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家里的气氛却并不如预想的轻松和愉悦。母亲独自坐在堂屋的藤椅上,脸色凝重。她手里攥着那张纸,似乎不知该喜该忧。
“妈,我上大学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母亲听见我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是啊,咱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沉闷的忧愁。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考上大学只是第一步,学费、生活费像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头上。
父亲早逝,家里的几亩薄田和母亲做保洁工的微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我四年的学费和生活开销。看着母亲瘦削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难过,但也无奈。就在我准备放弃上学,去打工帮衬家里的时候,母亲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 ♫♪ ♫♪ ♫♪ ♫♪她去找了堂舅借钱。
堂舅是我爸同父异母的兄弟,平时和我们家来往不多。
他在镇上开了个小超市,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母亲从小性子倔强,一直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何况是亲戚。
但为了我上学,她放下了自尊,去了堂舅家。
那天,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带回了10万元。
“妈,这钱我们怎么还啊?”我一脸担忧。
母亲叹了口气,“先别管这些,你安心去上学,其他的我会想办法。”
♫♪ ♫♪ ♫♪ ♫♪ ♫♪就这样,我带着母亲的期望和堂舅的借款,踏上了求学的路。六年来,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终于在毕业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心里那笔10万块的债务,从来没有忘记过。
工作稳定后,我攒了两年钱,终于凑够了10万。我知道,这笔钱不仅仅是堂舅的慷慨,更是母亲对我的期望。我决定亲自去还钱。
那天,天刚亮,我开车回了一趟老家。堂舅家依然是那座熟悉的二层小楼,门口的超市生意照旧热闹。我走进去,看见堂舅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算账。
“堂舅,我是来还钱的。”我站在他面前,声音有些紧张。
堂舅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小文啊,几年不见,长大了。先坐下,喝杯水。”
我没动,“堂舅,我今天是来还当年我妈借的10万块的。”
♫♪ ♫♪ ♫♪ ♫♪ ♫♪堂舅微微皱眉,把笔放下,起身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钱,就不用还了。”
我愣住了,“这怎么行?当年要不是您,我连大学都上不了,这钱我一定得还。”
堂舅摆了摆手,“你妈借钱的时候就说了,等你成家立业再提还钱的事。现在你工作也稳定了,我也没打算要这钱。但今天,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心里咯噔一下,堂舅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安。
堂舅沉默了片刻,看了看门外来往的行人,才缓缓开口:“你堂婶走得早,我家那小子——你堂弟,从小就不太争气。
现在快三十了,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整天吊儿郎当的。
♫♪ ♫♪ ♫♪ ♫♪ ♫♪我想让他跟着你,能学点正经本事。
你要是能帮他找份工作,带带他,这十万块我不要了。”
听完堂舅的话,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堂弟的情况我略有耳闻,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他顽劣成性,成绩也不好。后来我上大学,他辍学在家,整天混在镇上,打打零工,几乎没有正经工作。这样的人,我能带得动吗?
我犹豫了片刻,堂舅看出了我的为难,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儿难为你了。
可你是家里的骄傲,咱家这一代,就你有出息。
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只要你能帮他找到个安稳的工作,让他别再瞎混,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我看着堂舅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一阵酸涩。这些年,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对堂弟操碎了心。可堂弟性子顽劣,堂舅拿他也没办法。如今,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心底的无奈和期盼让人心酸。
♫♪ ♫♪ ♫♪ ♫♪ ♫♪我叹了口气,“堂舅,我答应您。工作我可以帮他找,但他自己得争气。”
堂舅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他要不争气,你尽管打发他回来,我也不再指望了。”
这件事之后,我回到了城里,帮堂弟在公司找了个基层的职位。
起初他还有些不情愿,但在我严厉的劝说下,勉强接受了。
工作一开始并不顺利,他做事毛毛躁躁,经常出错,还跟同事闹不和。
几次我都想放弃,但堂舅每次打电话,都问堂弟的情况,语气里满是期盼。
♫♪ ♫♪ ♫♪ ♫♪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劝导堂弟。
慢慢地,堂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开始认真工作。几个月后,他渐渐适应了,虽然能力不算突出,但至少不再惹事。堂舅打来电话,语气里透着一丝轻松。我知道,他的心病总算解了一半。
时光荏苒,堂弟在公司逐渐站稳了脚跟,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那10万元,堂舅再也没提过,我也没有再提。我们之间的债务,早已在那份亲情和理解中化解。
回头再看,那10万元不仅仅是金钱的借贷,它承载了母亲对我的期望,堂舅对家庭的责任,还有我对亲情的理解。在那一刻,我明白了:生活中,有些债务可以用金钱偿还,而有些债务,却只能用心去回报。
这,才是真正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