,再也没了下一步。
张或局促的起身,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陆清清则是坐在床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难想她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只不过,我却还是被迫跟着张或飘进了卫生间。
张或看我穿墙而过,顿时怒不可遏,“你到底有完没完?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生活消失?!”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发火了。
在他知道我如何如何霸凌欺负陆清清的时候,他就对我发了一次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发火。
他说我恶心,说我这种人就该死。
从他这张嘴里,我听过最恶毒的话,也听过最深情的话。
无一例外,都是对我说的。
他甚至都不听我一句解释,就认准了把这顶脏帽子扣在我头上。
被冤枉的日子,好像也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张或,不是我纠缠你,而是我被困在你身边了。”
如果可以离开,我分分钟钟跑路。
哪里还轮得到他恶心我呢。
“你是我的幻觉,我一定会克服你的!”
张或自言自语的从我身体穿过。
克服我吗?
那我拿什么来克服你们呢?
曾经,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把他当成我的救赎,我的希望……
最后我的希望说我恶心,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迫害我的恶魔。
4
几天过后,张或带着陆清清去了我家。
爸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还真是幸福啊。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他们应该会更幸福吧。
我站在角落里,就像是窥视别人幸福家庭的可怜虫。
目睹着一幕幕不属于我的温馨。
幸福美好的氛围,随着我妈突然提起了我的名字,瞬间嘎然而止。
“薛子珺也真是的,清清订婚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都不出面一下。都是我们没教好她,太惯着她了,把她惯成了这种自私自利的性格。”
惯着我?
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会惯着我呢?
小时候,陆清清磕着碰着,只要她一个委屈的眼神看向我,我就会被打得半死。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成为他们口中最卑劣恶毒的孩子。
陆清清也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就是最完美善良的孩子。
也因此,他们经常被夸大善人,把养女能养的这么好。
却不知道,他们的亲生女儿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在一声声的夸赞中,他们也引以为豪,下意识更加宠爱喜欢陆清清。
而我,就不应该存在。
爸爸放下筷子,厉声说道:“她那么喜欢野,就让她在外头野个够好了,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言语之中,满是对我的厌恶。
我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看着。
好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张或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吃饭了。
“爸妈,你们别说气话了,我知道你们其实是担心子珺的,子珺是年轻气盛不懂事了一些,但是她迟早会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
陆清清拿起筷子给爸妈夹菜,又是这种温温柔柔的语气。
看上去体贴大方,却只有我见过她丑恶的嘴脸。
5
吃完饭,陆清清和张或就要回去了。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响了爸爸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几秒钟就沉下来了脸,“薛子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给我演这么一出?告诉她,她要是不想回来,那就死外面算了。”
说完,他就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
妈妈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薛子珺找人演戏,给我打电话说她死了,让我去认领尸体。她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爸爸烦躁的将手机丢在桌子上,语气中尽是悔恨,好像生下我,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我怎么生了个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啊!平时胡闹就算了,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我妈开口就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好像多么爱我多么失望的模样。
其实他们比我更清楚,他们是不爱我的,或者是在他们的心中,我不值得被爱。
张或沉默了半晌,忽然来了一句:“万一是真的呢?”
爸爸厌恶的说道:“小或,你别被骗了。薛子珺说谎成性,性格卑劣的很,真不知道我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就算是真的,她死了也跟我们没关系!”
陆清清皱紧眉头,温声劝说道:“爸,你别这么说,那是你的亲女儿,也是我的妹妹啊……”
妈妈心疼的看着陆清清,“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把她当妹妹,清清啊,做人不能太善良的……”
善良?
我冷笑了一声,陆清清也配?
善良的人不会陷害他人,更不会霸凌他人。
很显然,她跟善良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张或见我冷笑,眉头也皱了几分。
6
离开薛家后,张或找了个理由和陆清清分开了,开车去玩了我出事的山林。
那天,他们说要给我庆生,非要拉着我一起去爬山,选的还是一处荒郊野外。
我是不想去的,没有任何人会希望看见自己所爱的男人和所谓表姐恩恩爱爱、情意绵绵的画面。
可这由不得我,我不想看,陆清清一句话,爸妈和张或就会强迫着我看。
如果拒绝,便成了我的不懂事,我的乖张叛逆,我的痴心妄想。
这几句话,成功的压垮了我一辈子。
摧毁掉了我最后的一丝求生意志。
所以那天黑熊吃掉我的时候,我在痛苦中得到的更多是解脱。
张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丢下我的地方。
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喃喃自语:“薛子珺到底藏哪里了呢?不过,没有血迹,就说明没事。那通电话一定是她找人骗我们的,这个女人可真是……”
原来,他是怀疑我真的出事了。
所以才跑来这里。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反而还“证实”了我说谎。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可真是个蠢货,怎么会喜欢过你这种人?”
张或抬眸看了我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在他心里,我也只不过是个幻觉罢了。
是啊,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7
可我的死讯,他们还是知道了。
这天,警察上门,告诉了他们实情。
看见他们身上的制服,爸爸还是一脸不可思议,而后愤怒了起来,
“薛子珺真的是胆子肥了!居然敢找人假扮警察!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妈妈也在旁边附和道:“这次她真的是太过分了……”
警察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拿出了证件,严肃的说道:“我们真的是警察,薛子珺出事了,你们作为父母,知道她是跟谁一起去爬山的吗?为什么她在荒郊野外出事了,同伴都没有报警呢?”
“出事了?怎么可能?”张或上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是死者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