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里秉义与冬梅的绝唱式爱情,正是保尔与冬妮亚之恋翻版

文学私秘 2022-03-18 22:17:43

《人世间》小说原著里,秉义与冬梅分别代表着工人阶层与高干阶层的生命个体,因为爱情的联系,暂时打破了他们所处阶层的壁垒。

但他们的爱情影响力始终是有限的,至少可以看到,他们缺失一种爱情的酿制结晶的能力,他们的爱是一种绝唱。

这就是小说里与电视剧里都写到他们没有孩子,按电视剧里的说法,冬梅曾经在插队的时候,掉到井下,受到冷水刺激,从而失去了生育功能。

而小说里并没有这样提及,个人感到,这纯粹是电视剧编剧的自作聪明。这种打破阶层的婚姻,梁晓声用没有后代来表明并不具备现实的可行性,这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寓意,而不需要有真实的病理学的缘由来予以阐述,所以小说里从没有提及冬梅为什么不能生育孩子。

事实上,很多情况下,这种打破阶层的爱情努力,最后都是以分手告终。

从某种意义上讲,《人世间》里秉义与冬梅的爱情,可以说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保尔与冬妮亚爱情的翻版。

冬梅的名字,甚至都可以看到与“冬妮亚”一名的近似。

而冬梅的人设,更生拉硬扯地与冬妮亚具有了相似的文化背景。

看看《人世间》里如何解析冬梅的身份设定:“她出身于高干家庭,遗传着穷人的基因,头脑里的宗教思想多于革命思想,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同时又有不少贵族小姐般的习性。”

将这一段冬梅的背景介绍,贴在冬妮亚的身上,完全符合。或者也可以说,冬梅的背景,是从冬妮亚身上剪辑过来的。

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我们看到,保尔与冬妮亚分属于两个阶层,本来他们所在的两个阶层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爱情的出现,让保尔与冬妮亚在他们的所身处的两个阶层之间,建立了一个近似如“虫洞”的时空暗道,实现了两个阶层在这一个“点位”上的“对接”与“偶遇”。

但是,“虫洞”是瞬间即逝的,所以,保尔与冬妮亚最终还要回到他们各自的阶层里,可望而不可及。

小说里耐人寻味地写道,冬妮亚与保尔最后的一次相遇,是各自所属的两个不同空间的偶然的交叉。

这个交叉点,就是那条保尔站立的铁轨与冬妮亚沿着这条铁轨的行程线的矢向,被暴风雪扼止,从而制造出来的一个“偶遇”的时空。

冬妮亚的时间线,与保尔的时间线,已经没有交集,这是两个阶层的必然的命运去向。

但是铁轨的规定,让他们还有一个相遇的可能。

保尔生存的空间,是火车下的寒冷铁轨上,而冬妮亚则在温暖如春的车厢里。

火车之上,与铁轨之下,就是两个不同阶层所处的世界。而他们,在这里,宣示着他们将永远没有可能再像当年那样,在水边,在公园,在街头那样,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奔涌着青春的热血,交唤着对世界的看法。

这未尝不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的深刻性所在。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看到了爱情可能连结起两个阶层之间的不同地位的男女,正如《人世间》里,梁晓声借周蓉之口,解析了秉义与冬梅之间爱情的塑料性质与昙花一现本质。

面对现实,梁晓声忠实地还原了严峻的现实主义追求的生活铁律原则,在《人世间》里,剔除掉任何浪漫主义的加盟,复归现实的冰冷性与严酷性。

在小说里,梁晓声没有直接跳出来,解释这种阶层框架之下的爱情不可能成立的原因,这是梁晓声的厚道之处,但在小说里,他把他的冷静的思考放在了周蓉所著的长篇小说《我们这代儿女》中:

“婚姻的关系,自然是有缘分在起作用的。所谓缘分,乃是由家庭的社会等级作为前提的。超等级的缘分不具有普遍性,大抵是由特定年代或郎才女貌所导演的——我哥哥和嫂子的婚姻便是如何……”

“超等级的缘分不具有普遍性”,这个结论,实在有一点残酷,但不能不说没有道理。

多少文学著作,演绎了这样的真理。

这不由想到了梁晓声曾参与编剧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爱情设定。

过去,总有自作聪明的评论者,认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丑化了冬妮亚,故意把冬妮亚写成远离保尔而去。

其实,冬妮亚的命运解释权,只能属于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作者虚构的人物形象。作者赋予了这一角色以他的爱憎,同时,也按照生活的本质轨迹,设计着人物的最终命运,作者完整地呈现出了一个人物形象的温暖色泽,同时也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还原其最终的冷色调门。

后来有评论者指责奥斯特洛夫斯基构思冬妮亚的形象的时候,强行地安排了人物命运,但实际上,并没有一个形同冬妮亚的真实人物存在,只是作者按照他生活中接触的女性,合成了这样一个形象,奥斯特洛夫斯基坚持了他的现实主义原则,写出了在那个年代里打破阶层壁垒是何其艰难,保尔与冬妮亚的爱情,走到最终的在铁轨线上的分道扬镳,是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结果。

这种试图打破阶层壁垒的爱情悲剧,其实,我们在好莱坞电影《泰坦尼克号》里也看到类似的演绎。

杰克是一个连船票都没有的不名一文的流浪汉,准备到美国去打拼天下,梦想寄托在异域的新大陆那里。

就是这样一个无产阶级的一员,在登上了“泰坦尼克号”巨无霸之后,竟然神奇地立刻博得了富家小姐的爱情。

杰克与露丝的爱情,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保尔与冬尼亚的爱情,是何其的相似。

为什么在文艺作品中,都要表现这种突破了等级差异的爱情?

这里面固然有戏剧性设置的需要,但更大的可能,是这种突破等级差异的文学理念,来自于人类对于平等的渴求。

而爱情中具有的对平等的践行与向往,成为人类平等的第一缕曙光最先照耀到的地方。

所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保尔,首先从冬妮亚的爱情中,懂得了打破等级壁垒、感受到爱情光泽那一种梦幻般光焰的可能,虽然,保尔的爱情失落了,但是,这份最初的恋情,毕竟是美好的,纯真的,预示着真正的人性的平等,才能幻化出如此耀眼的爱情光芒。

而在《泰坦尼克号》里同样是如此。一无所有的杰克,却能够得到百无聊赖、矫情得恨不得跳水自尽的露丝的情感呼应,这种打破等级的爱情,一触即发,靠的是什么?

按照《人世间》里的说法,这种超越等级禁锢的爱情冲动,“大抵由特定年代或郎才女貌所导演的”,在《泰坦尼克号》里属于哪一种?

“特定的年代”?一辆封闭的“泰坦尼克号”邮轮,可以视着一个特定的年代所具有的空间特征,在这里,只要有一张船票,就可以获得众生平等的虚妄感。杰克的船票是他靠赌博赢来的,这种偶然性,在上了船之后,便被一笔抹消了,而获得了船上的一切平等的礼遇,在这一点上,保证上他能与露丝站在同一个平台上。于是,他可以站在船头,潜入到船舱深处,如入无人之境,好像这艘豪华游艇是他家的后花园。

然而,这不过是杰克把公共场所临时征用了,为他这样的一个无产者建筑罗曼蒂克的道具与背景墙。

“郎才女貌”,这的确是杰克与露丝相互吸引的原因。在这背后,还有外表上的认可之后,内在里的那种生命力的契合。杰克的不羁的无产者的激情与活力,无疑吸引了露丝。无产者,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财富为他增光添彩,佩戴装饰,只需要亮出他的原始的本能的自我,便发散出生命的价值精髓,露丝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讨厌那个被财富绑架了的失去了自我的男友,而对无产者身上因为没有虚饰而流露出的真性情情有独钟,从而在一艘危机四伏的巨无霸邮轮上,开启了一场打破等级壁垒的乌托邦梦幻剧。

这也是冬妮亚对保尔的爱情动因。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冬妮亚这样谈及她对保尔产生好感之源:“在我熟悉的年轻人中间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没有一个具有他这样坚强的意志和对生活如此坚定而又是非分明的独特见解。”

但是,正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保尔与冬妮亚在铁轨上的列车与轨道的两个空间里,只能在一个短促的触碰点之后,必然地渐行渐远,《泰坦尼克号》里的一次挑战等级的爱情冲动,也注定要在一场不期而至的灾难面前,梦沉冰海,天人永隔。

可以看出,这种打破等级的爱情,都有一个令人望而生畏、扼腕长叹的悲剧性结局。

在这种总体的框架之下,我们便能够领悟到《人世间》里的秉义与冬梅的爱情的脆弱性,秉义离开人世后,冬梅立刻改嫁,从此,冬梅也沉隐在周家的生活圈中。

这份曾经的爱情,只能成为一种传说。没有孩子的传承,这份爱情注定成为一个无法生根发芽的飘篷,随风而去,不留痕迹。

这是一曲真实的现实的挽歌,这是一种人类命运的深刻写照。《人世间》里的冷峻意味,正是小说直视时代的真实,摒除掉任何违背现实的浪漫造梦。

而从中,我们也能够看到《人世间》里,梁晓声在秉义与冬梅的关系中,沿用了他所热爱的苏联文学的一些经典的文学设定,这也反证出,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样的文学作品,虽然他描写的那个时代与空间,随着苏联的解体,而变得空洞而迷茫,但小说里留下的对真实生活与人性的揭示,永远发散着经久不息的启迪与启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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